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楝醒过来时，躺在原来白家的睡处，睁眼看见屋子昏昏黑黑，桐玉在旁守着。她茫然起身。
“白楝，你醒了！”桐玉诊了诊她的脉象，大舒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白楝问桐玉时也在问系统。
“说来话长。”桐玉脸色难得沉了下来，她端了一旁的药膳，递给白楝吃了些，一边讲起缘由来。
“昨夜茧子异动，淮因察觉后赶来，不料茧子破开后，唯余一具空壳，里头的傀儡师不翼而飞。淮因反而受了咒术，经脉逆流，他赶来时就已口吐鲜血，现躺在白家养伤，师兄守着，还没醒。”
“那岂不是说，被傀儡师炼制的百姓都无法恢复原身了……”白楝皱眉。
桐玉默叹：“难说。也许将来还会和此人交手，只能寄希望于此。”
桐玉话题一转，又落在白楝身上。
“淮因受伤我有所预料，可你何故也受波及？”
“这……”
这她怎么知道？！
系统被质问半天终于启动了：【宿主，你是傀儡师炼制而成的骨傀，却背叛原主，他故意临走时报复回来。】
白楝：【你也没预料到？】
【……是的宿主，实际上我的状态也和宿主息息相关，您这次的伤非同一般，导致我也出了些小毛病。】
桐玉也没有追问白楝的意思，把一旁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些新鲜热乎的点心。
“今早来白家，路过了糕点铺，想着给你带点，不曾想你也受了伤，所幸你没昏迷太久。”
白楝当即尝了一块，让桐玉也吃，她婉拒了。
“既然你已无大碍，我便先去看看淮因。”
“好，你慢走。”
【淮因这是第二次受伤了，原文中似乎没有？】
系统：【大概是宿主出现的缘故……】
……合着她就是给人添乱的是吧。
白楝沉思片刻，让系统检测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在没有损害重要部件，睡眠时已经恢复无虞。不过以防万一，还得再休息会儿。
喝完药膳，白楝刚躺下，大娘和四姨挨个儿来问候过，又给塞了不少吃的。等慰问的人陆续走了，白楝长叹一声。
睡不成了。
系统眼看着白楝就这么没事儿人一样溜下了床，穿上厚袄子出门。她是要去看望淮因？不错的时机，如果带上一盒点心就更刷好感了。
系统如是幻想，看见白楝脚上一拐，去边上拿了抹布和水桶，打了半桶水，直冲淮因屋后。
【宿主，你这是要干嘛啊！】
白楝：【看不出来吗，拖地啊。你没听四姨说他流了一大滩血，把人家地都染脏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系统：【……】
路走到一半，白楝老远瞧见桐玉的背影，正往淮因屋那边过去。仔细一看，手里提的食盒不就是刚刚给她的那个样式吗？
系统：【啊啊宿主应该抢先拿点心去看淮因的……】
白楝：“能不能少幻想一点不存在的感情线。再说了这是桐玉自费买的。”
她心念电转间，想到原书中一些异曲同工的情节，不由得抽抽嘴角，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只是刚好和桐玉错开，她去屋后，桐玉去屋前。
看着白楝溜到屋后窗下，扫把一搁，就开始听墙角，系统心中大喊卑鄙，奈何它也很想知道桐玉会和淮因说什么。
作为系统，它对拆官配坚决说不。
只听门闩咔嗒一声落下，门外之人推门而入，淮因的声音旋即响起：“桐玉师姐，你怎么来了。”
“你这次旧伤未愈，又添内伤，虽说师兄给你看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哎，你躺着就好，免得伤筋动骨的。”
“师姐何必挂怀。这样的伤我从前经历过，当时并无师兄那样高明的修士为我疗伤，如今也无大碍。”
只听桐玉掀开食盒，撇了撇茶水盖子，温和道：“今时不同往日，父亲既然让我二人照顾着你，我怎么好看你孤零零在这儿养伤。你瞧瞧，这是外面买回的点心，茶是四娘沏的。”
“多谢师姐美意，只是我向来吃不惯这些东西。”
桐玉静了片刻，说：“这样的茶点，白楝也有一份。她很喜欢吃，我猜想味道应当不错。”
白楝心中冷哼一声。
估计桐玉还以为淮因是避嫌，自己也觉着难堪，所以一个劲儿解释。淮因他只是不想受旁人的恩情吧。
却听见淮因问：“她受伤了？”
白楝一颗心猛地提高了，惴惴不安等着后续。意识到自己竟为一句话无端紧张，白楝喝倒彩般垮了脸。
桐玉不说谎话，道：“她刚醒没多久，看伤势和你不遑多让，只是却恢复得奇快，你还不能下地，她好全了。倒也费解。而且……”
墙内淮因、墙外白楝都在等桐玉的后半段话，可她却只是一笑而过：“罢了，没什么。”
淮因不语时，桐玉继续说：“茶点留在这儿，你尝尝吧。你若是急着离开，过两日能赶路了便启程，好么？”
白楝蹲得脚有些麻了，屋内的声音小得听不清楚，她凑近窗底去分辨，眼睛觑见门又关上，桐玉离开了。里头床帐一掀，她猛地缩下头。
淮因说了什么？
正纳闷时，板棂窗开了道缝，一只白瓷样的手轻飘飘往这儿一落，一盒点心从天而降。窗户重新关上，一点动静不留。
白楝：“……”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没被发现，可能就觉得淮因是故意丢“嗟来食”给她。现在这情形，果然不出她所料，淮因假装收下旁人的好意，背地里就扔了。
白楝瞅着那盒色香味俱全的点心，对峙良久，终于伸手捞过来，坐在墙角下大快朵颐。
还别说，幸亏窗户矮，点心又恰好落在平地上，否则就四分五裂了。跟刚才吃的没区别，白楝很开心。
吃完有力气干活，白楝抹净嘴角，往窗里再觑一眼。不知何时，窗上的竹帘放下来了，遮得隐隐约约。
看来，他睡下了？
白楝提桶到有血迹的地方，耐心擦了个干净。
打扫完回去时正好遇着白四娘，把她吓一大跳。白楝说了缘故，随意唠嗑几句后，才发现四娘手里提了个瓦罐。
“这是？”
“给淮因仙君炖的汤。”
白四娘眼珠一转，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四姨想起还有件事儿要去做，楝楝啊，你帮姨送到仙君屋里，你们都多长时间没见过了。”
说完便风风火火跑了。
白楝站在原地呆了半天，很是不解：【我看起来很想见淮因吗？四姨昨天晚上还叫我别太相信他们呢。】
系统：【可能以为你超爱，病没好全就来偷看人家。】
“……”白楝提了提手里的汤罐。
这汤被四姨送过去，也就只有被倒掉的命，被她送过去，起码还能落到她肚子里。
站在门口徘徊半晌后，白楝忍辱负重敲门，直接忽略了门闩没上的事实。要是淮因不来开门，她就不送进去了。
正月里虽在逐渐回暖，廊下仍是寒风瑟瑟。白楝心中倒计时十秒后，门轻轻拉开。
淮因冷着脸说道：“你在门口站岗？为什么不进来。”
白楝没想到合适的话回敬他，便拎着瓦罐汤径直往屋子里坐下，打开罐子隔空嗅了嗅。没闻到汤味儿，反倒闻到一股火烧火燎的气息，莫名有些香。
一阵瑟缩的冷风跟着她钻进屋内，冲淡了这股诡香。
白楝瞥向一旁的蜡烛，烧得很短了，烛泪却没流多少。她又低头找是不是屋里熏了香饼。
一缕灼热的视线钉在她身上。
白楝抬头，见淮因抄着手靠在门边。这会儿倒不卧病在床了。
“你在门口放哨？怎么不过来一起喝？四姨给你的。”她若无其事拿起勺子。
淮因淡淡一笑：“四姨吩咐让我们一起喝？你倒是先动筷了。”
白楝放在嘴边的勺子僵住，旋即不服抬头：“你又不喝。连我也不喝的话，多浪费。”
“谁说我不喝。”淮因关紧门，若无其事走过来，轻松从白楝指间顺走了勺子，就着边抿下一口。
雾蒙蒙的日光穿过格扇的罅隙落在他眉、眼与唇边。
白楝猛地将瓦罐推到淮因面前：“那你全喝了吧，这汤一看就鲜呢。”
淮因放下勺子，白瓷搁在汤罐上叮当一声。白楝站起就往屋外走，淮因喊住她。
“白楝。”
下意识停住脚回头，淮因坐在榻边，静静说道：“师姐他们是为解毒下山，不可逗留，过两日便要启程。”
难道不是他急着走？白楝一时琢磨不透，硬生生答了句：“我知道。”两人再无话，便离开此处。
之后，白楝去帮忙做花灯之类的琐事，给白家帮忙。系统看宿主好像是真打算在此常住，略感绝望，果然一点不劝她了。
县衙那边来人，处理原里正的事情，把里正的职位交接给了最有声望的白大娘。其他傀儡的家人，都将傀儡重新下葬。
纵有神仙下凡，凡人也并不相信起死回生一说。仙君渡己不渡人。
这两日里，白楝继续帮忙制花灯，还跟着白四娘出过小远门，去了趟县衙做生意。等到回作坊，已经是辞别桐玉等人之时。
夜晚，白大娘热热闹闹布置了送行宴，四邻都来作别。人群中便有当时送橙子的大娘大爷、店小二。
等人散了，沉寂两天的系统突然冒出来：【宿主，这几天我想过了，宿主的决定是对的。你受伤也会波及我，所以我向上方申请了洗髓丹，服下以后，宿主就能拥有随机灵根。有了灵力，便好行事多了。】
【真的？】
系统对天发誓以后一定全力辅助白楝，随后在白楝手中化出一枚通透的鲜红药丸，只有花椒大小。
这就是洗髓丹了。
系统头一次这么靠谱，白楝还有点不适应。
白楝和他们说了会儿话，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吃洗髓丹。刚走到后院，额头忽然跟被钻开了似的头晕目眩，她赶忙扶住一旁的榕树。
这阵晕眩化成疼痛，一丝一丝散开在全身的经络中。白楝心道不好，赶紧询问系统。谁知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白楝死撑着，脑子里断断续续冒出系统的机械音。
【检测，检测，检测到异常攻击！宿主正与原主……分解……正在阻止分解……警告，异常攻击！正在组织分解……】
【注意！正，在，分，解……】
【检，测，到……异常分解，正在分解。】
疼痛几乎麻痹白楝全身，她努力去掐人中和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拉扯她，似乎要把她推出这具身体。
她咬牙殊死一搏，把洗髓丹送进嘴里。此时仿佛水火两重天，两种力量在体内斗争。
一边是冷冰冰的温柔，像锋利的刀刃，一寸一寸剜着她的内脏。另一边是灼热到寒冷的烈火，熏烤着伤口。
好一阵过去，脑内耳鸣终于停息。白楝感觉体内留下了火焰，安静地燃烧着。冷风灌进衣襟，渐渐把冷汗吹干了。
白楝觉察到腹中的力量，试着呼叫系统。
【重新启动——】卡顿明显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宿主，我在。】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傀儡师还能掌控原主身体，宿主作为魂魄寄宿在傀儡上，会被驱逐。幸好宿主做出明智决定，生出灵根，才保全了魂魄。】
白楝：【驱逐的意思是，我会被遣送回现实世界？】
系统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宿主，是我们系统处理欠妥。假如不解决傀儡师这个问题，宿主被分解后就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白楝刚刚痛上一场，现在连生气都没力气，无语地笑出了气声。
系统接着说：【宿主之前的计划可能需要改动。如果靠宿主孤军奋战，没找到傀儡师就要被抹杀了，这个伤还会随时复发。】
白楝吃下洗髓丹，静静问：“你的建议是？”
【建议跟随主角团行动。第一，淮因是傀儡师，可以应急。第二，他们要去找神医，正好帮忙治疗宿主。】
白楝想通其中关节，笑道：“没想到痛这一会儿反而把你脑子治好了，说得挺有道理。”
系统：【……谢谢宿主夸奖。】痛的难道不是宿主的脑子吗。
这下好了，又要找理由跟主角团一起走，她刚跟淮因耀武扬威呢，哈哈。
见白楝皱眉沉思，系统小小声提议：【宿主就没发现什么关窍吗？宿主只要写一封情书给淮因，就能借坡下驴啦。】
白楝：“……”
真夫妻就是要一起吐血（……）
后续淮因战损的时候还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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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灯市傀儡（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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