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有时间买吐司。
黎佑请了假,开车经过喜欢的面包店时多看一眼。面包店外场位置围坐一群人,看起来是遇到棘手的事了,好几张眉头紧锁的脸凑在一起,其中包括沈璨。
只是瞥过一眼,黎佑马上收回视线。
他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是黎汶的房子,不过两人至今还没有机会一起在这边生活过。
黎佑搬过来那天,在家里等着黎汶回来,准备亲口告诉她自己考上H大研究生,但最终只等到黎汶急性脑梗在医院抢救的消息。
这个房子里属于黎佑的东西不多,住了两年,除了偶尔打扫卫生和开窗通风之外,他不会进入黎汶的房间,看了一半的书还放在床头处。
保留很久的生活痕迹这次要被黎佑亲手打乱了。从衣柜开始找,连闲置的背包都没放过,找了遍都没有找到那条丝巾。
黎汶不管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女儿都谈不上称职,她的工作她的研究永远排在第一位,她不在乎丈夫有多少莺莺燕燕,无所谓家产归谁。
从小,黎佑总是远远看着她,对她崇拜又陌生。外公走得突然,那时黎佑十三岁,举行葬礼的那一周是他和妈妈第一次长时间的相处。
再后来是他十九岁那年,外婆病重,黎佑几乎寸步不离陪伴在左右,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黎汶居然会放下全部工作过去一起照顾。
丝巾就是那时候送出的,外婆特别宝贝,系在脖子上时不时就要照一照镜子。外婆临终时把丝巾绑到黎汶手腕,像是留在黎汶身上的牵挂。
黎佑努力回想,外婆的葬礼结束后,黎汶好像每天都带着丝巾,不是绑在手腕就是当发带。
她会是在什么样的场合里,跟大宗别墅受害人见过面?
【可能只是在哪里偶遇过?】
“我妈不会随便把丝巾给一个陌生人。”黎佑的疑问太多,“不是辩护律师,韩祎又为什么收集大宗别墅案的资料?”
把家里翻了遍,确定找不到丝巾,黎佑没有多待,马上赶往医院。
住院部顶层的单人病房,黎汶住了将近两年的地方。脑梗倒在实验室,因为是假期没有及时被发现,耽误了抢救时间引发多种并发症,至今仍没有意识。
因为对母亲的了解太少,那些据说可以帮助唤醒病人的事,比如在病房放置一些病人喜欢的东西,或者坐在病床边讲讲话,黎佑都做得很生疏。
大多时候,黎佑过来就是讲一讲最近做了什么实验,或者读一读专业相关的论文。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一张是外公外婆年轻时候的结婚照,一张是送外婆丝巾那天,他们祖孙三人的合照。
【我觉得你担心太多了。】
【照片在这里摆了快两年,两年来有很多人看望过你妈妈,就算有人记住外婆的丝巾,也不会跟地下室那条沾血的丝巾联系到一块的。】
“也许韩祎联系到一块了,所以她才会查我妈。”黎佑取下那张三人合照,换成黎汶工作单位的集体照。
【为了替周士昂转移资产,所以韩祎会有你妈妈的资料,这跟大宗别墅案并不相关。】
【我们只是暂时没查到韩祎和周士昂的合作进展到哪一步。】
【你太紧张了,把两件事混在一起。】
【可能都是巧合。】
【可能你们定制丝巾的厂家私自量产?】
Ruby絮叨了好些话,黎佑只问:“都凑在一起了,还会是巧合吗?”
收走照片后,他又找医生询问了一些转院事宜,当然没有获得医生的同意。走时,黎佑交待护工以后任何人来探望妈妈,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特别是周士昂。
其实周士昂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就那么几回在黎汶收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刻。常来探望黎汶的,大多是她以前的学生或工作伙伴。
护工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马上答应下来,又随口提到:“上周来探望的那两个你家亲戚,后来还好吧?哎呦,哭了好久,我在边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家……亲戚?”黎佑对应不上他有这号亲戚。
护工联想能力及其丰富,已经开始在心里编排什么私生子家庭伦理,嘴上磕磕巴巴:“说是亲戚的,就来过那么一回。”
“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你印象吗?”黎佑马上问。
护工想了想:“不知道叫什么,两个男的,年轻点那个看着跟你差不多年纪,喝酒了吧,浑身都是酒味,另一个三十来岁,都哭了,就坐这儿,这儿,也不说话,光掉眼泪。”
“可能是我妈以前的学生。”黎佑自己这么说,但他并没被说服,学生没必要自称是亲戚。
走出病房,黎佑在门口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监控,立马折回去跟护工确定日期时间,然后找上护士站询问查看监控的方式。
这家医院的分化科有大半医生是黎汶的学生,副院长以前还是她的助手,所以当黎佑借口一周前好像掉了文件在走廊长椅想看监控,很快有保安上来领他去监控室。
只是,找到了那两个男人来医院的监控片段,却看不清他们的脸。一个帽子压得很低,一个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很刻意在隐藏自己。
黎佑拿手机录了下来,反复翻看,截出其中戴帽男人的模糊侧脸,放大辨认,只能确定这人不是他的亲戚。
【是太久没见的亲戚吧,监控截图那么模糊,认不出也正常。】
【会哭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你过度紧张了。】
开车离开医院的一路,Ruby一直在安慰黎佑。
黎佑不认为自己是过度紧张,从看到那条丝巾照片开始他就被不安感笼罩,当初听见周士昂的阴暗计划都没这样,隐隐能察觉到妈妈和大宗别墅案有一定的关联。
没回实验室,平常最注重准时吃饭的人,今天全抛脑后了,黎佑驱车赶下一个目的地,精神康复中心。
韩祎那些文件里有记录,大宗别墅受害人被解救出去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由社区安排住到康复中心。
【DNA数据库里没有他的身份信息,看起来应该三十岁上下,警方发布过他的寻人启事,不过至今没有亲属相认。】
Ruby一边说黎佑想太多,一边还是很尽力在帮他找资料,到了地方刚下车,黎佑手机就收到Ruby从韩祎电脑文件里翻出的受害人照片。
照片应该是治疗期间拍的,脸色十分苍白,眼角还留有明显伤痕,目光无神,耷拉着肩膀,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没记错的话,好几年前就宣传过优化DNA数据库?”黎佑戴上耳机才开口,避免被当做自言自语的怪人,“过了分化期都必须更新身份证,DNA、指纹、信息素都会同时录入居民档案吧?”
【除非是死人,销户了。】
黎佑说:“居民档案里,不能比对出他的直系亲属?
【全家都死了。】
【孤儿。】
“你这个机械音讲出这种话,很像在骂人知不知道。”黎佑进了大堂,等在电梯前。
Ruby只有传达心声才会用他人声音,之外用的都是系统音,一板一眼,没有任何情感色彩,所以很多时候安慰黎佑,效果都不佳。
【叫罗罗给我换个声音,换个温柔妈妈声。】
“你少讲几句话就够了,不需要你温柔。”进了电梯,黎佑重新打开手机,把大宗别墅受害人照片保存下来。
到了楼层他先是寻着房号床位找过去,但是资料上的入住登记似乎错了,没有找到人,准备去护士站问,刚巧碰上模拟法庭见过的学生。
大家目的一样,都是来找大宗别墅受害人,护士本着不透病人信息的原则,只简单回应:“已经出院。”
“谁来接他出院的,他的家人找到了吗?”在模拟法庭上当被告人辩护律师的女生追着问话。
护士摇头说不知道。
她又说:“不对吧,我们早上才去过社区办事处,没有人提过他找到家人的事。”
护士还是摇头。
“他出院的时候精神状态恢复得怎么样?”话还没讲完,她被另一个同学拦住,因为护士已经在打电话叫保安。
几人开始争执,有的着急离开,有的还要追问,互相拉扯间有同学注意到站在后边的黎佑。
【这不是昨天跟沈璨一起走的人,这么巧。】
【沈璨不会也来了吧?】
【那不能,沈璨指不定已经上哪里玩乐去了,一大早就在看酒吧推荐榜,命真好。】
黎佑走近时,听见其中两人心里的声音,知道沈璨不在,却故意开口喊住他们,问了声:“你们是为模拟法庭来收集线索?沈璨也来了吗?”
“他没来。”态度稍好的同学回道。
另一个女生因为没能从护士那里打听到想要的线索,这会儿脾气有点急,上下打量了一眼黎佑,说:“你是他朋友吧,方便的话,请你转告他,不在乎成绩可以退出小组,别占着位置又不干活拖累我们。”
黎佑心想,果然讨厌错,沈璨这人的确不怎么样。
“好的,我会转告。”没有去撇清自己和沈璨的关系,而是说,“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他是怎么出院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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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条相交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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