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亲别人嘴被推开，还以为你会恼羞成怒……】
【结果你第一时间跑回实验室，研究啥啊？】
【学校不给你颁个最佳奉献奖，我第一个不服！】
黎佑已经习惯耳边的叨叨声，基本可以做到无视。
他的专业是分化医学，当年毕业后因病住院大半年，养病期间考取了H大的研究生，之后又考进H大的信息素生物化学实验室，成为实验室最年轻的组员。
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他妈妈在这个领域上的成就，黎佑才会得到诸多照顾，但他从不避讳妈妈给予的光环。
光环于他，更多的是激励，是动力。
某些地方黎佑和沈璨很像，他们都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妈妈。但不同的是，黎佑的妈妈如今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大概是直觉吧，在黎佑看到韩祎女士个人资料的时候，他马上否定韩祎会看上满身铜臭味的中年油腻男周士昂。
周士昂是黎佑的生物学父亲，他们感情不深。
如果按陪伴时间来算的话，完全投身进研究事业的妈，和致力于打败老丈人的爸，这两人在黎佑的童年里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但黎佑独独不喜欢周士昂，可能是因为周士昂在接下老丈人班之后就不再掩盖出轨事迹，或者是周士昂总藏不住身上那股奇怪的优越感。
看过沈璨一家三口的合照后，黎佑更加确定韩祎一定不会是周士昂的出轨对象，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离开沈璨家，直接开车回到实验室，给自己抽了一管血从中提取信息素，通宵研究最后写下十三页的数据报告，针对“信息素隔离”做了一个抑制贴的改良版。
天蒙蒙亮时，黎佑撑不住困意，枕着手臂睡过去了。
做了个梦，梦到几个小时前的吻没有在碰到的那一刻就被推开，他们吻得很深很用力，凌乱的呼吸间好像还伴着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
海鸥鸣叫。汽水瓶碰撞。烟花和笑声。
“Eric~”
“Eric～”
猛地一下惊醒，黎佑不受控制地支棱起来身子，晕懵懵的，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缓了缓，等呼吸平稳下来了才感觉到手臂发麻。
看了眼时间，还没七点，准备再咪一会儿。黎佑换了只手枕脑袋，趴在桌上继续睡。
这次睡不着了。想到那个吻，都不能算吻，两块肉短暂碰到一块而已，不是出于自主情感的亲近不值一提。
被推开的时候，黎佑并没有恼羞成怒，顶多是想到研究信息素隔离迫在眉睫。
所以那会儿黎佑挺淡定的，笑容依然留在脸上，还耸了下肩膀，对沈璨说：“继续保持。”
沈璨看上去反而更慌乱，直到送黎佑到停车场，都不见吭一声。
安静。很安静。黎佑闭着眼睛，复盘昨晚从沈璨家走到停车场那一路的安静氛围。
安静气息延伸到现下，很不寻常，怎么耳边没有叨叨声了？
“Ruby？”
“Ruby！”
黎佑撑坐起来喊了两声，定睛一看，他写了通宵的报告已经被关掉，这会儿电脑在没有人为操作的情况下，正自己打开一个又一个文件。
“不是叫你少碰我的电脑，你又在干嘛？”黎佑尝试夺回电脑的操作权，根本没用，连关机键都没反应。
而且电脑上的页面也不属于黎佑，它已经远程控制上韩祎的电脑。
Ruby是植入在黎佑耳后的液体芯片，可以通过信息素搭桥传输到三米内目标人物的大脑，感知目标的五感继而探听到对方的心声。
这玩意儿最初的版本，是黎佑和另一个同学做信息素传播实验的产物。
原本是为了观察信息素在人体内的活动，但那段时间同学交往了一个程序员对象，该对象三天两头逗留实验室，有一搭没一搭地做出来这么个完善版。
确切来说Ruby是一款智能系统，黎佑耳后的芯片用于传输，它会将他人心里的声音复制回来给黎佑，也能跟黎佑进行交流。
系统的控制中心在黎佑手机上，之前嫌吵的话还能强制关机。但这玩意儿学习能力太高，没用多少时间就自己修复出了很多功能。
自动给黎佑打电话，或者控制黎佑的电脑已经算是小事，它的存在完全就是在警醒人类：AI是敌非友！
黎佑见关不掉电脑，起身左右看了看，干脆立断抱起电脑就要往地上摔。
数据报告都保存了云端吧？保存了。必须肌肉记忆！
【等等！】
【我真的有听你话，我只是想检查软件有没有安装好。】
【不小心刚好看到她有一条邮件，才开始翻她的文件。】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点开的！】
黎佑快要脱手的那一会儿，看见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熟悉的人脸，瞬间汗毛直立。
【有人给韩祎发了你妈妈的资料，详细到作为机密的研究目录都有。】
除了工作方面，连黎佑妈妈的婚姻生活社交，一切一切，许多黎佑都不知道的事情，在韩祎收到的这封邮件附带链接里都能看到。
“Ruby，这该不是你给我下的套？”黎佑保留警惕。
【上哪搞这么多资料啊，我要这么厉害，还用你出卖色相去插那个U盘？】
【我直接咻咻咻满世界黑电脑好了。】
黎佑并没有完全信任Ruby，但关于妈妈的事他不敢掉以轻心。
一个月前，黎佑出于对研究的热切，自愿当了实验体。能听到心声是非常误打误撞的效果，他们的方向一直都是信息素传播法和抑制法。
那天黎佑在植入“Ruby”初始版本后，没有来得及多做观察，突然接到医院通知说他妈妈因为肺部并发症在抢救，着急赶过去的一路，也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
一整个下午黎佑坐在手术室门口丢了魂似的，好像除了耳鸣以外，听不见别的动静。一直到周士昂出现，黎佑听见周士昂毫无人性的声音。
【你可还不能死啊，黎汶，你至少要把老头子的钱吐出来才行。】
黎佑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士昂，然后得到一句【废物】的回应。怒气蒙蔽了他的思考能力，以至于察觉不到周士昂根本没有开口。
他直接扑过去要揍周士昂，碍于和Alpha的力量悬殊，黎佑被推到在地，脑袋还重重撞到墙壁。
“拿了我外公的企业还不够，你居然，到这种时候还只想着要拿走全部的钱……”黎佑扶着墙站起来，愤恨地瞪着周士昂。
那一刻，周士昂眼神闪过疑惑，再慢慢恢复淡漠。
【不然呢？】
换成黎佑疑惑了，他明明听见周士昂的声音，却没有看见周士昂开口。
之后意识渐渐模糊，黎佑倒了下去，昏迷整整一天，醒来耳边就多了无数奇怪声音，再也安静不下来。
适应Ruby存在的同时，黎佑跟踪了周士昂几天，知道周士昂在计划转移婚内财产，计划债务置换，计划制造企业危机逼外公给黎汶黎佑母子俩留下的信托资产出来做担保……
诸多计划里，周士昂身边都有一个知情人，韩祎。
有几次，周士昂与韩祎见过面后，黎佑都能听见这个油腻男对韩祎的种种污秽心声，所以才会以为两人搞婚外情。
【为了给周士昂转移资产，所以查你妈妈？】
【找不到跟周士昂相关的文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进展到哪一步。】
黎佑电脑没摔成，想了半天，实在没头绪。
“我要见韩祎。”黎佑拿上手机开始搜律师所的地址。
【她不在国内，她在……】
电脑屏幕动了动，打开关闭好几个应用之后，弹出了一条聊天记录。是韩祎和助理的对话，内容透露韩祎在多卡奥岛。
“多卡奥岛？去度假？”
【你可以问问沈璨。】
“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黎佑拒绝。
【怕自己会爱上吗？】
黎佑冷笑：“我怕太迫切研究信息素隔离，长白头发。”
【等研究出来了，我们还得去感谢沈璨有效推动科研项目。】
“闭嘴吧你。”黎佑起身去接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然后干站在饮水机前没有动作。
同学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稀奇，黎佑从来都是第一个到实验室的人，通宵是常事，想事情的时候眼里无他物，嘴里碎碎叨叨。
“帮我打开韩祎的电脑，我要看她所有的文件。”黎佑在跟Ruby对话。
过来接水的同学听见了，问了声“谁的电脑”，没有得到回应。
“不对。”黎佑又说，“我要先去医院。我妈必须转院，转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同学问完等了等，反应过来，“你在和Ruby讲话？”
黎佑看回同学，告诉她：“小堇，我可能需要你家里的帮忙。”
钟云堇是Ruby的其中一个开发人员，也是黎佑唯一的朋友，清楚黎佑近期在做什么。她家里几代人都是医院工作者，黎佑想要不经过周士昂的同意偷偷给妈妈转院，就只能找内部关系。
听完原因，钟云堇摇头：“现在医院都是自己人，有最好的医疗环境，黎老师的情况也不适合奔波。”
这一点黎佑也考虑过。按周士昂的计划，在他还没有把资产握在手中之前，黎佑妈妈应该还是安全的，但韩祎的邮件又让黎佑十分不安。
两人水都没接上，带着空杯回到位置上。钟云堇打电话给家里人，拐着弯儿咨询转院可行性。
黎佑电脑远程控制到韩祎那边，每个文件夹都仔细翻阅过一遍。
钟云堇通完电话，答案能预料到，不建议转院。
她转述完，看着黎佑的电脑页面，谨慎地问：“对面是律师，潜入家里偷文件这种事要是被抓到，她会不会把我们告到牢底坐穿？”
“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去的。”黎佑说。
“好的，谢谢，我什么都没看到。”钟云堇闭上眼睛，沉默一会儿，再说，“昨天法学院的模拟法庭有几段视频在网上传开了，一帮法学混子都能找出的争议点，在实际案件审理上却没人提起，草草结案，简直有钱人借精神疾病钻法律空子脱罪的典型。”
黎佑没仔细在听，随便“嗯”一声应付。
“我还看到沈璨了。”钟云堇又说，“他也没你形容的那么油腻啊，长得挺好看。”
黎佑停下翻阅，转头看紧闭双眼的钟云堇，同时也听见Ruby复制的钟云堇心声。
【当然了，没有我的罗罗好看。】
【一想到罗罗在床上软软的样子，就没心思工作……】
【…#%&*@#!%……】
黎佑抱上电脑，挪着椅子挪到三米外，然后提醒：“你每次回味跟罗同学做那种事的时候，能不能在乎一下，Ruby会无差别传达给我。”
“Ruby说了什么？”钟云堇挺不在乎的，“没事，你都满十八了，少儿不宜的东西禁不到你。”
黎佑冷笑，回头继续看电脑，恰巧点开的文件是[大宗别墅非法拘禁案]的其中一份嫌疑人供述，而边上钟云堇正说起：“大宗别墅那个事还挺怪的，都发生好几个月了，连新闻都没有，怎么就一夜之间成热门的？”
“暴力狂的辩护律师是谁？”黎佑拿出手机搜索。
不是韩祎，也不是韩祎同一个公司的律师。
“韩祎再怎么关注这个案子……”钟云堇凑近，瞄了眼电脑页面，也觉得奇怪，“照理不应该能拿到这么详尽的资料吧？连警方笔录都有？”
“她书桌上的纸质文件，都是大宗别墅案相关。”黎佑提了一句，这些事不该他来关心，原本准备关掉“大宗别墅”这个文件夹的，手快点到文档下一层。
是案发地，那栋别墅地下室的照片。
阴暗空间里遍布血迹，隔着屏幕看照片都会让人产生窒息感，黎佑扫过一眼就快速关掉。
关掉之后顿了顿，好像漏掉什么？他重新打开照片文档一一翻过，然后放大其中一张。
丢在地上，一条沾有血痕的丝巾。米黄底色，浅蓝围边，铺满各样印花，在旁人眼里很普通的女士丝巾。
但黎佑知道，丝巾意义非凡，而且世界上仅有一条。
是他和妈妈一起定制的，送给外婆的生日礼物，上面的每朵印花都是外婆住院期间状态不错时随手画在本子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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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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