可这怎可能只是梦而已 ! 此刻,她人就在他面前 !
她真的回来了 !
崔彦台一瞬也未错地凝眸,许久,只见她扬起一抹笑意,不过却是看向李弗,“少陵还知回来 ?”
“父皇被你气得发令要御林军去满皇城找你 !”
倏忽,她压低唇角,如此道。
少陵是李弗表字。
崔彦台恍然般惊醒,她竟就是嘉宁公主 !
怎可能 ? 她为何生了一张同灵均一样的脸 ?
崔彦台难以置信,上前执住李颐的右手,他记得那里有一只藏镯。
“大胆 !”
李颐如何能知这位郎君竟不顾男女大防,当众执住她手,盛怒至极,挣扎着收回手腕,那只流彩的镯子便从手腕滑落至肘间。
很快,一丝清脆响声随及传到崔彦台耳郭之处,他之耳面处亦有刺痛之感。
李颐扇了他一巴掌,见他还愣怔着握住她手腕,她气极,又扇了一巴掌。
“你给本宫退下,有无听见 ?”
李弗疾步过来,忙道:“元熹,你魔怔了?还不快放开我阿姐 !”
崔彦台眼眸湿润,轻轻收回手,俯面下来,将这张娇靥刻在海识之中,一寸又一寸,将入骨相思满溢在深眸之中。
她真的是灵儿……
她没死 !
李颐揉了下嫩白的手腕,极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本宫不管你是谁,明日去皇城禁卫军那里领二十个板子 !”
听完,崔彦台哑声,星眸染红,“微臣领命。”
皇后程婀素目光在他二人之间转换,沉吟片刻,好言相劝李颐回寝宫,哄了又哄,她这才勉强应声,娇俏的一张脸却是转面过来,又是一声冷哼。
“好罢好罢,既母后这般说了,我也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但是二十个板子你一个也不能少。”
崔彦台观着她面,失笑般轻轻颔首。
待公主走后,程婀素立即沉了脸,“元熹,还有少陵你,都随我过来 !”
李弗立即叫屈,见她置之不理只好作罢,如此被她又训斥了一通后,李弗忍不住道:“母后真的不用撮合我与沈璧言了,难道不娶她就是大逆不道 ?”
“那我话今日便是放在这了,我绝不会娶,就算这天底下只有她一个女人,我也不会 !”
话毕,只闻得一阵女子的轻泣之声,随及回廊中立即闪过了那女子的倩影。
程婀素身旁的女官上官楚连惊道:“那似乎就是沈小姐 !”
程婀素气的咬牙,“你满意了?”
李弗玩世不恭般笑了笑。
“如此最好,儿臣是求之不得 !”
沈璧言性子太软,跟猫儿一样胆小,他不喜欢 ! 向来如此 !
程婀素失望透顶,命上官楚连带人追过去并护送沈璧言回府,此罢,便再次转面看向李弗,目光有如冰淬,却一个字也无,许久,只是冷叹了一声,屏退了他。
此后,她便目光远远投注在不远之处这个素有佳名的崔氏子。
见崔彦台回身过来,她露出笑靥,“元熹年几何?”
崔彦台有几分意外,但还是答道:“二十有三。”
程婀素沉吟片刻,缓缓颔首,见他紧绷着张面,笑道:“我自会为璧言另择佳婿,此人,不是你。”
“方才要你与璧言相看,不过是为了激少陵罢了,他既如此不喜,便罢了吧。”
崔彦台默默颔首,见皇后又转面过来,立即将眸光迎了上去,很快,他便听闻她道:“你从前可识得公主 ?”
在她深沉眸光之中,崔彦台缓缓启唇,“娘娘想问什么 ?”
“我虽不是公主亲母,但我与故去的宸明皇后从前却是相识多年,是闺中密友。”
程婀素面目之中流露而出遗憾惋惜之意,随后又道:“公主生了病,是失忆之症,此病药石无医。”
听完,崔彦台瞬间恍然大悟。她竟失忆了,她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
“人若没有过去,该是如此无助孤零……”
程婀素怅惘至极,叹道:“公主貌美仙姿,举世无双,你也是见过了。但本宫也是见过她初入京时哀伤无助之貌,一道惊雷便让她彻夜无眠,本宫实在不忍她如此下去。公主是圣上掌上明珠,是心头之肉,尊贵至极,怎能如此度过余下的一生 ? 这待她,实在是不公 !”
“若你认识从前的公主,或许,你便是那味良药。若本宫未猜错的话,你对公主有情。”
惨白的月色交错映在崔彦台皓面之上,鬓华珠彩,郎面独绝。很快,他轻颔了首,“微臣愿为公主所驱,为她做任意之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他如此一字一字道。
程婀素含笑地看了他一眼,极为满意,“好,那自今日起,你便为公主侍卫,你可愿意 ? ”
崔彦台何有不应,立即道:“微臣遵旨 !”
园中花卉中发出淡淡异香,当是月季,见崔彦台背影离去之后,程婀素转身便望见了李胤在不远之处的廊檐下,轻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程婀素笑道:“陛下来了多久了?”
李胤负手在背,身姿笔挺,须臾后,极冷地开口:“这崔氏子,何能配得上我的灵儿 ? ”
“不是陛下亲自打听过的么 ? 刘嬷嬷那里也是此话,这崔彦台与公主本就生有情愫,他多年不娶,也是为了公主。如此儿郎,是哪里不好 ?”
李胤又是冷哼。
“他若敢对灵儿有一丝不好,朕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婀素美眸泛着柔和月色,轻声笑了笑,半晌,未有多言。
那崔氏子情深似海,定是个好夫婿。她决不疑此处。
当年裴令仪救她一命,她愿为她护下爱女,此言,永不会变。
……
春风入境,万花盛放。
不知不觉日子竟到了春序正中,花朝节,但今年花朝并不太平,随着暴雨连绵,河流泛滥,处于南下河谷处的余州泛了洪涝之灾,一时之间死了数百人,上千人居无定所,退朝之后,圣上令三司之首于瑾及内阁统领祁淮序留下以待命。
于瑾年近四十,捋着夹白的胡须,看向怒意正盛的陛下,又瞥了眼身旁跪着的祁大人,只觉如芒在背,流了数道冷汗。
李胤冷眸横观,将奏折砸了下来,丢到祁淮序脸上,“你是愈发无有忌惮了 !”
“朕不妨再说一遍,公主府修缮有如从前,绝不会变 !”
祁淮序面如冷玉,伏跪下去。
“兴修水利,调粟,绝瘟疫,镇蝗灾,哪样无需钱财人力 ? 臣,如何不知陛下拳拳爱女之心,只是公主府已如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泱泱民众有若高山仰止,望而却步,公主府内修缮何不能推迟一二,以国运为先 !还请陛下三思 !”
李胤紧抿薄唇,面上微微发颤,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于瑾急于出来劝和,忙道:“减免或缓征赋税亦可,为求祥瑞吉征,公主与太子二位殿下不如亲去华天国寺祭天迎神,以抚民心。”
“于卿言之有理。”
李胤说完,再不看跪着的人一眼,移驾而去。
祁淮序再次伏跪,拾起地上的奏折,扯唇轻笑了声。
“于大人,我这官恐怕要做到头了。”
说罢,他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放在膝旁。
“祁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还不请起 ?”
于瑾如此道了一句,心中不禁也闪过几丝愤懑,陛下近来对这祁统领诸多苛责,实在有失偏颇。
祁淮序缓缓起身,理了一下官服褶皱,手捞起官帽放在手边,端的是一幅高冷仙姿,仪表堂堂。
不多时,他一言不发,独自出了宫。
余下的几日,因未得召见,祁淮序闲散了许多,无事便坐在家中煮茶饮酒,在这月末,竟还染了风寒,半夜咳得连觉也睡不好。
看他病得不轻,卫景昭好意过来探望,本想与他对弈,怎知他竟连床都下不了,檀口发白,俊面却因发热而变得坨红,美的跟花魁娘子似的。
卫景昭暗嗤:“勾栏做派,连病了也是这样一幅清纯狐媚样。”
他这人说他坏话竟还当着他面,是半点没将他放在眼里。
祁淮序苦笑一声,问起了霡霂。
“方才跟祁嬛出去了,又是买饴糖去了。”
卫景昭随口道了一句,见他撑着身子竟还要下床,忙过来扶住他,“你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
“他有蛀牙,刚长出来的牙又要掉光了,你知道什么 ?”
祁淮序气得生怒,冷斥了一句,飞快披上一件素色的外衫,便低头开始套靴,起身时头昏沉,差点人就要倒了下来,卫景昭扶住他肩,没好气地将他推坐在床上。
“祁敬恒你就省省吧 !”
“就算不是李静姝,你找个别的女人也好 !”
“成日里醉生梦死,活过一日算一日,跟只孤魂野鬼似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 何有你往日意气勃发的半点风姿 ?”
“我告诉你,就算哪日谢灵均真被你招魂招回来了,看到你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怕也是转头就走 !”
祁淮序抚额,露出一丝苦涩笑容,再无多话,只是默默忍受他之斥责。
正当他神游灵台之时,祁蔺的声音闯了进来,“住口 !”
只见他皱着张脸,指着卫景昭,“不许你欺负我爹爹 !”
“我要你立刻向我爹爹道歉 !”
卫景昭低笑一声,要伸手抱他,却被祁蔺小手打落。
“你这小子也忒记仇了,还想不想我带你去玩弹弓了?”
“你坏,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祁蔺撇起嘴冷哼一声,爬到祁淮序膝上,搂住他颈脖,甜丝丝道:“爹爹,霡霂最喜欢你了,快好起来陪我玩弹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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