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般的白色建筑映照着蓝天,春季傍晚的天有几抹红霞,但依旧是蓝蓝一片。两侧栽满柳树的荫路旁,穿着讲究的人疏远有序等候着接自家放学的小主人回去。
“少爷,少爷!”虎背熊腰的保镖三步跨作两步追上不及他双腿高的顾逢安,几个人堵成肉墙,把男孩围在中间。
“少爷,快跟我们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男孩看着也就七八岁年纪,粉雕玉琢的脸上因为体虚冒着冷汗。他抬着头,排斥地说:“走开,我不要你们接。”
旁边开着车寸步不离地跟着的刘叔哄他:“少爷那么懂事,不会让夫人担心你的对不对?”
几个保镖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个伸手想趁顾逢安没注意把他抱走。结果手还没碰到对方衣服,就被他用书包狠狠砸开了。
“都说了不要跟着我!”顾逢安生气地抡着书包摔向他们,围住他的肉墙却似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他年纪小,没什么力气,身体又不好发脾气,这下子陈年旧疾全引出来了,最后无力地把书包拖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肝肠肺都绞痛不止,冷汗成股流下,全身发抖。
旁边路过的男生童真的脸上恶意满满,他身边的人往另一边拉他,他却挣扎着非往这边,叫嚷着:“顾逢安,你快去死吧,你活该!”
刘叔立马停车,男生身边的人大惊失色地捂住了男生的嘴,看着下车来的刘叔,叠声道歉:“小孩子不懂事,抱歉,抱歉。”
男生咬牙切齿地扯开捂住他嘴的手,“你干嘛怕他们!他爸妈把我们家的生意都抢了,爸都说了,顾家的人都该死!”
“姜小公子话别说得太过分!”刘叔愤怒地说,“生意场上的事,我们顾氏都是光明正大的,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爸,到底是哪里输给我家老爷他们!别在这里教坏小孩子!而且,我们少爷之前对你那么好,夫人给的什么新奇东西全送给你了,你怎么现在反口这么骂他!”
姜潮脸涨得通红,“他给我那些东西我早就全都丢掉了!谁要他的东西,要不是我爸非要我跟他玩,谁搭理他啊!”
“你!”刘叔气得指着他,手指颤抖。
顾逢安被保镖搀扶着走到他们两人旁边,刚顺过的气还有些虚。他脸色发白,却骄纵地蔑视着姜潮,“你不知道吗,你就是个垃圾桶,我不要的东西才会丢到你那里!”
姜潮屈辱地瞪大眼睛,冲上去就想撕烂他的嘴,却被保镖轻而易举地架了起来。
“放开我!顾逢安,你这个神经病,你就是个祸害!”
顾逢安看都没看他一眼,被人抱上车,坐着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刚到家,陈桦英就赶忙把他抱入了怀里,他大力地捶打她的臂弯,“我不要你抱,不要管我!”
陈桦英用脸颊蹭他毛茸茸的头发,轻声轻语地哄他:“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安生气了?”
顾逢安仗着她包容他,又不肯放开他,挥着脚,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劈里啪啦全砸了遍地,他无声地发脾气,把陈桦英抱着她的手砸得通红一片。
七八岁的男孩子力气已经不小,陈桦英却眉头都没皱半点。家里的佣人早就看惯了这种场面,默默上前把砸烂的东西全收好。
他一闹起来,没一会儿浑身又开始发冷,捶打着陈桦英的时候突然间就干呕了好几下。陈桦英眼圈瞬间红了,忙摸着他的背着急忙慌地说:“别急别急,小安想打就打,别急。”
兰嫂赶忙从专门备好的药柜里拿了口服液出来,陈桦英边给他不停顺着气,边接过药要给他喝,却被他一下子捶落在地。棕褐色的药液流淌一片。
“我不喝!”顾逢安拧着脖子说,苍白的脸怄气地高高侧着,“反正你们都希望我死,我早点死更好!”
陈桦英双眼中的泪水瞬间淌下,她哽咽着:“说什么呢,我们小安还小,以后长大了就好了。”
她是早产,顾逢安刚出世的时候就差点夭折,最受不了别人说这种话,偏偏顾逢安总喜欢这样说。但无论如何,她是舍不得因此骂他半句的。
顾逢安只顾拗着,不肯喝药,念着:“我知道我死了你们更开心”。
陈桦英哄着他,最后请了私人医生来,硬是逼着他打了两针药剂,总算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这种事情,她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虽是难熬,她也甘之如饴。
兰嫂在旁边直叹气,想夫人也是女强人,自从有了孩子,心思全绕着顾逢安转了。
“顾总,那剩下的事情改天再谈。”刘沫敬佩有加地看着同他并肩而行的顾严,说。
他们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同窗,顾严却早就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刘沫还在家族的庇护下摸索打探。而且从外表来说,顾严早有当家风范,刘沫却还是当初年少轻狂的模样。
顾严同这位学弟虽在读书时期未曾有交集,却顾及着同学情分,在生意上多次让利。他怀念地说:“改天刘总不如一起回母校看看。”
刘沫笑道:“是啊,很久没回去了。”
两人正说着,迎面刘家管家领着一老一少两个人正缓缓走来。老人头发银白却茂密,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慈祥和蔼,双眼深陷,眯成了两条线。旁边的人一手搀扶着他,一手提着草编的药箱,穿着微微发白的灰蓝色短衫,斜挎着草褐色的布袋。朴素的穿着遮掩不住他惹人的眉眼,那张太过显眼的脸正微微侧着,专注地聆听老人在和他说什么。
顾严停下脚步看着老人旁边的人,那种气质别样熟悉,让他难以忽视。
“这两位是?”他问。
刘沫解释:“顾总不认识?这是黄医生和他收的学徒,我爸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了,前几年在客厅说话,说着说着就倒了,几个医院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幸好我家那老的,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黄医生的联系方式。开始我妈还拦着,怕偏方给我爸再治坏了,没想到,黄医生一贴药下去,我爸全好了,到现在每天比我都有精神!”
顾严身旁的人抢先开心地说:“那太好了,顾总,您不如也找这位医生给顾少爷看看?”
顾严喜中带忧,“他年纪还小,又被惯坏了,我回家跟他好好说说先。”
刘沫说:“顾总儿子的病我也早听说了,一直想介绍黄医生,不过他脾气有点怪,也不怎么轻易帮人看病。我们也是幸好老一辈的认识。顾总,要不等下他们过来了,我帮你介绍介绍先?”
正说着,管家已经带着两人到了跟前。管家刚和刘沫打了招呼,刘沫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黄须经老人咳嗽了两声,说:“快走吧,每次的时间点要抓准。”
刘沫尴尬地闭上了嘴,看着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顾严凝视着老人旁边的提着药箱的人,表情慢慢变得沉思,直到他们走远。
他回身,对刘沫说:“刘总,不急,我回去再和桦英商量商量。”
“行。”刘沫顿了下,好像刚回过神,应道,“话说回来,顾总,不知道该不该说,刚刚那个男生长得和你有点像啊。”
那提着药箱的人,这时才回头,远远地向他和刘沫的背影投来姗姗来迟的目光。
“应识,别想那么多。”老人低声谓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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