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探进樊玉清的闺房,轻轻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酒在那只白皙明亮的净瓶,上,映出柔和、清新脱俗般的光泽。
樊玉清躺在绣有繁花点点,淡青色的锦缎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好似还在梦中,不知门外何时传来一阵喊叫声,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眸子如同泉水般清澈,带着丝初醒的柔意。
“僚子,外面何人在吵? ”
僚子本就在屋内候着,待她醒后伺候她起床,她也不清楚,说道:“奴婢这就去瞧瞧。”
她并未出去,而是透过窗户打了眼,只瞧着凤鸢与小丫鬟争执起来,她还在窃喜,这老太太送来的人,真厉害,笑罢,走过去与樊玉清说道:“姑娘,是凤姨娘。”
她来作甚?
难不成是昨日与樊玉浅欺她没尽兴,特来找绊子吗?
“更衣。”
僚子端起铜盆,盆中温水上面漂浮着几朵茉莉花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接过僚子递来的温热布巾,轻轻擦拭着,起身走到镜前开始梳理长发,僚子将其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随后,又从妆盒中取出支支精雕细琢的发簪、发钗和珠翠,轻轻地插入她的发间,加上一袭绮罗锦绣,玉清满意的领首。
“把人请进来。”
凤鸢像是一夜未眠,尽显憔悴,至于昨日樊玉浅一事,僚子不曾与她提过,现下她不知情,她道:“娘母这是怎的了,是没有睡好吗? ”
只见凤鸢’咕咚'一声跪地,可是将樊玉清吓一跳。
樊玉清有些受惊:“姨母大礼,玉清受不起。”
“不,玉清受得起,还望玉清帮姨母劝劝你父亲,浅浅年纪还小,若是不能去学堂,将来可怎么办?”凤鸢不开口,只是看似憔悴,这一开口,像是哭了整夜,将嗓音哭坏了,这般嘶哑。
“好端端的,妹妹怎么就不能读书了呢? ”樊玉清是惊愕的,父亲那般疼爱的宝贝明珠,怎么就舍得了,况且昨日是她生了事端,父亲怎么没有停她的学?
凤鸢再次恳求道:“玉清,姨母求你了! ”
瞧着凤鸢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不管樊玉浅为何原因不能去读书,樊玉清今日心情大好,笑道:“姨母放心,玉清定会说服父亲。”说话期间樊玉清将她扶起。
樊玉浅不去读书,又怎么能让她嫉妒犯更多的错呢,这忙还真得帮。
风鸢起身攥着她的手,看似感激的模样,却是蛇蝎心肠,玉清早已看惯,没有动情。
最终在她的劝说下,樊玉浅还是跟着姊妹的马车去了太常寺。
樊玉清刚到学堂,便被闻彦之拦了下来,他一身锦衣,眉目间带着几分倨傲,显然对她先前惹恼他的事情耿耿于怀,闻彦之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昨日之事,本世子还未寻你算账,若想进门,先给本世子磕三个响头,本世子满意了,你再进不迟! ”
樊玉清轻轻一笑,双眸上下打量着他,笑道: “世子今日气字轩昂,仪表堂堂,如此之佳郎君,我等望尘莫及,可就是.……”
“可就是什么? ”闻彦之很是受用这样的夸赞,方才的焰火消了一半去,居高临下着问道。
“臣女自知口无遮拦,如若世子不怪罪,那臣女便说。”
“本世子岂是小气之人,你尽管说。”
“可就是,世子您印堂发黑,恐有祸事发生,不过臣女懂些巫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有祸之人定要破财消灾,莫说诳语,否则……”
闻彦之自小锦衣玉食,出门左拥右护,更不曾到过坊间,从未听说这些个民间话,乍一听还真信了,害怕道:“否则怎样? ”随即紧张的咽了口唾液。
“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佛。”
樊玉清淘气,想起玉贯寺忘尘小师傅说话时单手于面前的样子,微微低头,末了,看着闻彦之半信半疑的模样,憋着笑,往课堂走去。
远处将此全部看在眼中的尧瑢合,不禁会心一笑,她还真是聪颖伶俐,至于这位表兄…竟有些…他无奈摇头,走去课堂。
樊玉汐跟上,好奇的问樊玉清道:“二姐姐,世子真的会有祸事吗? ”
“信则有,不信则无。”樊玉清朝着她眨了下眼睛。
旁边的大兄瞧见,语气温和道:“也就你大胆敢如此戏弄于他,世子知晓真相后,你可躲不过去。
樊玉清开心道:“只要他不如意就好。” 她知道,自己暂时躲过了一劫,但闻彦之的记仇性格,知道真相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过,那也是到时候的事情了。
这要跪了,回去后,樊玉浅再添油加醋,父亲肯定觉得她给樊家丢了脸,往后更有她跪的了,细细一想,这腿又开始发痛了。
课堂门口正巧与尧瑢合碰上,樊玉清脸上的笑意弱下,不知想到什么朝他微笑颔首,尧瑢合也是如此,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才进门就瞧见林姩姩又在欺负人,那位被欺负的女郎君瞧着娇弱无助,惹人怜爱,也是她昨日不曾见过的女郎君。
樊玉清问道:“那位女郎君是谁?昨日好像不曾见过。”
樊思远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细细道来:“二姐姐有所不知,她是左骑将军沈群的嫡女,沈千莹,昨日未从见到那是她在家养病呢,林姩姩仗着自己身份高贵,随意欺人,瞧着沈千莹性子柔弱令她不爽,愣是将人推下水池惹了风寒,沈家世代簪缨,沈将军更是一代武将,成日生活于战场,行事鲁莽了些,得知此事后直接去南渊候府讨个说法,听说林姩姩因此被南渊候打了巴掌,如今见到沈千莹自是想起了那巴掌,估计现在是要讨回来呢。”
好生嚣张的女郎君,昨日她欺负樊玉浅时她还觉得此人性情直率,不愿尊卑贵贱颠倒,出手教训也是情有可原的,确实令她大快人心,不成想竟是位刁蛮任性之人。
樊玉清问:“三弟弟这是去哪儿听说来的,这种事,南渊候怎么会让人传扬出去? ”
“蒹葭楼旁边的文宴坊。”
蒹葭楼是京华城有名的青楼,凤鸢就是从这里出身,文宴坊是文人切磋诗词墨宝之地,偏偏就开在了这样的勾栏地儿,樊玉清实在不解,难不成那些文人比试累了,去兼葭楼歇息吗?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真正的清流官员,从不为美色所动,坐怀不乱,需始终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头脑,这更像是一种考验,可惜,世人皆爱色。
樊保澜自称清正廉洁,不也是被凤鸢谗言献媚了去,更何况圣人还说:食色性也。
樊思远又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快些回座儿吧。”
天缘凑巧,沈千莹的座位正巧位于她的右手边,途径时,手中的学具被沈千莹倒过来的力量打翻在地,她愣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学具,这下好了,本不想管闲事,可闲事偏偏惹上她。
“拾起来。”樊玉清冷不声的来了一句。
林姩姩俯视着沈千莹,哼笑道:“听到没,让你拾起来,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尚书令大人的嫡姑娘,轻易惹不得呢。”
她这一句话犹如讽刺了两个人。
沈千莹她轻轻咬着下唇,眼眶已经湿润,晶莹的泪光在眼底闪烁,抬头望向樊玉清的时候,仿佛下一刻就要泪如雨下,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
“我让你拾。”短短四个字,樊玉清说的铿锵有力,林姩姩瞬间失笑,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实在难以置信。
为虎作伥的大狗腿杜婉儿走了,这狐假虎威的小狗腿开始不消停了。
郡守马汉之女,马盏心,猛地推了下樊玉清,吆喝道:“你竟敢命令南渊候家的嫡姑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 ”
樊玉清顺着马盏心的力,往一侧倒去,痛感并未如期而至,她缓缓睁眼,此时她在尧瑢合的怀中,方才看到马盏心伸手那一刻,他凭着自己的感觉,瞬时从后面过来,正巧环住她,这也算是他真正的护了她一回。
他俯视着她,而她有些出神,望向他时,这个眼神更加的清晰熟悉,八成像是那位旧友的眼神。
她微微一推他的胳膊,借着他的力起身后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道:“多谢仲郎君。”
随后,樊玉清瞅眼看向推倒她的罪魁祸首,冷声道:“你又是谁?难不成是南渊侯府的家生奴婢吗? ”
“你! ”马盏心十分气怒,说着就要起巴掌,举起来的手没有落下,被一双大手擒在空中,她转头望去,不由得双腿发软,哆嗦道:”昔王殿下....”
尧瑢合看到尧光祈这一刻,默默地退到后面,彷佛隐身了一般。
尧光祈道:“一个小小七品郡守的女儿,也敢爬在二品官员的女儿头上闹事,想来我朝礼法如此没有威望,否则怎么任谁都要踩上一踩。”
马盏心被他掐着的手腕似要断了一般,她不敢吭声,只是一味的认错。
林姩姩这次倒没有当做缩头乌龟,施礼道:“昔王殿下,您言重,亏是您不了解方才发生的事,这樊玉清胆子大着呢,要说罔顾我朝礼法之人定是她才对。”
尧光祈维护道:“本王不是瞎子。”
“昔王殿下,是她方才对臣女不敬,是她…”林姩姩急促的否决。
尧光祈冷冷的开口:“看来是时候要去拜访南渊候了。”
此话一出,林姩姩瞬间噤若寒蝉,畏首畏尾,南渊候本就不满她外在惹事,经上次教训,她不想再被扇巴掌遭议论,更何况这次还是昔王,那岂是巴掌这般简单了?
林姩姩吃下这个哑巴亏,说道:“臣女知错了。”她很不情愿,如此,也是与樊玉清结下了梁子。
尧光祈丝毫不给她脸面,将手中攥着的手腕猛地一甩,如同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他从腰间拽出一方丝帕,形态优雅的擦试着手指,良久后方才收起帕子。
他左右瞧着樊玉清周身,未曾瞧见昨日左伦所说的茶叶,欲要开口询问,被樊玉清截胡,直说茶叶在马车内,希望他移步与自己前去取。
两位都是聪明人,知道此行不是为了茶叶,樊玉清开门见山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她道:“昨日我与殿下第一次见面,殿下为何帮我? ”
尧光祈简洁的说了两个字:“好奇。”
樊玉清不解,她一介女子怎么值得官家之子好奇,换句话说,他怎会如此清闲,是要拿她寻开心还是打发时间?
“殿下此话何意? ”
“一位嫡出的姑娘甘愿被庶出的贱女喧宾夺主还缄口无言,不知是自愿还是傻。”尧光祈挑眉又道:“昨日应是你第一次出门,这第一次出门就给人下马威,是急着证明什么?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为何纵容,本王瞧不透,所以好奇,玉清姑娘可为本王解了这个谜? ”
凤鸢是青楼女子一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尧光祈自是听说了的,太后与樊家老太太是闺中密友,感情甚好,太后经常叫她前去说话,从她那儿才得知樊保澜还有一女,是发妻生的,只是未从见过。
蒹葭楼那里出身的人自然晦气,樊家老太太本不同意凤鸢进门,可惜她怀了身孕,樊保澜力排众议说是自己的孩子,樊家老太太被气的生了一场大病,听说险些丧了性命,太后得知派请几位御医救治,方才将人救回,她只觉得勾栏人生的孩子也是贱人,所有不曾给过樊玉浅好脸色,这些话樊家老太太没少与太后抱怨,一来二去让他也觉得樊玉浅是位贱女。
仅凭昨日,尧光祈便知樊玉清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为何任由樊玉浅在外打着嫡女的名号行事,他实在好奇,帮她也是觉得有意思罢了,在外人眼中他是谦谦君子,可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愿与手足相残,不愿争权斗狠,奈何皇后次次相逼,他只好装作纨绔,半吊子的模样,免其唠叨,比世人想象中还有心计。
“殿下说笑,昨日我便说过,先前身子不好,不方便出门,再说,人家问了我的身份,我也不能说假话啊。”樊玉清不知他要做甚,心中泛起防备。
只听他’呵'声,笑道:“昨日还一口一个臣女,今日便你啊我啊,玉清姑娘这是不怕本王了? ”
樊玉清先前从未与外人打过交道,现下不太理性,有些嘴快,一时忘了称谓。
尧光祈在她欲要认错之时,贴上她的耳侧,轻声道:“听说尚书令大人的发妻是上吊而亡,可人好端端的为何要上吊呢?难道是因为凤鸢母女的缘故? ”不知是因为他离得太近还是因为他说的话直击心灵,玉清不由得颤栗起来。
世人都说母亲是因与外男苟且,被人发现害怕没了脸面这才上吊自尽,明明不是这样的!
临死前,凤鸢亲口告诉她,与母亲苟且的猖人是她的远方表哥,是她特意找来玷污母亲,好让父亲唾弃,与母亲和离,这样她便可以成为樊家主母。
可父亲并未与母亲和离,这也是她不理解之处,同样的污秽之事又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们母女俩竟然被同一个人玷污,多么讽刺!
这就是凤鸢想看到的,如若不是自己瞧见凤鸢背叛父亲,与外男私会柴房,想必这些话应是听不到了,那碗鸩毒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玉清姑娘在发抖,想来本王是说对了,既然如此,想要报复需找个靠山的,你觉得本王如何? ”
樊玉清一开始便瞧不清此人,现在只觉此人心思极重,爱窥探旁人的秘密,她低下头:“你想怎样? ”
尧光祈极为有耐心,耐着性子,不紧不慢道:“官爹打算为本王议亲,那些个朱门贵女矫情的很,本王还瞧不上眼,若是你……”
“不行! ”樊玉清打断他的话:“殿下说笑了,臣女身份低微,怎敢高攀?”
她是要寻个靠山,可不想将自己搭进去,更何况这昔王如此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若被他收入渔网,还不知是死是活。
咱就是说彦之很容易被骗的,尤其是被漂亮女人骗。[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昔王议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