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的釜山甘川文化村，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二手校服》的故事即将开始。敏熙裹紧羽绒服，看着工作人员搭建第一场戏的场景——便利店门口的阶梯。副导演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姜导演，朴秀雅又迟到了。"
敏熙看了眼手表，叹了口气："给她打电话了吗？"
"打了，说公交车抛锚..."
"把第三场戏提前拍。"敏熙果断决定，"让金志勋先拍渔船里的独白戏。"
副导演面露难色："但渔船那边还没准备好灯光..."
"那就用自然光。"敏熙指着逐渐升起的太阳，"现在这个光线正好符合剧本要求的'晨雾中的朦胧感'。"
转场途中，制片人凑过来小声说："投资方代表来了，在监视器那边。"
敏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和李沧东交谈甚欢。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快步走过去。
"啊，我们的小导演来了。"李沧东微笑着介绍，"这位是CJ娱乐的朴部长。朴部长，这就是《二手校服》的导演姜敏熙。"
朴部长上下打量敏熙，难掩惊讶："真的只有17岁？剧本是你独立完成的？"
"是的。"敏熙不卑不亢地鞠躬，"感谢您的投资支持。"
"我很欣赏这个故事的视角，"朴部长说，"但考虑到题材敏感性，我们建议淡化一些政治隐喻..."
敏熙看了一眼李沧东，得到默许的眼神后，从容回应："朴部长的顾虑我很理解。但这个故事的力量恰恰在于它的真实性——那些劳工的伤疤，脱北者的困境，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可以用更艺术化的方式呈现，但不会回避本质。"
朴部长皱眉："年轻人，电影不只是艺术，还是生意。"
"正因如此，"敏熙微笑，"现在国际电影节最青睐的就是这种反映社会现实的亚洲作品。去年戛纳的金棕榈奖..."
李沧东适时插入："朴部长，不如我们先看看今天拍摄的素材？我相信姜导演会处理好平衡。"
拍摄现场，金志勋正对着渔船破旧的木板练习台词。看到敏熙过来，他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导演，我、我还没准备好..."
"放轻松，"敏熙递给他一杯热茶，"就把这当成你在人权组织做的那些采访。想想你见过的那些脱北者，他们是怎么讲述自己故事的？"
金志勋深吸一口气："他们...眼睛总是看着远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对，就是这样。"敏熙拍拍他的肩，"正宇不是专业演员，他是个有故事的普通人。你不需要'表演'，只需要'成为'他。"
第一遍拍摄，金志勋还是太僵硬。敏熙让所有人退出渔船，只留下摄影师。
"我们来玩个游戏，"她坐在金志勋对面，"告诉我你人生中最难过的一件事。"
金志勋犹豫了一下："奶奶去世时...我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现在闭上眼睛，想象你手里拿着奶奶最珍惜的那枚铜指环..."敏熙轻声引导，"告诉我，指环上刻着什么？"
"'永远在一起'..."金志勋的声音开始颤抖。
"开拍！"敏熙对摄影师做手势。
这一次，金志勋的表演浑然天成。当他对着虚构的全家福说出"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时，现场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红了眼眶。
"Cut！完美！"敏熙兴奋地跳起来，"就是这样！"
中午放饭时，朴秀雅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对不起！公交车真的抛锚了，我跑了二十分钟..."
敏熙递给她盒饭："先吃饭，然后我们排练下午的戏。你读过剧本了？"
朴秀雅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我妈妈和剧本里的妈妈很像...也是肺病。"她突然抬头，"导演怎么知道船厂工人家庭的事？"
"观察和倾听。"敏熙拿出那枚铜指环，"这是我采访一个阿姨时她送的。她说她丈夫在船厂工作了二十年，断了两根手指。"
朴秀雅瞪大眼睛："这...这跟我爸爸一样！"她伸出自己的手，食指明显短了一截，"遗传的。爸爸说这是'劳工的勋章'..."
下午拍摄便利店戏份时，朴秀雅的表现让所有人惊讶。她完全融入了角色，甚至即兴添加了一些细节——比如用牙齿咬开绷带包扎流血的手指，这个动作后来被李沧东称赞为"全片最动人的瞬间之一"。
拍摄第三天，出了意外。甘川文化村的阶梯戏份中，扮演反派的演员失手推得太用力，朴秀雅真的滚下几级台阶，膝盖擦破了一大片。
现场一片混乱。投资方代表脸色铁青："这要耽误多少进度？要不要换替补演员？"
敏熙检查了朴秀雅的伤势，果断决定："不换。这场戏的情绪正好可以用上这个意外。"她转向朴秀雅，"能坚持吗？我们可以用远景，不拍脸。"
朴秀雅咬牙点头："我可以。反正...我经常摔跤。"
重新开拍后，朴秀雅真实的疼痛反应让表演更具冲击力。当她一瘸一拐地捡起散落的校服时，连摄影师都忘了喊cut。
晚上回酒店的路上，李沧东难得地表扬了敏熙："今天的危机处理很好。电影就是这样，意外有时会带来惊喜。"
敏熙揉着酸痛的肩膀："我只是觉得...真实比完美更重要。"
"这就是你的风格，"李沧东说，"保持下去。"
拍摄进入第二周，团队配合越来越默契。敏熙养成了每天拍摄结束后和主演们复盘的习惯，常常讨论到深夜。
"导演，"金志勋某天突然问，"为什么结局要设置正宇和秀妍没有在一起？观众会失望的..."
敏熙摇摇头："因为这不是爱情故事，而是关于创伤与救赎。有时候，陪伴一个人走过最黑暗的时光，比在一起更重要。"
朴秀雅若有所思："就像我爸爸说的...有些伤疤不会消失，但会变成你的一部分。"
拍摄最后一天，是重头戏——秀妍发现校服上的"机油污渍"其实是父亲字迹的场景。敏熙亲自示范了该如何颤抖着手抚摸那些字迹，如何让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落下。
"Cut！杀青！"随着敏熙的宣布，全场欢呼。朴秀雅和金志勋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收拾器材时，副导演好奇地问："导演，你从哪学会调教演员的？那些方法太神奇了。"
敏熙笑了笑："其实是从正园那里学的灵感。"
"田正园？那个练习生？"
"嗯，"敏熙回忆道，"他小时候学跳舞，总是太在意动作是否标准。我就告诉他，先感受音乐，让身体自然反应...表演也是一样，先感受角色，台词和动作会自然跟上。"
杀青宴上，投资方朴部长举杯致词："说实话，最初我对这个未成年导演持怀疑态度。但现在我敢说，《二手校服》会是明年电影节的一匹黑马！"
回首尔的大巴上，疲惫不堪的敏熙收到了正园的短信：「听说杀青了？拍得怎么样？」
敏熙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回复：「像做了一场很长很真实的梦。你呢？练习还顺利吗？」
正园秒回：「南俊哥写的新歌超棒！但舞蹈太难了...昨天练习到凌晨，差点在浴室睡着。」
敏熙能想象他发这条消息时皱鼻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别太拼，注意身体。等我剪完片子去公司看你们。」
「一言为定！」正园回复道，后面跟着一串可爱的表情符号。
敏熙把手机贴在胸前，闭上眼睛。接下来是更艰巨的剪辑和后期工作，但此刻，她允许自己先享受这份完成拍摄的喜悦。
[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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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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