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季闻朝躺在床上，手腕上的链子硌着皮肤，存在感极强。
他翻来覆去，手链在手腕上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扰得他心烦意乱，脑子里全是卫楚拉着他手腕时指腹的温度。
卫楚……到底想要什么？他好像退让了一步，但时隔几日，今天又来这么一出，送这么多礼物，还状似不经意地靠近自己。
季闻朝越想越不对劲。
AO之间完成过深度标记后，omega会很依赖alpha，容易变得脆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会需要安抚。
卫楚并不符合那种状态。
季闻朝皱紧眉头。
一种说不清是困惑还是不服输的情绪涌上来。
季闻朝打开了光脑，明明卧室就他一个人，却还是像做贼一样，在搜索栏谨慎地输入关键词：已婚AO的相处模式。
他点开讨论帖，一条条的看得格外认真。
［谢邀，和家o已婚五年啦，我主外他主内，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给家o最好的生活！］
［我是o，家a是军人，我们聚少离多，因为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所以每次发/情期战况都比较激烈，临时标记也会……这是可以说的吗，想到就腿软了哇。］
[朋友o和对象a是商业联姻，朋友性格比较要强，没事就找对象吵架，吵完第二天就和好，他们竟然感情越吵越深，震碎我的ao观。]
……
季闻朝眉头越拧越紧。
因为他和卫楚的相处和网友说的完全不同。
卫楚情况特殊，不像一般omega那样需要特殊照顾，也不会用撒娇和争吵博取关注。他强大、独立冷静，关于AO关系的刻板认知，在卫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股燥意来袭，季闻朝在床上猛翻了几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片刻，他又坐起来，盯着主卧的墙壁，仿佛要把它盯穿，看见隔壁客房里的光景。
季闻朝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他想干嘛啊？
难道要把可能睡着了的人从房间里拖出来，说我们谈谈，该怎么正常相处？
要疯了！
……
第二天一早，季闻朝顶着眼下淡淡的青黑，被张洄准时从家里提溜走了。
张洄开了辆复古款的敞篷悬浮车来。
他撇了一眼副驾驶上明显心不在焉的季闻朝，开口就是调侃，“我说小季啊，怎么了？新婚生活过得不得劲儿啊？”
他比季闻朝大两岁，当年做室友的时候没觉得这芝麻大点的年龄差有什么，现下季闻朝记忆重回18，他顿时觉得有意思了。
车子冲了出去，季闻朝被灌了一嘴风，“闭嘴吧，开你的车。”
“呦呦呦，这才几天啊，你就少男心幻灭了。”张洄幸灾乐祸，“待会儿让心理医生也给你开导开导情感问题呗。”
“你才有情感问题。”季闻朝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放空。
他确实需要理清自己心里那团乱麻。
今天要去的是秦医生的个人心理诊所。秦医生是个温和的女性beta，她为季闻朝准备了点心和茶水，问诊变成令人放松的茶话会。
心理诊疗在对话中悄然进行。
季闻朝努力配合，但那些记忆依旧如同蒙着浓雾的深渊，无论他如何试图回忆，都只有一片空白。
“记忆的恢复需要时间和契机，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秦医生语气温和，带着专业的安抚，“最近睡眠怎么样？有没有夜间多梦的状况？”
季闻朝愣了一下，有倒是有的，只是……
“能对我说说吗？”秦医生看出他的犹豫，把蛋糕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我自己烤的，尝尝看。”
季闻朝礼貌性地尝了一口蛋糕，有点泄气：“有做梦，但梦到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季闻朝省略了那些亲密行为，告诉秦医生，卫楚会反复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看来卫先生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哦。”秦医生促狭道：“可以试试在他身上找到打开你记忆的钥匙。”
“具体……要怎么做？”
“试试情景重现。比如去你们常去的地方，复刻约会时的场景，通过再次经历熟悉的互动，有时能起到唤醒记忆的作用。”秦医生补充，“和卫先生回忆一下恋爱过程，也许他提到某个细节，能成为你记忆的突破口。”
“我明白了。”季闻朝应了声，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此刻尝起来有点发闷。
秦医生的建议让季闻朝心里的那团乱麻轻轻松动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茫然和愧疚。
他走出诊室，张洄收好二郎腿，起身迎了过来，习惯性肘击了一下，“聊什么了？有帮你想起什么吗？”
“没什么进展，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季闻朝叹了口气。
“你没咨询情感问题？”张洄锲而不舍追问。
“什么情感问题？”季闻朝装傻。
“你那个脸拉老长了。”张洄想趁机怂恿季闻朝从婚姻的火坑里跳出来，试探道，“是不是跟卫楚有关啊。”
季闻朝垂下眼：“真没什么……可能就是没睡好。”
早秋上午的日光夹杂着倦意，地上焦黄的树叶被踩得脆响。
张洄和季闻朝并肩走了几步，发现季闻朝蔫蔫儿的，无可奈何说：“啧，你这脑子出了问题，肯定得慢慢养啊。别耷拉个脸，你接下来想干嘛去？”
季闻朝：“没别的事了，回家吧。”他现在确实有点找不到方向。
“回家？好不容易我也休假，你就这么浪费大好时光？”张洄夸张地揽住他的肩膀，“走走走，哥带你去见识见识十年后的乐子。天天闷在家里小心被传染。”
“乐子？”季闻朝兴致缺缺，“被传染什么？”
“传染菌丝长蘑菇行了吧？”张洄白了一眼，极力推销，“咱们去斗兽场看比赛呗，听说这一期新进了几个外星异种，可刺激了，去看看！就当散心了。”
拗不过张洄的软磨硬泡，季闻朝最终还是被拖去了一家地下斗兽场。
观众入场区位于地下一层，检票完后，俩人还没走到地下二层的观众席，就能听见亢奋的叫嚷声。
“这儿合规吗？”季闻朝揉了揉鼻子，因为他闻到了空气里混杂的兽类体味。
“你怎么失忆了还有职业病啊？”张洄还真就不信邪了，“我能带你来违法犯罪的地儿吗？放一百个心吧，这家连锁斗兽场也是首都星的纳税大户，简直不能再合规了。”
季闻朝打了个喷嚏：“有点臭。”
“到了。”张洄“嗐”了一下，“可能是上一场打伤的异兽没清干净，在所难免的嘛，大不了待会儿买个口罩戴戴。”
叮叮——
季闻朝的私人通讯响了起来。
“喂？你干嘛呢，今天有空没啊！”通讯一接通，薛佑维那带点轻浮的嗓门就传了出来，“出来叙叙旧呗，请兄弟我吃顿饭。”
季闻朝还没说话，张洄就凑到收音器边上，“你要不要脸啊姓薛的，薛家破产了还是怎么，吃顿饭还要人请？”
“你怎么也在！”薛佑维声线提高，“你们在哪儿呢？”
“不告诉你。”张洄笑得欠揍，“你有本事过来打我啊？”
“位置发过来。”薛佑维和张洄也好久没联系，但是一开口说话那股熟悉的感觉就涌上来了，“等着！哥马上到。”
张洄又在嚷嚷：“你来了得买单啊，要么就不用来了。”
“你们在哪儿鬼混呢。”薛佑维嗤笑一声，“穷抠的，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花老子多少钱。”
通讯结束。
“你待会儿狠狠宰他一笔。”张洄掰着指头算账，“你俩毕业之前他都耍过多少次赖皮了，每回打赌输给你，惩罚都会大打折扣。”
“他，打赌，输给我？”季闻朝眼神茫然。上次遇到薛佑维的时候，对方不是这么说的啊。
于是提起前些天和薛佑维在指挥部遇见过的事——
“噗哈哈哈哈，他说你欠他一台机甲？扯犊子吧他，他骗你呢，这你也信啊。”张洄发出爆笑。
季闻朝又不傻：“没信，就是确认一下。”
……
“出事的那场演习，他就是当时那个狙击手。后来跟你一块儿救人的那个也是他。后来回学校上课，那小子就跟你杠上了，每个训练课都有他，你俩没少较劲。”
“他嘛，家里富得流油，嘴贱了点，但是在你这儿也占不到便宜，你还赢走他小金库不少钱。”
一场比赛结束，季闻朝完全没留心比赛擂台上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听张洄讲故事听得太专注。
谈笑间，第二场斗兽比赛正在热场。
刚刚比赛的两只异兽才不到成人膝盖高，而现在被运出来的是两个巨大的合金笼子。
里边的东西正在暴躁地撞击着栅栏，笼子被撞得哐哐响。
观众席间的人忽然变多了，显然都是为了接下来的“新异种”而来。
没等多久，薛佑维就拨开站在过道间的路人，大摇大摆地冲季闻朝两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威猛的保镖。
“这什么破烂地方。”薛佑维嫌弃地用脚尖搓了搓观众席下面翘边的绒布，二话不说把季闻朝两人拉去升了VIP包厢。
VIP包厢位于斗兽场最高层，约莫为地面一层的区域。
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提供了绝佳的俯瞰视野，下方被放出来的两只异兽，背部拱起来的骨骼清晰可见，震耳欲聋的噪音却被隔绝在外，只保留合适的音量。
包厢里铺着干净整洁的地毯，真皮沙发柔软舒适，侍者送上来精致的点心酒水。
“坐啊，傻站着干嘛？随便消费 ，算我的。”他上下打量着季闻朝和张洄，“你们俩怎么还是这么土包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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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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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职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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