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库兰,不用日日做肉吃,慧哥儿想起前几日母鸡开始下蛋,便拿了几个鸡蛋蒸蛋羹吃。等以后天气暖和了,鸡蛋只会更多,虽然他们吃不上,但他已经教给娜其布怎么摸鸡蛋了。冬牧场就算夏日夜晚也得穿棉袄,鸡蛋也耐存放一些。
虽没有麻油,但鸡蛋足够新鲜,蒸出来的蛋羹软嫩可口,三人和冬儿、丹哥儿一人一碗,都吃得笑眯眯的。
娜其布本来对摸鸡蛋之事并不十分上心,吃过蛋羹后就把摸鸡蛋当成了正经差事,日日都要去后院儿鸡窝里寻找一遍。
下午无事,慧哥儿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一幕,拿起针线篮子就去了驰娜尔家。正好这几日顾时铆和大哥顾时钺去了阿勒腾送人,冬儿和丹哥儿便跟着慧哥儿去找阿特罕玩。
一进驰娜尔家,就看到在院子里练箭的阿特罕,冬儿和丹哥儿松开慧哥儿的手就跑过去。慧哥儿也不管,阿特罕都十一岁了,是个稳重的大孩子了。
刚推开婉儿的房门,就看到里面托娅笑得一脸得意,慧哥儿打趣道:“这是找到心上人了?”
托娅也不羞,这几日她日日都去看顾时钺,连婉儿都知道了她的心意,苏合和驰娜尔知道了也不管,草原上的女人双儿大胆追求汉子又不是没见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找着了,他还接了我的树胶呢。”托娅豪气地说,“这次去夏牧场还特意跟着去,你们就瞧好儿吧。”
慧哥儿和婉儿笑得直不起腰,托娅说完也觉得太过大胆,拿起桌上的鞋帮子就砸两人。都是他们招的,要不然她才不会那么说呢。
“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慧哥儿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再问了一遍夏牧场能否种冬菜的事。不是他不信任加玛,只是他实在是喜欢吃冬菜。野菜虽好,却没有大叶子菜那种口感。
托娅想了想,摇摇头道:“草原上不能种菜。我们放牧的,都不能破坏草场呢。你想想,就连上次转场,那些不用的破布等物也是找个没草的地方挖坑埋了,不能在草原上胡乱丢弃呢。”
慧哥儿无奈地点点头,虽遗憾却也很快释怀了。他一个新来的,去适应就好了,怎么总是妄想着改变呢。草原上几百上千年都是这么过的,他们只会比他更聪明。先人们都不想着种菜,他瞎折腾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河水上的最后一块冰融化,水流开始哗啦啦流淌时,清理草场的库兰、托汗等人终于骑马回来,转场的事情到了最后关头。
库兰领着慧哥儿最后去了一趟阿勒腾,捡着最新鲜的正红、鹅黄、葱绿等布料买了好几匹。
“要不是加玛说起,我还真忘了古节聚会的事。”库兰边付钱边解释道,“七年一次呢,到时候草原大大小小的部落都会参加,可得穿得鲜亮些。”
“可不是。”布庄老板见库兰买得多,还特意赠送了许多碎布头,笑眯眯地附和,“这可是草原盛事呢,马虎不得。这几日来布庄买布的牧民特别多,都是要带去夏牧场的。”
慧哥儿点点头,认真挑起碎布头来。老板大方,赠送他碎布头,他得好好挑挑,到时候拼凑出几个香囊钱袋,挂在袍子外侧也是个装饰。
走出布庄,库兰径直朝银楼走。慧哥儿拉住库兰道:“首饰够多了,不用再买。”光成亲那日他就收到了五副头面,库兰还做了三副,怎么都够带的。
“不多不多。”库兰拉着慧哥儿朝前走,还冲冬儿和丹哥儿使眼色。
两个小娃娃拉着阿父的另一只手朝银楼走,慧哥儿被拉住无法挣脱,哭笑不得地跟着三人走。库兰这才嘿嘿笑着说:“我打了一套新头面,你看看就知道了。”
银楼掌柜像是认识库兰似的,笑眯眯地往楼上请。伙计上好茶后,掌柜才端着托盘走过来道:“库兰小哥,这是按照上次蒙恩大爷带来的花样做的,您看合不合心意。”
慧哥儿会意,嗔了库兰一眼。低头看时,却见整副头面都是柳叶儿花型的,就连耳坠子都是细细弯弯的柳叶儿,上面的根根脉络看的一清二楚。
额饰更是像几枝柳树枝编织的花环,上面点缀了黄色绿色红色的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
银手镯上,细嫩的柳枝似随风摇曳,吹拂着柳叶,也吹皱了慧哥儿平静的心。
慧哥儿眼眶有些红,为库兰这个傻子的心意,也为自己此刻内心感受到的汹涌而出的爱意。
“你......”慧哥儿声音有些哽咽,望着库兰说不出话。
“你别哭,你要是不喜欢,我......”库兰没想到会惹得夫郎红了眼眶,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地想用袖子去给慧哥儿擦眼泪,却在半空中停下,开始在身上上上下下地翻找手帕。
慧哥儿噗嗤笑出声,轻轻喉咙,脆生生答道:“呆子。我喜欢得紧。”
库兰顿时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到二十的汉子竟笑出了满脸褶皱。
银楼掌柜心内腹诽,好端端文秀内敛的哥儿,竟配个草原粗汉子,真是糟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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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兰,这次转场怎么路线跟之前不一样了?”慧哥儿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疑惑地问。
上次去过阿勒腾,和蒙恩说定转场日期,四人本打算告别,没想到哈巴提县令带来了好消息。
原来草原牧民第一次分牧,凉州刺史不放心,特意安排了军队沿途护送,他们喀日图正好由胡旭文将军护送。哈巴提让库兰把消息带给胡仑别克,转场时不要忘了好好招待胡将军。
是以此时在草原上看去,上百个身着黑色铠甲的黑甲军威风凛凛地护卫在转场队伍左右两侧,黑色的“晋”字旗帜迎风飘扬,很是气派。
蒙恩和胡旭文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十分热闹。
按说胡旭文跟库兰关系好,前一日胡旭文还时时找库兰说话。没想到成亲后的库兰是个夫郎奴,时时都要呆在慧哥儿身边,说话更是三句离不开“我家夫郎”,连他这个成了亲的都受不了,更别提只是定亲的蒙恩了。
好在蒙恩虽也定亲了,因没成亲,不好意思像库兰似的时时黏着夫郎,是以能和胡旭文一起说笑。
草原渐渐变绿,远远看去黄绿交杂,虽和秋日草木枯黄时节有些像,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此时看来只觉生机勃勃,令人心旷神怡。
喀日图这次转场已经走了三日,前几日还好,路线跟上次差不多,慧哥儿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只是第四日有些不同,原本要往北去的却在中途转了个弯儿。慧哥儿有些不解,这才问库兰。
库兰哈哈笑起来,这才告诉慧哥儿原委:“那次赛兰图在温泉偷偷打草,被酋长抓到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见慧哥儿点头,库兰笑着说:“酋长从赛兰图嘴里啃下一块肥肉。赛兰图的夏牧场水草更丰美,且离咱们的冬牧场不远,酋长就跟他们换了一部分草场。如今酋长家、我们家、蒙恩家、阿勒玛罕家、苏合家都去新牧场,其他族人还去老牧场。”
慧哥儿恍然大悟,见库兰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之前一直故意瞒着他呢,有些嗔怪地看了库兰一眼:“阿勒玛罕家不跟阿扎提家合牧了?”
“嗯,阿勒玛罕和酋长家一起。我们五家离得都不远,到时候你可以去找稻哥儿串门。”库兰笑着说。
慧哥儿心内欢喜。如今音哥儿虽放弃了放牧生活,和苏阿奶一起教县令家的小双儿和县令夫人读书认字。就算后面嫁给蒙恩估计也是住在县城,牛羊也有人代牧。草原上他熟悉的人就剩婉儿、托娅和稻哥儿三人了。现在夏牧场几家都挨着,到时候说话也方便。
“那音哥儿和苏阿奶的牧场......”刚出口就知道说了傻话,有蒙恩在呢,怎么会让未婚夫郎受委屈。
“族人还要走那处峭壁吗?”慧哥儿想到上次走的那处直插天际的峭壁,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用。现在草原里以前部落的盟约都作废了,草场重新划分,羊道和转场路线也都不一样了。这次军队就是带着大家走一次,以后按着这次的路线走就成。”库兰安慰慧哥儿,知道他担心族人,心内也欢喜。慧哥儿跟族人非亲非故的,能关心族人也是因为他,他怎能不高兴。
“那就好。”慧哥儿不知道库兰心中所想,为族人们能够轻松些而高兴。他忘不了那次车根的事件之后,族人们赞赏的眼神。
“慧大夫,慧大夫。”粗粝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二人之间安详的气氛。
慧哥儿勒停马儿,回转身去看时,只见沙阿满头大汗地从远处奔来,头发被风吹得横七竖八的,形容十分狼狈。
见慧大夫勒停了马,沙阿忙忙地大喊:“慧大夫,玛西要生了。还请你去看看,玛西疼得厉害,娘说玛西要难产,大夫您跟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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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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