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右手拿着茶壶的手一僵,茶底磕在桌子上,喻飞瞪着眼,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若姒。
“大小姐?您……”
难道大小姐好三殿下这口?可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不得气歪了胡子?
裴珩端着茶盏,上扬的眼尾宛如狐狸般,似笑非笑地看向若姒。
若姒右手指尖刮过茶盏口,指骨处擦过他的虎口,轻柔的酥麻感让他羽睫轻颤。
“三殿下,我没空陪你闹。”
裴珩笑意更深,“姑娘有所不知,当初绑我进山庄的人就是看上了我这张脸,说是要我来接客的。”
“我被绑后,还想着会遇到什么样的姑娘光顾,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喻飞一脸茫然,游水庄就一废旧的宅子,怎么还做那档子生意了?
“大小姐,妖还干这勾当啊?”
若姒指尖滑到茶盏下,杏眼流动,她之前在小馆听曲的时候,曾耳闻这位皇子的沾花事迹。
眼下,估摸着是把她当寻常女子了吧。
到底是少年心性,不过别的不说,裴珩的脸确实好看。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起了点逗人的心思。
“既如此,那烦请三殿下遵守男倌的操守,服侍好了,兴许我一高兴还能加点价呢。”
喻飞作为若姒的小跟班这么多年,只听语气便知若姒又在逗人。
大小姐虽喜好进男风馆,但从来都只看不动手。
他曾听大小姐说过,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刚刚那番话,估摸着是想让三殿下知难而退吧,毕竟堂堂皇子怎么可能真去服侍人。
侍奉人的苦差事,也就他愿意做罢了。
暗烛对面的裴珩微微挑眉,“好,那请姑娘拭目以待。”
“裴某,说到做到。”
他顺势将茶壶拿起倒进自己的茶盏中,随即学着喻飞刚才的模样,轻柔地用食指覆在茶盏外。
若姒根本没把裴珩的话放在心上,而提起恩客,喻飞的脑子又转到案子上来,连忙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道:
“钱家小姐钱云云死在了醉梦楼里,并且被割了面,现在梦溪县的人都在传她水性杨花,背着未婚夫偷情,最后被无面仙惩罚。”
“等等,”若姒听到了端倪,“你说钱云云被割面了?”
喻飞脸色沉重,“不错,据说梦溪县近几年一直流传一个说法,生前犯下重罪者都会被无面仙进行仙罚。”
“其面将会制成仙灯,长燃于世,以洗涤生前的罪孽。”
果然……
若姒眸子沉了沉,坐在对面的裴珩语气随意道:“这么看来,梦溪县的百姓们多年来拜的都是怨妖啊。”
“难怪,这妖一开始就让人拜它。”
“怨妖?”
喻飞震惊,“什么意思?”
若姒将空茶盏递给喻飞,简单地把刚才在山庄里遇到的事说了下,听得喻飞目瞪口呆。
“无面仙竟是只怨妖?”
“不过大小姐,你都把妖杀了,梦溪县应该也不会再出这种事了吧?”
“不,刚刚我杀的并非怨妖的实体。虽只是虚体,但我也能感觉出对方妖力不低,这妖背后应该有人在豢养。”
“这人散布无面仙的谣言,杀人取面,供给怨妖。”
话音落下,房间一阵沉默,喻飞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怨妖本就嗜血好杀,可如今倒好,竟有人开始豢养,背后之人到底是何居心?实在可畏!
喻飞气得猛拍了下桌子,“啪”的巨响,惊得若姒拿茶盏的手一抖,她翻了个白眼,带着怨气地瞥了瞥喻飞。
旁边的喻飞气得手背青筋暴起,语气愤愤,“不行,半月后就是赏花宴了,若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后果不敢设想!”
“大小姐,这次解祟你带上我吧。”
解祟需若姒催动走马灯进钱云的生前记忆,而钱云跟这怨妖估计有关联,想尽快得到豢养怨妖人的线索,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可若姒则不乐意了,“不行,活人进灯,若解不了祟,便出不了灯。”
“我守灯这么多年,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解祟,这不是儿戏。”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若姒不容分说地起身。
山庄的大门外已然停了一辆马车,若姒抬步走去,一步银铃碎响,所过之处徒留冷花香。
这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喻飞了解她的脾气,不好再多提,沉着脸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最后沉默地骑上了马背。
一旁,刚上马车的若姒隔着帘子听到重重地咳嗽声。
“咳咳,姑娘,能否劳烦拉我一把。”
撩开车帘,若姒一眼便对上裴珩那双上扬的狐狸眼,眼尾因刚咳嗽而泛着红晕。虽是初春,他却已披上了马夫送来的玄色大氅,惨白的脸衬得更加没有血色,看得人更是心软。
“我这身子骨本就有点弱,被怨妖一折腾就有些无力。”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若姒给吞了回去,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是有个毛病,爱看美男。
而这裴珩不偏不倚,正好是她爱看的那类。
没多做犹豫,纤细的玉手从帘子后方伸出。
车下的裴珩弯嘴一笑,“多谢姑娘。”
他低埋着头,手心相触的瞬间,那阵温热触得他心尖微颤,随即拇指又不着痕迹地紧了紧。
在细嫩的手背轻轻婆娑,又在上车后恰到好处地松开。
车帘被夜风卷起,一双狐狸眼是藏不住的得意。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路长朝露重,马车里喻飞给两人准备了手炉。
若姒寻了个角落,抱着手炉单手撑着脑袋,这闲着也闲着,于是她语气微凉:
“三殿下,这宫外不比宫内,处处都是怨妖,出来行走还是小心些,最好跟望天司报备下。”
言外之意就是,下次出宫带几个人,别再麻烦她来救人!
在若姒的眼里,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裴珩低笑两声,“姑娘这是在担心我?”
若姒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
哎,少了两魄的美男终究只有美色,脑子不太好使。
见人没搭话,裴珩轻咳两声,“敢问,姑娘芳名。”
若姒侧身,从马车内的小几上拿起已经洗净切好的梨,“唤我若姒就好。”
“若,姒。”
他一字一字地唤着,“若姒。”
他的声音因受伤带着点嘶哑,唤得这两字带着若有若无的缱绻。
之后闲来无事若姒又问了点关于怨妖的事。
“阿姒姑娘,或许你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裴珩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面色疲倦,“宫中实在憋闷无趣,我听闻梦溪县这里的灯元节很有趣,便出了宫。”
他喘了口重气,模样瞧上去着实难受,估计被怨妖囚禁的这几天没过什么好日子,气息很不稳。
若姒有点后悔提这个话头,正想结束对话,裴珩又继续道:
“或许是我这张脸实在好看吧,一进梦溪县就有个年过半百的阿婆找上我,说是要帮我找住宿的客栈。”
“哎,谁知人心叵测,刚进小巷就把我给敲晕了。”
“……”
若姒抚额苦笑,不愧是七魄少两魄的人,少的两魄估计都能凑出个脑子。
哎,罢了,短命之人,简单快乐的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马车内稍许暖和了些,裴珩男生女相的脸泛起点点粉红,他随意的笑道:
“待我醒来,那位阿婆隔着门说要我接客,我苦苦求她放我走,但是都无果。”
“哎,至于后来的事,阿姒姑娘你也知晓。”
若姒又吃了块梨,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皇子出走,最后被拐进怨妖老巢的故事。
马车一路平稳地朝梦溪县内驶去,梦溪县是个小县,郊外小道并不算好走,一路上颠得若姒屁股生疼。
刚下马车就对着喻飞一顿发脾气,“下次找个好点的路走。”
喻飞憨笑应着,“好嘞大小姐!”
“不过咱们现在已经到县衙了,钱云云的尸体就放在敛房中,大小姐是想先休息下呢,还是……”
“不用。”
若姒打了个哈欠,现在她只想赶紧把祟给解了,离开这个让她不眠不休像陀螺转了五日的地方。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提脚之时,从马车上下来的裴珩紧跟而来,喻飞赶忙插着话:“三殿下,梦溪县不比郊外,人多眼杂,您身上还有伤。要不,先寻个地方休息,再叫大夫来给您把把脉?”
“至于破案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和县衙的人吧。”
裴珩目光一直望着前方的背影,“阿姒姑娘觉得呢?”
已经感觉到浓浓祟气的若姒稍一偏头,“三殿下先寻个地方休息吧,莫要乱跑。”
裴珩颔首轻笑,“阿姒姑娘待会会来找我吗?”
“嗯。”
“那听阿姒的。”
“???”
被当空气的喻飞一脸震惊地跟着若姒进了县衙,一步三回头,亲眼看到裴珩上了马车后,才低着嗓子问了句。
“怎么回事啊大小姐?”
三殿下跟大小姐忽然关系这么好了吗?
若姒毫无任何表情,冷淡道:“待会你联系望天司的人赶紧过来,顺便提醒他们带上‘无忧水’。”
喻飞脸色的微沉,心里一阵苦涩。
‘无忧水’顾名思义,只要喝下就会忘掉喂水人所有关的一切。
“有听见吗?”
“好嘞!”喻飞回过神拍着胸脯道:“保证完成小姐交代的事!”
“别吵吵,带路。”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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