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系统大叫个不停，【宿主不要放弃啊！就说想让他帮自己维持寿命，多好的借口！】
【我不要他帮也能活。】白楝不以为然。
白楝忽略系统在那鬼哭狼嚎，继续自圆其说：“一开始是独身一人，想和你们结伴。现在有了亲戚朋友，便不和你们去走远路了。”
淮因没看她，出神般怔了一会儿，把鹦鹉傀儡收进袖中，说：“也许师姐不着急，还能留个几天。”
一时相对无话，等远处忽然响起白四娘的声音，两人才从沉默中脱身。
“小侄女儿！原来你们在这儿呢，寻了好半天。”白四娘往两人身上看一转儿，笑了笑，“怎么不往热闹的地方走？”
白楝避嫌般逃到白四娘身边：“就是热闹的地方走丢了人，幸亏四姨找来。”
白四娘往身后指，桐玉和沈纵如正往这边慢悠悠走过来，她说：“那俩仙君说要回里正宅院里头，他家里没了主人，下人害怕得紧。你是白家的姑娘，来咱家里睡。”
白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点头说好。
“淮因仙君，”白四娘笑道，“灯笼作坊还缺个仙君坐阵，还请赏个脸。”
淮因回笑道：“四姨言重。我一行人受了白家多少好处，夜里驱邪不过是份内之事，即便不说，也该做的。”
四姨向来热情，淮因又惯会说场面话，也不知趁了谁的意。
等桐玉走到这边来，白楝去说她决定不走了的事儿。桐玉不舍得她是意料之中，却不知为何沈师兄也面有憾色。
回去的路上还能共走一小段，桐玉把安排跟白楝一说：“本来计划着过两日就走，现今和你一别恐怕是没缘分再见了，不如多留几日。只是怕里正那边处置不好。”
白楝说道：“多留十几日，白家也是乐得见的。不过，里正那个茧子要如何处置？”
桐玉便转头看看淮因，他本在走神，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答话：“茧子作封存的效用，打开后他并不会死。那些丢了命的尸傀要想救活，还得从傀儡师身上找药方。”
“意思是这茧子是要拆开的？”
“是这样。”淮因点头，“哪怕他身上没存着魂魄，找到点蛛丝马迹，知道他修行的是哪一派的傀儡术，也好再对症下药。”
白楝若有所思。
到了分别的路口，桐玉答应下来明日早上来找白楝，说完便各走各的回住处去。白四娘掌一灯照明。
人一散开，像水冷下来般。
白四娘是惯爱说热闹话的人，见两个小辈跟在后头，一声不吭，心中纳罕。
“听桐玉的意思，你们还要在镇上留几日。这儿除了我没有更熟悉玩的、吃的，各式花样的人了，等你们事儿一办妥，就跟着我出去四处逛耍，怎么样呢？”
白楝方还想事，回过神来笑道：“四姨有心，我乐意之至。”
话音刚落，淮因也附和着说好，白四娘便扯了些街上好玩的去处一一说了。
不知不觉，三人走到灯笼作坊门前。
往里头走看见灯火，是白大娘在整理花灯。瞧见她们回来了，回头笑吟吟道：“灯市可还中看吗？”
“大姐不早点睡，还等我们啊。”白四娘上前去帮她把灯挂上。
白楝和淮因也跟着上去帮忙，白大娘手上空了，在旁笑看着，说：“给你们俩收拾了两间空屋子，就是小了点，之前拿来堆杂物的。待会领你们去瞧瞧。”
白四娘嗔怪：“还以为大姐得了心肝宝贝似的闺女，要和楝楝一块儿睡呢。”
大娘摆手笑道：“一个人睡惯了，楝楝不在意，我还怕半夜抢了她的被子。这个年纪了，也不赖着小辈。”
白楝回头嬉笑：“干娘别说这种话，你不赖着我，我可还要赖着干娘。”
白大娘笑意更浓，只当她是随口应答，却听白四娘说：“可不是么，大姐的喜事又一桩，楝楝能多陪你一段时日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往里院走，白楝想起什么，回头站定了等淮因走过来，看见淮因望着壁上一盏花灯出神。
她也不喊他，等他察觉后跟上来。
大娘和四娘商量了一两句，便由大娘领淮因，四娘领白楝，往各自安排的落脚地儿去，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路上踩着小径的干草，窸窸窣窣地响。四娘问白楝可有爱吃的菜式，可有忌口，都一一答了。
闲话扯了一半，四娘兀地问：“不知道你的打算？”
“这还要问淮因他们……”
眼见已经走到屋前，四娘推开门，不放心地扭头嘱咐白楝：“楝楝，四姨这是真心为你着想。你不同他们几个仙君，没有大本事，更要为自己考虑。跟着他们固然好，有福气，可他们要做什么，你心里也得摸清。降妖除魔的，难免受伤。”
四娘竟这么说，白楝有些诧异。恐怕是自己告诉她们的太少，也让四娘不放心。
白楝连忙点头：“我知道。”
一路走进屋内，四娘拿出火折子点灯。
里头陈设简单，只有个铺好的架子床和灯挂椅，略显空荡，显然是新收拾出来的。
临窗的桌案上摆了瓶腊梅花，倒是很新鲜。
白楝给四娘搬了椅子坐下，顺道胡诌了自己的身世，编了出仙人救难的戏来，意思是说自己跟着他们是为了报恩。
白四娘信以为真。
她沉吟片刻，按着白楝的手，慢慢说道：“仙君么，自然是好。可也不能光看他们好。想做神仙的人最是不偏爱偏信，奔着普度众生去的，况且又长生不老，到底和我们不一样。”
不知四娘为何这样讲，白楝迟疑着点了点头。四娘自以为白楝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丢开话头，起身帮她理开被衾。
“你也知道，大姐早些年闺女就走落了。现在遇着你，一样的名儿，模样恰似，又是这样的好性情，再巧也求不来了。哪知道你刚来又要走呢。”
上元的圆月在窗外兀自明亮，白楝一时间忘了去帮四娘搭把手。
白楝默了半响，终于说：“四姨，我暂时不跟她们走了。”
她本打算等桐玉走的那天再说的，现在四娘这样讲，白楝也无心多隐瞒。
“果真？”四娘讶异抬眼，手上动作也顿住了。
白楝笑了笑：“千真万确。只是还要辛苦四姨教教我，如何帮上作坊的忙。”
“客气什么，就算你在家白吃白喝，那也是治大姐的心病啊。”
四娘又叮嘱了灯火安全，告诉水壶和茅房的位置，才离开。
白楝站在门前目送她离开，直到人走了好一会儿，抬头看见冷清清的月光落在房前。好圆的月亮，又如此澄澈，像浸在水里一般。
正当此时，系统出声了：【宿主，外面天凉，快进屋吧。】
白楝：“冷不到你。”
系统：【别这么呛……】
白楝打断它：“我知道你还想劝我，那我就说个明白。我既然是你的宿主，你得听我的安排。”
白楝有意顿了顿，系统此时像个鹌鹑样，于是白楝问道：“你知道什么叫攻略吗？”
系统喏喏吱声：【示好，感化反派，最后达成HE。】
白楝：“你觉得桐玉、沈纵如和原作里那些角色，难道都不够好？”
【那，那宿主是什么意思……】
“淮因将来不光要杀同伴、族亲，还要杀了桐玉的爹。这一步是他的因果，假如我干涉其中，缺的那部分肯定要我来补，他始终不是个圆满的人。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宗主是个绝对的大善人。一个好人唯独对不起一个恶人，谁都会觉得是淮因罪无可恕。”
【宿主也这样觉得吗？】
“是。”白楝答得干脆。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白楝突然发问：“沈师兄被杀以后，有一个步骤是洗髓吧？”
【诶？】
“凡人洗髓，直到洗出灵根，需要多少次？”
【啊？】
【宿主，我还是要劝你再好好想想，先不说洗髓有多痛，就是去找天池，原作里都历尽了千辛万苦。我建议求助……】
白楝露出一点笑意，系统话到嘴边又拐了回去：【……抱歉宿主，综合您的身份情况，我还需要再多方衡量。】
它实在不能理解宿主的决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她是凡人，需要淮因搭手相救，更是创造了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呀。
这个宿主真是不开窍。
“你慢慢想吧，仔细想，再怎样我也不可能服从你的想法。”白楝抛下这句话，悠悠进屋，把门关上，打了个哈欠。
大娘给她盘的头发，白楝舍不得拆，只把珠钗卸下，和衣睡了。这一觉，是几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白楝醒时，天蒙蒙亮。她收拾整齐了才寻路去找白大娘。
大娘一见是白楝，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起这样早？”
“干娘，我来瞧瞧您。顺道有事请你教我。”
大娘：“什么事儿啊？”
白楝指指头顶：“想让干娘教我个简单易学的样式，免得日日劳烦干娘。”
“这好说，得亏帮小辈梳了许多头，这会儿手还没生。”
“干娘要不先去洗漱？我不着急。”
“无妨无妨。”白大娘把白楝带到镜前，拆了原来的发髻，重新挽起一缕，放慢动作让白楝仔细看。
她极有耐心地教学，在一段空当里有感而发：“往后叫我娘可好？大娘也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
白楝看着铜镜中大娘斑驳的白发，用力点头。谁知大娘正掐着一股发丝，这下拽得白楝头皮生疼，唉哟一声。
两人都因此笑起来。
盘过头发，收拾完了，大娘带她去灶房前屋吃早饭，这会子已经有不少人按点来了。
没成想，在桌前刚坐下，四娘着急忙慌地跑来，还没到跟前就大喊：“出事了出事了！”
“慌什么，快说出什么事了？”大娘站起身，给她端了碗茶。
四娘摆手不要茶，一气儿说下来：“淮因仙君不见啦！我两回路过房门，都紧紧关着，心里奇怪就喊了一声，没人答应！进去看人影都不见。谁知道屋后树下流了一地的血！”
“人在后面？”白楝赶忙问。
“不在不在，现在是人没了，空有一地血。”
白楝安抚她们：“兴许不是他的血。就算是，他一个仙君，也有治的法子。”
四娘唉哟一声：“小侄女儿你可别不当回事，不是他的血，那会是我们院里谁的呢！”
白楝肚中猛然坠痛，应声吐出一口鲜血，淋漓不尽，滴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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