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哥儿心内好笑,高高大大的汉子偏要做出这幅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
他忽视库兰身上的怨气,硬着头皮回答道:“对啊,我答应教婉儿制香,她得帮我研磨香料呢。香料还要搅拌发酵,等制香的时候还需要晾晒,活计不少,都需要她帮忙呢。”
“我也可以帮忙。”库兰抢先开口,有些不高兴地嘀咕,“我就想我们两个在一起,干什么我都不在乎。你......你别让她上门了呗。”
慧哥儿点点库兰的头,面对库兰祈求的眼神,他想了想,正色道:“库兰,我和婉儿是一起逃难来的草原,当初婉儿在路上帮了我很多。而且婉儿是个好孩子,我觉得我们在牧场呆着,不应该离群索居,总得跟人交往才行,你说是不是?”
见库兰眼神有些低落,慧哥儿硬下心肠继续道:“将来我们成亲,有了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没有朋友。冬儿和丹哥儿也很喜欢跟小伙伴们玩耍的。库兰,你不是也有蒙恩这个好朋友吗?”
“可蒙恩不会每天来找我。”库兰小声咕哝。
慧哥儿无奈:“婉儿也只是每天来一会儿,不会一呆一整天的。驰娜尔家也有活计要做呢。”
库兰这才有了些精神,背不自觉挺直:“真的?”
“那当然。冬牧场里的牛羊不需要喂吗?草料不要拌?饭不要做?衣服不要洗?”慧哥儿一样样说给库兰听,他说一句库兰的眼睛便亮一分,最后嘴角都不自觉扬起。
“好,那你只准教她半个时辰。家里活那么多,不能整日做香。”库兰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矜持地说。
“当然,制香不能急。每天做一点即可。”慧哥儿见库兰想通了,迈步朝羊圈外走去,“我出去制香了,你在这里喂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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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香只需要很简单的艾叶、丁香、菖蒲等香料,慧哥儿将这几样研磨好后,按比例配在一起,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拌香的水得用纯净的雪水才行。明日我们走远些,找些干净的雪回来,等化了雪水还要沉淀去掉渣滓才能拌香。”慧哥儿将混合好的香料放进陶罐里,对婉儿道。
“好,那我回去了。对了,慧哥儿,你上次绣的那个手帕呢?我拿回去给托娅看,她想照着样子绣一个呢。”婉儿临走前对慧哥儿道。
“是凤穿牡丹的那个?我给你找。”慧哥儿闻言在床头的小柜子里翻找。这些绣活都是以后成亲的时候要用到的,没事时他会缝两针。没想到托娅会喜欢,这些花样子都是大晋常见的,他当然不会藏私,“喏,是这个吗?”
“对,就是这个。”婉儿笑着说,“托娅喜欢这种大花。她说草原上只有小野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骨朵呢。”
“那当然,牡丹可是百花之王,只有在洛阳才长得好呢。”慧哥儿送婉儿出门时说道,“明儿见。”
等婉儿走远,慧哥儿一回头就见到在羊圈门口探头探脑的库兰。他摇摇头,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嘿嘿。”自从跟慧哥儿定亲,库兰每次都能点菜,这是他以往从来没有的经历。
小时候从来都是哥哥弟弟几个点菜,没有人问过他想吃什么。现在每天都有人操心他的衣食住行,库兰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了,心里比吃蜂蜜的时候还甜。
午饭时冬儿和丹哥儿终于舍得跟大哥哥阿特罕告别,骑着小骆驼哒哒哒回了家。慧哥儿留阿特罕在家吃饭,阿特罕在骆驼上不下来,嘿嘿笑两声:“慧小嬷,我家今天中午吃手抓肉,我得回去吃肉呢。”
说着不等慧哥儿挽留,骑着骆驼就走了。
慧哥儿嘴边那句“我家中午吃炖牛肉”都没机会说出口。他摇摇头,拉着两个孩子脏呼呼的小手进院子:“上午干什么了?弄得这样脏?”
“嘿嘿。阿父,我们下午还要去滑雪呢。”丹哥儿一蹦一跳地,小脸儿冻得红通通的也不觉得冷。冬儿也高兴得紧,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上午的经历。
慧哥儿笑眯眯地听着,领着两人到厨房洗手,又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去堂屋吃饭。因库兰喜欢吃牛肉,慧哥儿就多炖了些,蘸着秋日里库兰腌制的韭花酱,连慧哥儿都多吃了两块。
韭花酱味道浓郁,正好解了肉的油腻,搭配起来刚刚好。
“这个酱不错,是你腌的?”慧哥儿咽下牛肉,问道。
“对,你们来的时候有些晚了,韭花都老了。这次去夏牧场的时候多摘些,家里常年离不了的。”库兰点点头,一口牛肉一口韭花酱,吃得极香。
“好,到时候我和娜其布多摘些。”库兰说过,来年转场的时候带上毕力格一家,正好毕力格能帮着放羊,夫郎娜其布可以在家多陪陪他。
吃过午饭后,兴奋的冬儿和丹哥儿午觉也不睡,慧哥儿无法,给两人换上上午有些脏的衣服出门。新衣服干干净净,穿出去一趟肯定又脏得不成样子,还是穿上午的脏衣服吧。
冬儿和丹哥儿换衣服时还有些不情愿,被慧哥儿一人敲了一下脑门儿才作罢。
下午无事,慧哥儿便在屋里做针线,他的嫁衣还没绣好,喀日图部落的嫁衣十分繁琐,除了衣服鞋子外还要绣帽子,繁复得很,且花纹是他不熟悉的羊角牛角图案,做起来有些慢。
库兰搬个木盆在旁边揉洗皮子,边洗边看着慧哥儿傻笑。
两人近日天天呆在一处,除了没有成亲,其他跟成亲也差不多。慧哥儿觉出些甜蜜,心里对未来更笃定了。
第二日上午,婉儿来找慧哥儿时,托娅也跟着过来了。
托娅是个爽利的姑娘,见到慧哥儿直言:“我是想让婉儿做弟妹的,婉儿性子坚强,为人也好,配胡安西绰绰有余。慧哥儿你们别担心,也别忙着让婉儿搬出去,这事情还有的商量。”
慧哥儿没想到托娅这么直接,又见婉儿在一旁脸红红的跟昨日完全不同,想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且看样子婉儿对胡安西也是有情义的,他也不多说。
托娅对制香没兴趣,主要是来看慧哥儿的花样子,拿了几个新鲜花样后就离开了。
托娅走后,婉儿有些扭捏,不敢直视慧哥儿打趣的眼神,低着头蚊子哼哼:“胡安西说他非我不娶,我......”
慧哥儿笑笑,转移话题道:“点豆腐的事跟稻哥儿说了吗?我们什么时候点豆腐?”
“说了,明天稻哥儿和阿勒玛罕过来,阿扎提和敖登可能也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在你家院子里垒个灶,一起做豆腐。”见慧哥儿不再追问,婉儿心里松口气,顺势答道。
“好,到时候人多热闹,也能多做些。”慧哥儿拿出昨天拌好的香料,到厨房拿了两个麻袋,开始和婉儿去外面找干净的雪。
等把雪水澄清两遍后,也到了点豆腐的时候。一大早天气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中时不时飞过几只雄鹰,叫声浑厚有力,代替公鸡的打鸣声,宣告了一天的开始。
慧哥儿一家刚吃完早食,陆陆续续就有人搬着木盆背着麻袋过来。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过节日一般,穿着新衣服也到院子里来找冬儿和丹哥儿。
阿扎提大婶带着大儿夫郎和小儿子白音过来。阿扎提四十多岁,白音才不到四岁。
在大晋,长胡子的大孙儿、刚出生的小爷爷很常见,慧哥儿只以为白音是阿扎提生的小儿子。到了冬牧场才知道,原来白音是阿扎提的大孙子,是她大儿子的第一个孩子。
这边部落的传统是,孙辈第一个孩子会送给爷爷奶奶作小儿子养,将来爷爷奶奶会跟着小儿子养老,分家产时小儿子也会得大头儿,因此很多牧民并不反对这一传统。
慧哥儿刚听到时有些无法接受,还悄悄问过库兰,他们将来的孩子会不会送给海拉和胡仑别克。
库兰笑得有些无奈:“海拉不喜欢我,不会养我的孩子的。不过应该会养大哥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大哥的大晋媳妇愿不愿意。”
慧哥儿耸耸肩,觉得八成有些悬。他能接受小叔子娶寡嫂,但是把儿子当弟弟,确实让他有些接受不能。不过这边几百年都是这样,他也不好说什么。
说回点豆腐,白音一进家门就去找冬儿和丹哥儿耍,无忧无虑地十分活泼,可见在家是个受宠的。
阿扎提大儿夫郎是个圆脸盘的双儿,背着一捆柴火和牛粪,看向白音的眼神格外温柔。将柴放到库兰院子后就开始捡石头垒锅灶,干活儿十分利索。
等阿勒玛罕和稻哥儿到时,同样自带了柴火,阿勒玛罕二话不说也开始垒灶。
库兰、托汗和阿扎提的汉子塔布斯一起磨黄豆,托汗乐呵呵地,一边往石磨加水一边和塔布斯说话。库兰则有些闷,沉默地磨豆子,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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