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哥儿闻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跳下马就朝一匹骆驼走去,他记得草药都放在这里。也不打开细瞧,反正都放在一个包袱里,他背上包袱跳上马就跑。
库兰转头嘱咐托汗:“托汗,看着点儿冬儿和丹哥儿,我和慧哥儿去瞧瞧。”
“哎,你们放心去吧,有干爹和干阿父呢。”托汗答道。
库兰吩咐完就转身跑远了,只听到“放心”几个字,并没有听到托汗暗示他以后喊“干爹”的话语。
托汗摇摇头,加玛见状狠狠拍了托汗两下:“急什么。就一个称呼,库兰早就说给你养老了,你担心什么。”
托汗不甘心道:“我哪儿是担心这个。你都是干阿父了,慧哥儿和库兰都叫你,怎么就老是托汗托汗的叫我,真是不懂事。”
加玛哭笑不得,没想到老头子还在乎这个。心内腹诽,少不得到夏牧场后跟慧哥儿说道说道。
不怪老头子抱怨,就是他第一次听到干阿父这个称呼,都忍不住眼眶红呢。
说回这边,慧哥儿打马跟着沙阿往前奔,没多久库兰就赶了上来。慧哥儿侧头对库兰笑笑,三人快马很快赶上了前方罗罗车的队伍。
今日上午两个队伍已经分开,这边由胡旭文副手护送,人数更多,速度也就慢一些。
此时一辆罗罗车上,玛西已经没了气力,地上一滩水渍,掺杂着些许血迹,看着十分恐怖。阿扎提擦着眼泪,不忘了使劲儿摇玛西,让他不要睡,沙阿马上就回来了。
情况紧急,慧哥儿顾不得许多,配出一方猛药让库兰熬煮。
库兰平日在家跟着慧哥儿时常做些熬药煮粥的活计,是以知道如何熬药,二话不说就捡柴开始熬。
慧哥儿又摸了摸玛西的脉象,在几处穴道间慢慢按摩催生。见阿扎提还算镇定,便吩咐她去做些易客化的吃食,好给玛西吃了有气力继续生孩子。
慌乱的队伍有了主心骨,阿扎提一家顿时各自忙碌起来,慧哥儿给玛西鼓劲儿道:“玛西,你不是牙嘴厉害得紧吗?怎么如今哑巴了?快些醒来,我等着你骂我呢。”
玛西长得并不差,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慧哥儿视作劲敌,还特意出言讽刺。此时听到慧哥儿的话,他悠悠挣开眼皮儿,有气无力道:“谁......谁骂你了?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实话。我等着你说更多的实话。”慧哥儿见玛西有了些精神,接过阿扎提递过来的酥油茶,喂到玛西嘴边。
玛西神志还算清醒,知道慧哥儿是在救他,虽没什么胃口,也竭力喝了下去。库兰猛火熬药,很快就熬好了。
顾不得那么许多,慧哥儿往药里加了些凉水,喂玛西喝过后,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小孩子“哇哇哇”的哭声就在草原上空响起。
慧哥儿给孩子剪过脐带,看玛西累地脱力睡了过去,心内感慨,又一个扎根草原的孩子诞生了,诞生在天地之间,诞生在马背上。
嘱咐沙阿这几日一定不能让玛西受凉,羊奶煮过之后才能喂小娃娃,又留下了几服药,慧哥儿和库兰这才打马离开。
日头已经西移,他们还要赶上队伍,去往新的夏牧场。
“慧大夫,慧大夫。”
没走多久,沙阿的声音又自后方响起。慧哥儿勒停马儿,迟疑着转头。只见沙阿马上绑着四只春羔,上前直接给慧哥儿和库兰一人两只,也不说话,就嘿嘿傻乐。他如今是有儿子的人了,整个人都透着傻气,连话都不会说了。
库兰见状也没推辞,知道他感激慧哥儿的救命之恩。今日如果没有慧哥儿,玛西很大可能不能度过这一关。如今拿四只春羔作为谢礼,再推辞就是不尊重人了。
库兰抱拳感谢,沙阿摆摆手,笑两声就离开了。夫郎儿子俱平安,四只春羔算什么。要不是刚分家,他的牛羊不多,不然八只春羔都送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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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两日的跋涉,新的夏牧场总算在晌午时分到了。远远看去,牧场被低矮的土坡包围,土坡上青草盎然,白桦树抽发出嫩芽,银白色的枝干在绿意中显得弥足珍贵。
清粼粼的河水自东部上坡缓缓流下,途径树林和草原,向西面不知名的山谷流去。
队伍驻停片刻,胡旭文手下兵士打马进入河流。河水虽不大,却因地势起伏较大,流速极快。马儿在河水中倾斜着上前,到中间时河水几乎淹没了马儿大腿,胡旭文大喊:“这里太深了,回来,换一个地方。”
兵士调转马头,众人在河岸边慢慢向下游走,终于在一处石子较多处停下。可能是这里地势突然有所升高,河水流速变缓,河道也有收缩。
另一兵士打马进入河道,最深处也只没过马蹄,众人这才赶着牛羊趟河。对面坡案向阳,扎营才暖和。
慧哥儿骑着马,冬儿和丹哥儿分别在库兰和托汗怀里坐着,两个小家伙比他还兴奋,过河时也不知道危险,咯咯咯地笑声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听在慧哥儿耳中格外欣慰。
慧哥儿夹紧马腹,尽量平稳地坐在马上。河水一定很冷,他明显地感到入河的刹那,马身轻微的颤抖,而后才漫步朝前走。
草原的河水大部分是从远处的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就算是大夏天也是冰凉凉的,何况是暮春时节。
乌木照例被绑在篮子里,挂在头骆驼上。这次篮子里多了两个伙伴,大金和小金还小,不便跋涉,被和乌木放到一起。也许是知道转场是大事,两狗一猫一路上还算安稳,并没有吵闹。
队伍渡过河流,向东面向阳的山坡进发。傍晚时分,胡仑别克首先停下,对众人挥手道:“我家和阿勒玛罕家在此处扎营,有空来串门。”
库兰、蒙恩、苏合等人点头致意,胡仑别克见胡旭文和顾时钺都不停留,出口挽留道:“胡将军,顾小子,在我们这里做客吧。库兰他们到晚上才能到呢。”
胡旭文哈哈大笑,拱手道:“酋长好意心领了,我就是护送你们来草场的,晚上到也没事。库兰还能少了我的吃喝不成。”
顾时钺在马上拱拱手,笑着说:“本来就和库兰说好的,夏牧场的时候在他家做客。等有时间一定来拜访酋长。”
顾时钺不是酸腐文人,骑马、射箭、打拳样样来得,这几日已经跟库兰蒙恩两人混熟,且弟弟顾时铆和冬儿、丹哥儿关系好,还和阿特罕交情颇深,他怎么也是要去库兰家的。
况且......顾时钺小幅度地摇摇头,想着那袋被强塞过来的树胶,无论如何得还回去。
胡仑别克见两人拒绝,也没多劝。刚到草场,搭毡房、收拾东西、做饭,好多事情要做,他拱拱手算是告别了。
一群人继续前行,在不知名的山谷半山腰停下。此处坡度较缓,很适合扎毡房。三家找了三处空地,彼此隔了有二里地开始扎毡房。
不是不想离得近些,是搭完毡房外还要搭新的牛羊圈,三家的牛羊都不少,离得近了住不开。
这次进驻夏牧场,库兰带了五个男仆,加上托汗大叔也能帮着放羊,七个人照看近一千六百只羊,足够稳妥了。
和蒙恩、苏合一家分开后,众人开始从骆驼上搬运行囊,男人们搭帐篷,加玛和慧哥儿开始捡柴煮酥油茶。
这里首次作为毡房聚居地,牛粪较少,只得去小树林里捡柴火。所幸小树林不远,走上一炷香也就到了。
男人们搭毡房是做惯了的,等慧哥儿和加玛捡柴烧水,冲好第一壶奶茶时,库兰和慧哥儿的主毡房已经搭好了。班班、扎那和大金小金汪汪叫着要往里钻,被库兰喝令赶走了。
喀日图的狗儿是不能进毡房的,似乎说是会带来厄运,慧哥儿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入乡随俗,他也就没制止。
喝过第一道奶茶,慧哥儿特意加了多多的酥油,众人补充好体力后,又开始搭托汗、男仆和顾时钺几人的毡房。胡旭文的临时毡房自有兵士驻扎,不用库兰等人帮忙。
毡房骨架是网格状的约有成人高的木栅栏,平时不用的时候收拢,搭毡房的时候再拉开就成。一般毡房是用四个栅栏围成一个圆,用木钉子在地面上固定后,毡房的骨架就成了。
毡房顶部是圆拱锅盖形状,锅盖边缘的大圆木上有很多孔洞,近十个大男人在孔洞里插上长长的檩条,齐齐举高。檩条底部有向下的弯曲,男人们将檩条底部插入木栅栏中,用粗粗的羊毛绳捆扎结实,毡房框架算是完成了。
后面就是把所有檩条插好捆绑结实,后面用芨芨草席子将毡房围一圈,再用毡布围一圈儿,最后再用花油毡围一圈儿,就算彻底保暖防风了。
慧哥儿第一次看到搭毡房的全部过程,不禁为草原祖先的智慧折服。这样全部用木头,一两个时辰就能做好一个家,真是新奇。
日头渐渐从地平线下落去,等另三座毡房全部扎好,天已经完全黑了。群星开始闪烁,夏牧场第一夜如约而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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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夏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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