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谁?”
乌涣没想到自己来到侯府被任命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猫。
更没想到,自己的身形优势实在是太过突出,成为了叶景栖手下二十多个侍卫里,唯一一个碰到了猫尾巴的人。
在一片混乱里,那只身手矫健的云猫踩着众人的后背,三两步就跃到了一个紫衣书生的肩上。
乌涣一心抓猫,往前一扑,将那人扑倒在地。
书生口袋里的纸和笔落了一地。
叶景栖见砚砚姑娘暂无大碍,命侍卫将暴徒带走,那人嘴里还喊着些不干不净的话,叶景栖只听到:“我当才名冠绝京城的砚砚姑娘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哥低贱的女人,眼光浅薄,毫无见识,瞧不见我一腔才气!”
听来还是个读书人。
叶景栖不关心,让人把他的嘴也堵上。
一转头,就看到乌涣按着正在地上挣扎的紫衣书生。瘦脸,高鼻梁,脑袋上站着一只云猫。
果真是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他身边的小蜻蜓有些惊讶地捂住嘴巴,“哎呀!狸先生今天来了。侯爷,他不是坏人。”
狸先生一听是侯爷,低下脑袋,高挺鼻梁埋回地毯了。
叶景栖看着,
“说呀,说你不是来闹事的。”小蜻蜓奇怪
看来平时狸先生还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狸先生,找得你好苦,你怎么在这儿?”叶景栖慢慢问。
“我……我平日会来青楼问问姑娘们身边有什么故事,您可以理解为采风。”
“喔?那找到了吗。”
“呵呵,让侯爷失望了。您看今日这事情闹的,我刚来就碰到那人吵嚷,还等着砚砚姑娘醒了,问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呢。”
他见砚砚去其他房间歇息,好奇地望向小蜻蜓。
“那个……侯爷找我?”
“不能找你?”
“不不不,要是去府上,去之前能不能让我先听一听这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叶景栖示意乌涣松手。
狸先生比想象的老实,手脚并用飞快爬过来抓起他落在地上的笔记,舔舔笔尖就要开始记录。
这屋中浇了易燃烈酒的桌案被收走了,忙忙碌碌在这里打扫人很多,几个来回就将这片狼藉简单打理干净。
人群散去,能觉出这间屋子的古朴雅致。砚砚姑娘是整个明月楼里文采最出众的女人。看墙壁上挂着的字画,叶景栖心道,这些若是今日被烧毁了,岂不可惜。
见叶景栖默许,小蜻蜓也点头,她没处倚靠,伏在叶景栖肩头,对狸先生道
“其实没有多大的事……你们也知道的,翡翠牌更贵……”
明月楼从前为了吸引达官显贵,在红牌之上设置了翡翠牌,干脆不顾什么朱笔墨笔,直接将木牌换了质地。
明月楼的红牌已是国色天香,在这之上,只有三位姑娘是翡翠做的牌子,当然,花魁镂金锲玉的牌子至今仍是小刺猬的。
那刺猬如今住在最顶层,姑娘们闲来无事都会跑去歇歇,找它玩儿。据姑娘们说,一年到头,还总有几个不信邪的,真觉着刺猬会变成美娇娘,非要点它。还有一些外来京中的富商,一无所知。
所以小刺猬的吃食也是它自己赚的,也没人注意,那其实还是只公刺猬。
而砚砚和小蜻蜓,都是明月楼的翡翠牌。
“这翡翠牌光是要见,就要花费五十两银子。那书生听说砚砚的名声,非要见她,他不知从哪儿凑了五十两银子,可是见了砚砚,又发现这五十两只是见她一面与她吟诗作赋的价码,他有想要点的可不是清倌模样的姑娘,是要和他做皮肉生意的。明月楼自然不许,他就被赶走了。
“今日他又来,没想到是为了伤人!他说花了五十两银子,就要把砚砚买走。白日里众人都睡下了,人太少,才让他险些得逞。只是……上次报官,来的官兵全然不顾恶徒要挟,害死一个姐妹。我怕砚砚受伤,所以先去通报了侯爷。”
叶景栖从前救过皇帝的命,养伤时被刺客暗杀,皇帝因此容许他手下有比旁人多一倍的侍卫。
狸先生很满意他听到的,没有桌案,他也趴在地上写得热火朝天。
“有帮到你吗?”小蜻蜓问,她脸上有一对酒窝,只要微微抿唇便会显现出来。
“有有有,真是新鲜的事情。”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稀奇的。”
狸先生顿住,抓耳挠腮起来,老鼠似的四处瞧瞧,看见矮榻上有给叶景栖送来的茶水,忙给小蜻蜓倒了一杯。
小蜻蜓客气地喝了,狸先生望着窗外的天悠悠感叹道:“这世上还是坏人多呀。”
“用得着你说,写完了吧?跟我走。”
叶景栖摸摸小蜻蜓的长发,她什么也没问,转头道:“我得回我房里,去看看砚砚醒了没有。”
叶景栖拎着狸先生就回了侯府。
“唉,您不用这么客气的,还请我到侯府做客?”
“是啊,我对你写的作品早有耳闻,正等着你赏光前来呢。”
“那好……”被带到侯府的狸先生想要坐,被身后的阿述按着,一个没站稳趴在了地上。他抬头嘴巴嗫嚅着想说什么,看到阿述的脸,还是重新趴下了。
叶景栖拎起狸先生写的那本书放到他面前,“这是你写的吧?”
狸先生见封面上大大的《流光记》想点头,但又摇头。
阿述放开了他,狸先生将书打开,翻来覆去看了看,才严肃道:“是的,就是我写的,但是……但是我这本书写完了呀。”
见叶景栖狐疑地看着他,他回答道:“我真的写完了,这没有后续了。您就是抓了我让我继续写,我也写不出来呀!”
“没人在乎后续。”叶景栖的耐心还没开始用,就快要消耗光了,“我要知道的是,这本书是谁指使你写的?”
“指使?”狸先生狭长的眼睛努力瞪大:“没有任何人指使!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杰作。我保证!”
“你知道么,你的这本书差点害死我。”叶景栖冷冷注视他。
狸先生一脸困惑,又重新翻了翻,“怎么可能?这里的这位侯爷写得最像您了,俊美如玉,风度翩翩,我还给他写成了大好人!百姓们听了,都是更喜欢侯爷您才对呀。”
“那皇上呢?”叶景栖垂眼看他。
“这……”他一下子被问住,忽又咧开嘴,脸上几分兴奋:“皇帝竟也看我的书啊?”
叶景栖一时判断不了,这男人是发自内心的感受,还是在伪装。
“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好不好,告诉我到底是谁?”
“真没有,我骗您做什么!我有几颗脑袋呀……”
狸先生表情倒是很真的,但连带着小猫也专注地瞧他,可狸先生讲话总是一副油腔滑调的模样。叶景栖问了几句,也不再笑了,命人将他关进地牢。
“唉,唉唉……别关我啊,侯爷!我再给您写一个,咱们再写一个!”
叶景栖:“你写了之后,能改变我现在这被皇帝猜忌的状况吗?”
狸先生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这……这怀疑在帝王心里种下了,可就难拔除了
”
叶景栖冷笑起身,“你也知道,再你想出嫁祸谁之前,就在地牢里住着吧。”
“等等,等等!侯爷,我还有话要说。”
叶景栖停住脚步,“说。”
“那个……关着我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的笔墨还我呀?”
叶景栖没回答,只是任由他被带下去。
男人反复喊着:“您可千万要给我拿呀!不然我死不瞑目啊……侯爷,我是向着你的呀!我十天之后再不交稿,书坊的人不知道会对我做出什么来呀!”
“你还是担心一下怎么活到十天后吧。”叶景栖无奈离开,忽然就感受到了乌涣投来的目光。
他显然对此非常不赞同,望向狸先生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叶景栖打量乌涣,那只云猫还在乌涣怀里抱着。
“这只猫你来喂养,你不是要当马夫吗?顺便把猫喂了。”叶景栖安排。
小孩跟着点脑袋,显然是答应。也只能答应。
“阿述,你把地牢的钥匙给乌夫人保管吧。”
乌涣一听,惊讶望向他,反应过来目的后立刻对叶景栖怒目而视。
叶景栖视若无睹,阿述则是点头。
“侯爷,您这什么意思?”
“人人都要有点权力在手里的意思,你不高兴吗?”
乌涣本想放狸先生逃走的心,因为不能让乌夫人被追责而只能作罢。
至于狸先生,叶景栖没再搭理他,倒是乌涣每天都带着云猫去看那个人。
“呀,你就是那个乌大人的孩子,乌大人可是朝中清流啊,你也是一表人才!能不能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狸先生套完近乎,图穷匕见。
乌涣每次回答的都是:“不能。”
但给他带了纸笔。
他日日都去,除了乌长洲下葬的那天。
袖娘和他面不改色地出现在不欢迎他们的乌家,又平静地回来。
三天后又是傍晚,叶景栖家来了往日不曾见过的客人。
“乌大人找我最好有事,不然就是平白耽误我出门的时间了。”
“当然是有事。大好事。”
叶景栖不确定他的大好事,对自己是不是也是大好事。
但乌汵立刻展示了他拿来的银两、布匹和一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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