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曾觉得连自己身边人都保护不了一定很懦弱,可她自己也未曾做到过。过了良久,她站起身,声音难得轻柔:“每个人都会害怕,都会以自保为先,你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只是狼哥确实可怜,以后我们不用和他作对。”
过了几日,她又上了战场。狼哥还是像往日勇猛,可望着他的背影,清云想起的却是那个喜欢一个人唱戏的少年。
“狼哥原叫秦朗,他身世坎坷,七岁丧父,母亲为求生计带他改嫁,又生了个姑娘,却常受丈夫打骂。狼哥为了保护母亲和小妹妹误sha继父,被投入大牢,又被苏太傅家的纨绔子弟看上,赎回学曲艺当伶人。后来他被苏太傅所救,又来到军营。他年少时喜欢戏曲,可其他人总觉得伶人就该被当玩物,他便不再唱,只是有时在无人处悄悄唱一段…”
高湛说起狼哥的过往很是唏嘘,谁又能想到如今粗糙的汉子,曾是个喜欢男扮女装唱青衣的温柔少年?
那么身边的这些人呢?谁又不是有血有肉会疼会笑会想家的人?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变得湿润。望着满地尸骨,清云又一次感受到了十几岁初入江湖时有过的平常人的情绪,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sha人时的迟疑、想起了那些挣扎在放手与sha戮中的日夜。
她不是sha人的剑、不是横冲直撞的野兽,她是人,有尊严的、向往自由与美好的人,她的身份兜兜转转变化许多,但她想好好做个人,也让这世上所有人都堂堂正正做人的初心,从未改变。
只是这一战最终还是败了,军森严,打了败仗每个小头目都会受到残酷的惩罚。她解下盔甲,跪在地上等待鞭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士兵们的哭嚎。有受了重伤的士兵需要医治,但军营里的规则向来是高位的人先被救治,这是众所周知的规矩。但这回受伤的,是狼哥。
他位置高,按理说可以得到救治,但因为打了败仗,必须先受鞭刑。
可是狼哥伤的极重,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全身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若是再挨生生挨上三十鞭子…
清云没有任何犹豫扑到狼哥身前跪下,对皇帝不住磕头:“陛下!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狼哥…”
但皇帝只是将她一脚踢开,坚持自己原本的打算。清云知道如今强求没有用,便坚定的说:“望陛下允许小人代替他受罚!”
皇帝望着她发抖且受伤流血的身躯,只是摇了摇头:“像他一样的人那么多,你还能替他们一一受下不成?”
清云倔强的跪下,缓缓爬到那些手持鞭子的行刑人面前,对皇帝一字一顿道:“这回只能算是以退为进,若下一次玄机不能前进三十里,玄机甘愿认罚!只求您让玄机替兄弟们受过!”
皇帝叹了口气,不再看她:“好,那就由你替他们这些人受鞭刑。”
众人听到皇帝的话,都倒吸一口冷气,怀着怜悯和同情的目光望向清云。这时狼哥缓过神,倒抽着气对清云喊:“我这条命就是这样了,不要救我!兄弟!你要好好活!”
他忘记了以往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只记得这个好兄弟愿意为了自己赴死。这硬汉平时从没流过泪,如今却被眼泪鼻涕糊了一整脸。
但清云只是转头对狼哥微微一笑:“好兄弟,我不希望你折在这种事上。不是你欠兄弟一个恩情,只是兄弟希望你能继续为大楚做出贡献。”
说罢,她静静地跪在地上,任由鞭子一鞭又一鞭挥在自己身上。鞭子落在身上形成纵横交错的伤口,每一条伤口都很深,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肉,那些肉甚至翻出来,血淋淋的就像一条又一条蚯蚓。
狼哥的眼泪一股又一股往外冒,他虽然伤的很重,但还是想爬过来保护清云。清云只是对他笑笑,但身上太疼了,她没那么大力气,只能歪着嘴角露出微弱的笑意。
就在这时,几个兄弟忽然冲上来,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了鞭子。他们平日不属于任何阵营,和清云也没什么交情可言,却依然愿为了她受罪。
其他人见到这几个兄弟冲过来,也纷纷来保护清云,都伏在她身上忍受鞭打,还有人主动跪下来对皇帝发誓:若是下一战不能胜利,自己也愿和清云共进退。
望着这些兄弟们,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和血与肉混在一起,在地上流过一条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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