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残，打碎卫生间镜子，用碎片刺伤自己，在转送医院的路上跑了。”黎佑说完，面前几个法学院学生和后头护士站里的人都惊到瞪大眼。
这边是惊讶黎佑讲的事，大宗别墅的受害人并非康复出院，而是在伤害自己后逃跑的？
那边护士则惊讶，他们几个知情人员都被下了死命令，谁也不敢往外提，这人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靠Ruby了。
黎佑面色淡定，转头看向护士，问道：“他在疗养期间状态很差吗？还是见到什么人受到的刺激？”
护士摇头说不知道。心里的声音是：【每天打过量的镇定剂，都没有清醒过，我也想知道他能见什么人受什么刺激？】
黎佑点点头，装得好像知道很多，然后套话：“是一直有自残行为吗？所以才需要每天靠镇定剂维持稳定状态？”
护士从惊讶转为恐惧，转开了脸，猜测着黎佑是记者或者律师，完全不敢回应，话都放在心里。
【为了保持清醒才自残。】
【可怜人一个……】
“他在这里的费用应该还没结清吧？”黎佑接着说，“可以把账单给我，我来付。”
“你是？”护士好奇地看过来。
黎佑只回：“我可帮他付住院费用。”
“不用，都结清了。”护士说完赶紧低头装忙。
【奚家的人买通多少关系看着他，怎么可能舍不得付那点住院费。】
法学院来的五个人，一个比一个懵，看看黎佑，又看看护士，好像获取到很大的信息量，但又捋不清楚。
黎佑最后留下一句：“结清了就好，我只是看到新闻后很关心他。”
光是看新闻，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护士不想有过多纠缠，所以没有刨根究底，法学院那几个就没那么容易相信了，一进电梯七嘴八舌。
“你不是我们学院的吧？”
“你是律师？”
“你从哪里知道那些事的？”
也就几分钟前才知道的。黎佑不正面回答，只问：“大宗别墅那个暴力狂姓奚？”
“对，奚宇。”回答的人刚好是模拟法庭上扮暴力狂被告人，他说完，顺势自我介绍，“我姓葛，葛迦潘。”
黎佑笑笑应了声“你好”，然后跟他们互通了一遍名字。
葛迦潘因为在模拟法庭上戏演得太过，每次讲被告的词都是一股浓浓话剧台风，让黎佑印象很深，除他之外，还有莫妮卡也让他印象深刻。
Beta女性，个头小，声量大，几次从辩护席上拍桌而起据以力争，认真态度是足够把人带进去，如同身处真实法庭现场。
就像这会儿其他几人已经开始想着要去吃点什么，只有莫妮卡还紧盯着黎佑。
“你怎么知道的那些信息？”莫妮卡问。
黎佑故作神秘地说：“我可以透露的是，奚家花了不少心思让受害人无法恢复清醒意识，但现在人已经逃了。”
“逃了？”葛迦潘插进两人中间，“这对他来说算好事吗？”
走出电梯，莫妮卡那两只眼睛还是没放过黎佑，话题也没有被绕开，继续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黎佑始终带着微笑，又不多做解释，朝莫妮卡摇了下头，露出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
这几人毕竟才大三，小黎佑几岁，稍显稚嫩了些，再加上黎佑还有外挂，一开口准能击中他们想的事，浑身的神秘劲儿差不多算是把他们唬住了。
“这里离市区远，我开车送你们？”黎佑问。
“好！”葛迦潘立刻接上，“打车贵死了……”
“我们请你吃饭？”莫妮卡提议。吃饭是次要，探听消息才是目的。
黎佑也一样，接近他们是为了知道他们有多少关于大宗别墅案的线索。
更换模拟法庭的案卷，让记者在现场拍摄，案子一夜间成热门话题，一切都像人为操作，全算好了时间。韩祎没有参与其中，却有案件详细资料。妈妈跟他们没有交集，却留下珍贵的丝巾在案发地。
太怪，太巧。
黎佑只能紧紧抓住任何可以靠近这起案子的线。
回了学校附近，在一家面馆解决延迟很久的午餐。黎佑吃两人份，居然还是吃最快的，因为只有他在认真进食，其他几人话不停。
有的坚持认为助教给的资料有什么就用什么，模拟而已，不要搞得好像真的在打官司，劝着回学校再看几遍资料；不听劝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研究着还有哪个当事人能见到。
最后讨论到，和模拟法庭上部分片段一起在网络上热传的，还有成功脱罪的奚宇各种酒吧派对狂欢的视频。
对比起来实在太残忍，受害人伤痕累累，暴力狂依旧潇洒自如，虽说社会本质没有公平一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每次发生，又都能引起舆论共振。
“快点吃，吃完找这个奚宇！”莫妮卡敲定安排，“要回去看资料的人，可以重点关注一下网络信息，也许会有我们遗漏的地方。”
葛迦潘率先举手，要跟莫妮卡一队。
“你意图不要太明显。”旁边同学打趣。
“我什么意图？”葛迦潘说，“我跑前跑后最认真干活了好吧。”
同学的打趣对象换成不在场成员：“说到底，还是沈璨命最好，什么都不干，还喜欢在模拟法庭上搞临场发挥，跟他一组真够倒霉。”
另一个同学说：“有个厉害的妈比什么都强，听说沈璨已经拿到律师所实习资格。”
“他妈的律师所？”说得跟骂人一样，“就沈璨也能进得了盈诚律师所？”
这个几人背地里不爽沈璨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不过今天说了两句就没人往下接话，突然反应过来餐桌前还有个沈璨朋友。
“对了，你和沈璨怎么认识的？你是律师所的人吗？”葛迦潘尬着笑问黎佑。
黎佑早吃完东西，这会儿正用手机浏览大宗别墅案的相关讨论，分出一半心思听他们讨论，直到“沈璨”这个名字在耳边出现的频率高了起来，他才抬抬眼看向几人。
他摇头，挑其中一题回答：“我不是律师所的。”
大家等了等，不见黎佑往下说。比较置身事外的莫妮卡扫过黎佑一眼，笑了声说：“尊重你的神秘感。”
黎佑回应一个笑，低头回去刷手机，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在其他人就着咀嚼声继续吐槽沈璨的时候，黎佑打断下来：“我看网上传播的模拟法庭片段基本都来自沈璨，评论都说他的观察很细腻，他要是能力不值一提只靠妈的话，你们比起在背后不服气，不如当面去较量。”
尬笑传染到除了莫妮卡之外的每个人。
黎佑倒也不是要为谁说话，就是刚好刷到了网络上一些评价，客观表述而已。他都没抬头，注意力全放在手机，随口又补充：“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也不差吧？”
“我保持沉默。”葛迦潘一点不沉默，拍拍黎佑面前的桌子，“你还真是沈璨的朋友啊！下次讲坏话会记得避开你的。”
黎佑没否认的原因是不想解释太多。
【短暂碰过嘴非纯友谊见过三次面的朋友……】Ruby总结。
周围人太多，黎佑没去反驳Ruby，他把网络上讨论最多的几段视频都看完了。
沈璨作为模拟法庭上检控方的代表，指出被告人不是无刑事认知的精神病患，明明情绪收放自如，真要说有精神类问题，那就一定是表演型人格。
从一开始被捕的供述，是那么急切、担忧，比起害怕自己要坐牢，更担心受害人会被惊扰，到后来在庭审上的态度要么淡漠，要么声泪俱下讲述自己多后悔，不时冷笑，听到无罪后一脸的傲然。
“这样一个擅长表演的人，是不是完全有能力利用自己的表演骗过心理鉴定？”沈璨最后的结论。
沈璨全程略显浮夸的表演口吻，现在通过视频来看，就更加清晰的对照出奚宇在真实庭审上每个表情的表演痕迹。浮夸。虚假。自负。
“你们真实的法庭现场……可以拍照录视频？”黎佑摊开手机，展示一段奚宇在法庭上的视频。
“如果是公开审理的案件，官网上找找就有。”葛迦潘凑近瞥了一眼黎佑的手机，又改口，“但这个视频也太高清了吧，拍摄角度不像官方直出。”
“是媒体区域的拍摄。”莫妮卡补充。
莫妮卡没讲出口的话——
【问题是，大宗别墅案在昨天之前，根本没有任何新闻。】
【奚家应该封锁了消息。】
【哪家的媒体这么厉害？能知道奚宇出事，又能溜进非公开庭审现场拍摄，然后适时发出视频……】
“在模拟法庭观察廊和你们导师交谈的那个记者，是哪家媒体？”黎佑问出口。
原本陷入思考的莫妮卡在听到黎佑话后，一下恍然，她没回答，反而是观察起黎佑。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焦点调查》的记者，说是播了十几年的权威新闻节目。”葛迦潘不在同一条思考线上，“这年头谁看电视新闻，网络这么发达。”
Ruby动作很快，黎佑收回手机切个页面，就是《焦点调查》的记者人员表。
那边的莫妮卡动作更快，已经在打电话找人问记者的联系方式，一无所获，大家只知道记者是导师的朋友，所以才会邀请他来看模拟法庭。
莫妮卡准备给导师打电话，被葛迦潘拦了下来。记者目的是为了曝光一起不公平事件，找他不一定能问到更多线索，不如先见见奚宇。
一顿午饭吃了大半天，黎佑耐心等他们吃完，等他们安排好每个人的行动，最后开车送莫妮卡和葛迦潘到大宗别墅区。
小区大门肯定是进不去的，葛迦潘跟保安拉扯许久，没能问出什么话来。心声也没有，几个保安都是最近才认清奚宇的长相。
回到车上，黎佑没有马上驱车离开，划拉着手机屏幕提醒：“还有一个地方也许能找到奚宇。”
莫妮卡跟着说：“现在时间刚好。”
“哪？”葛迦潘不明所以。
酒吧。网上那些奚宇的蹦迪视频，仔细翻看大约能看出环境，只要搜索本市热门酒吧一一去对照环境就能找到。
到这一步操作的时候，葛迦潘说：“该不会沈璨已经找到了？”
一大早就在搜酒吧的人？
莫妮卡反应最大，飙了句脏话，没出声地怒吼：【忙活一天！又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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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表演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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