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底锅点火至热,注入营养健康的橄榄油。
土豆丁切好放进锅里翻摆到熟,夹进腌制好的鸡肉块,等肉类变色,倾倒进洋葱、胡萝卜等佐料。用烧开的水淹没锅里的食材,往里面放进半融化的咖喱块,转中火熬制。
煎熬到咖喱块彻底融化为止,世初淳使用大勺子,对锅里的食物进行充分地搅拌,确保汤汁入味统一。
她盖好锅盖,扭动调节火候的按钮,改小火烹调收汁。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声,世初淳从碗柜里拿出四个椭圆形状的盘子,半边装满白米饭,表面撒少许事先炒熟的黑芝麻调味。另外半边倒上令人食指大动的咖喱汁。
香浓的味道溢出厨房,飘到玄关处。人关火摆盘,在桌面放置好四双筷子。她向两位客人点头示意,目光没有多做停留,人轻车熟路地替养父脱下外套,搭在客厅的衣帽架顶部。
自个脱外套的坂口安吾看着,徒留羡慕。
他也想有……
不行,他不能。
做他这份工作的人,多个家人,并不一定意味着多份牵绊,还很可能是会摔死自己的绊脚石。
这个道理,坂口安吾明了,太宰治明了,难不成身在其中的织田作之助就看不出来?
或者人在灾难前,总会心存侥幸,直到厄难揭开自欺欺人的面纱为止。
辛辣的热食刺激味蕾,太宰治尝了几口,搁置了筷子。
作为半个东道主,世初淳眼疾手快地给他倒了杯水,定睛一看,拿到的是自己的杯子。
她杯子都递到人面前了,总不能往回撤,故而口头致歉。
“要给你换成另一个吗?家里目前只有我和养父两个杯子,下次去超市我会多购买几个备用的。”
她没有问“太辣了,不符合你的胃口吗?”的无意义咨询,只阐述,“洋葱最外层的紫皮富含纤维酚类化合物,同时具有尖锐的辣味。下次做你的份时,我会弃用的。”
如果这个孩子还会上门,且愿意吃她做的饭的话。
这句话就纯属客套了。
就像离散在各地的朋友们约下次再会,而下一次会面永远不会到来。
上朋友家蹭饭这回事,可能发生在普通人员的交际圈,而非刀口舔血的黑手党成员内部。
太宰治瞄了眼少女过分瘦弱的体态,接过粉色卡通马克杯,喝了口,重新拿起筷子,舍出壮士断腕的觉悟品尝食物。他状似不经意地提示道:“下次可以试试加牛奶。”
织田作之助举手,“明天买箱回来。”
事实上,从那以后,无论搬了多少次家,织田家一直存有两箱以上的牛奶,因为在世初淳这个年纪需要摄入足够的蛋白质,好提高身体免疫力,强身健体。
对于织田作之助两位好友心血来潮的做客行为,世初淳当做黑手党内部小型非公开聚会。
她吃完饭收拾好四四方方的桌子,在厨房戴好塑胶手套洗碗。
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冲走凝固的污渍,女孩子过滤掉脏水,清理污水槽,筹划着手头的工作做完,立马躲回房间洗漱睡觉,免得听到行业隐秘被杀人灭口。
她这才磕磕碰碰学了点霓虹语,要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那就太糟糕了。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以现在她和织田作之助的关系,他是会阻止的吧?擦灶台的手停顿,世初淳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随之停止。
世初淳不敢赌,也不愿意面对那万中无一的放任事态发展的几率。简直是在否认她穿越以来,为了生存做出的全部努力,嘲笑着她本性怯懦的事实。
在港口黑手党的世界里,织田作之助是活在过去的,推动剧情发展的角色。而她,是不该存在于此的谬误。空有介入此世的躯壳,没有改变命运的才能。
是谬误,势必会被纠正。被纠正的话,她和织田作之助又会各自迎来怎么样的结局?会给这片土地带来什么影响,抑或如同涓涓流水汇入一方池塘,惊不起半点漪澜?
阳台系挂的风铃摇摆,四季常青的爬山虎趴在墙体恣意生长。
在织田家吃过一次饭后,坂口安吾、太宰治搭成蹭饭二人组,隔三差五跟着好友织田作之助回家,吃上热乎乎的饭食。
起初他们会找找借口,后来直接跟着走,做得毫不亏心,看得其他同事直摇头。
问就是织田家的闺女心灵手巧,每天精心研究菜谱,变着花样做饭食。他们要看看今儿个捣鼓些什么新鲜玩意。
这大大出乎了世初淳的意外。她当时打的招呼真的只是纯客套。
这会儿反倒把自己套进去了。
个性不着调的太宰治也就算了了,性格沉稳的坂口先生为何如此?
难道织田作之助的本领已然引起了异能特务科的注意,政府部门为了往后对抗沙场幽灵的战争,未雨绸缪?
罢了。世初淳闭眼,斩断杂乱的思绪。
想再多,又有何益。莫非她想明白了,就能为谁、做到些什么?
她连存活都活得相当吃力,作依附着他人的草芥,风一吹,四处倒。真到了风雨飘摇的季节,当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多了两张嘴、四条腿时常登门拜访,做饭、洗碗、清洁卫生等家务增加,四舍五入等同于翻了两倍的工作量,于世初淳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除非做家务的事儿与她完全没有干系。
打个比方,就像命题人讨论鸡和蛋哪个先有,答题者直接掐死公鸡,摔破鸡蛋,终结这个争议至今的旷古难题。
人是价值的体现。世初淳自认本身若是没有生产足够多的价值,便难以在横滨立足,更无法心安理得地在织田作之助的庇护下生存。
何况接受拜访客人的决定权并不在她手上。
有儿女能反抗爸爸妈妈带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
她没见过,也做不到。
蹭饭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织田作之助干脆拉上女儿和两个好友,四个人到附近超市添置新的碗具。
购买新碗筷讲究整体协调性,美观大方。太宰治偏偏喜欢另类独特的,往购物车狂塞各种奇形怪状的碗碟。世初淳一一记下,做了详细的笔记,预备今后装饭摆桌时,给他单独使用。
话说人骨做的碗筷也太超前了吧。超市真的什么都卖啊,吃着不会瘆得慌?
路过杯具柜台,世初淳挑了红、黑、蓝、白四个组合瓷杯。她问太宰治喜欢哪个,对方反问她要选哪个。
她不明所以,敲敲处于末尾的光滑乳白色器皿。
和预想中相同的答案,太宰治略感遗憾。他伸出手,越过她的臂膀,摁在位列第二的黑色单色釉杯口,“我要这个。”
是这样的,他们之间,哪怕有织田作之助在中间作为链接,也仅尽是勤奋厨师与好吃顾客,拜访的朋友与主人家女儿的关系。世初淳对此抱有清醒的认知。
电动收银台,收养自己的红发青年掏钱买单,收银员逐次刷条形码,她张开环保袋,往里边装满满当当的物品。
最终大包小包交由坂口先生来提。
“诶?”坂口安吾不解,“为什么是我,太宰君是纯属来购物的吗?”
“或许在世初小姐心中,我是个要被好好关照的小孩子哦。”与世初淳年龄相仿的少年,拊掌大笑。
世初淳偏头看去,四目相对,只有自己映入少年眼眸的面容。
年少时,和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她,也试过扮丑、耍赖,干笑着,生怕气氛冷落。纵使事后尴尬得无地自容,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抛下颜面,暖场子,担心话掉在地上,揭露大家冷淡了的现实。
“你可以笑得更诚挚些的。”相处日长,和两位客人稍微亲近些的世初淳,撕开巧克力糖果包装,塞到太宰治嘴巴里。
她拿过坂口先生提着的几个袋子,小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织田作之助的步伐。
她得告诉织田作之助,身为家长的基本素养是跟孩子并排走。
太宰治停在远处,坂口安吾笑得震天动地。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这条约定俗成的规律明显不适用于太宰治。
听闻太宰治自荐要教导她口语、书面写作的消息,世初淳一时惊得以为天要下红雨。
“我教你。”太宰治耐心地重复。
他是一只挖好陷阱的狐狸,晃悠着自己蓬松绚烂的大尾巴,等待猎物着自主踏足他网络的陷井。
以太宰治的聪明才智,用于港口黑手党开疆拓土的版图大业,才能算得上是不辜负了他优越的手段与智慧。
依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意思,物尽其用几个字用在他这位弟子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何况一个身负才能又一心求死,能替他荡平前路,还免除后患的优质下属。
要上哪才能找这种合心意的帮手呢。
是以,年纪轻轻就不同凡响的黑手党才干,代替寻常的家庭教师功能,教会黄口小儿日常用语,纠正她平日里讲得磕磕绊绊,跟老人盛粥水似的,哆哆嗦嗦,舀一勺,漏半勺的言语,与那描成鬼画符,勉力才能看出一两个词的字迹,完全是大材小用,铺张浪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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