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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这是周兰亭第三次进到这个房间,宗少唯紧随其后,俩人此时心中具是一叹: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

举步间,周兰亭已瞥见桌上的书,直奔主题不免突兀,于是他四下闲闲地一望,随口问道,"怎么样,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宗少唯还一直担心他会不会翻旧账,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欢欣道,"很习惯!"

"要添置什么可以告诉我。"周兰亭一面走着过场,一面来到书桌前。

难得他这般关怀,宗少唯便也没客气,"我想装一部电话。"

没电话实在不便,他可不想"于闵生"三天两头登门骚扰。

周兰亭也就那么一问,不料他还真有要求,又想到这电话将来必定少不了联络保密局,便痛快答应下来,还好意提醒,"电话每月的开销可不少。"

宗少唯听出这是又要算账了,忙抢先开口道,"不花你的钞票。"

这样周兰亭便没意见了,且已铺垫完毕,于是施施然从桌上拾起一本书,意外地道,"没想到宗先生也喜欢读书。"

他拿的正是那本《新制国文教本》,里面还夹着那幅小像,宗少唯凑过去,略显刻意地道,"喜欢啊,特别喜欢。"

谁知周兰亭翻也没翻,放下这本,又依次拿起另几本,点头赞道,"深入浅出,循序渐进,这些书选得不错。"

宗少唯本打算借题发挥的,见状有些失望,只好诚实道,"不是我选的,是宋先生开的书单,我照着买的。"

"哪个宋先生?"周兰亭转过头。

"就是博仁大学的校长宋甫元,"宗少唯道,"他很有学问。"

"噢。"周兰亭与此人并无交往,也不了解,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般独处的机会实在难得,又是在那样一场风波过后,宗少唯此刻绞尽脑汁地寻找能为自己脸上贴金又不会显得无聊的话题,可越心急,脑子就越是像被人连根挖走,只余空荡荡的脑壳。眼见就要冷场,忽听见"咦"的一声。

他目光一晃,见周兰亭已捏起一片纸,以为自己的大作终于曝光,正要兴奋,却又听周兰亭诧异道,"这书,是从汇文书店买的呀。"

原来是收据。

宗少唯心潮跌落,嗯哼了一声。

就见周兰亭略显不安地皱起眉,对着那收据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巧呢……"

宗少唯不明所以,忙问,"怎么了?"

周兰亭便放下那纸片,转而望向他,面容严肃地道,"你还不知道吧,这间书店是日本间谍的老巢,前些天刚刚被保密局查抄了。"

宗少唯一听,立时凶目圆睁。

"据说那个姓刘的掌柜就是日本间谍,"周兰亭叹了口气,"只可惜,叫他给跑了。"

“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宗少唯早已拧起眉。那个掌柜他见过,样子么……

"现在保密局正四处寻人,可除了店里的两个伙计没人说得清此人的相貌。"周兰亭观察着宗少唯的神色,循循善诱,"人海茫茫,若没有个目标,怕是难找。"

最后抛出饵料,"要是有张他的相片就好办了。"

就见宗少唯一掌拍在桌上,愤然道,"那鬼子我见过!可以画出来!"

说完抓起那几本书就要朝垃圾桶里扔,"这书脏了!"

"哎!"周兰亭急忙拦住,"书又没错,别拿它们撒气。"

宗少唯却是不依不饶,"留着也是碍眼,但凡翻开就会想这事,更是定半个字儿也读不进去了!"

周兰亭用力将他按下,没忍住白了一眼,"说得好像现在就读得进似的。"

"读得进啊,就是读不懂罢了。"宗少唯被揶揄,不但没了脾气,还腆着脸过来,"要不然你来教我吧。"

"我没那个本事。"周兰亭不上当。

"你不是很有学问吗?"

"没有的事。"

"你不是喜欢读书吗?"

"谁说的?"

"不然你家里……"说到这,宗少唯猛一个激灵刹住话头,暗暗掐自己大腿。

"我家里?"周兰亭一挑眉,"怎样?"

"没怎么。"宗少唯抹了把汗,镇定地从善如流道,"那听你的,这书就先搁着吧。"

周兰亭内心觉得可笑,同时也言归正传道,"刚才你说要将那鬼子画出来,你还会画画?"

这个特长宗少唯本打算好好显露一番的,但眼下担心说多错多,不得已只能收敛道,"一点点。"

周兰亭心说还谦虚上了,嘴上却道,"这就太好了。"

"等你画完,我想办法托人转送给保密局的长官,想来会派上大用场。"

宗少唯不长记性,更没听出是圈套,随口接道,"还用那么麻烦吗,我直接交给他们就是了。"

周兰亭立刻奇道,"咦,原来宗先生和保密局很熟?"

"……"宗少唯眼前一黑,忙奋力挽回,"不是,不是!"

"我、我就是个热心市民,主动帮忙抓日本间谍,他们还能难为我吗?"

"噢——"周兰亭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这副腔调叫宗少唯既心虚又不满,皱起眉抱怨道,"你不要阴阳怪气。"

"我阴阳怪气了吗?"周兰亭笑起来。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宗少唯更不满了。

"听出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宗少唯说不出来,"总之我清楚得很,你经常嘲笑我。"

周兰亭一耸肩,"看来,宗先生对我的怨气不少,索性今日就畅所欲言。"

"唱就唱!"宗少唯不知不觉又忘了形,将两手朝胸前一盘,"你是不是笑话我说话颠三倒四?"

周兰亭摊开手,"你自己觉得颠三倒四吗?"

宗少唯不知该怎样回答,直觉怎么说都不对,便又控诉道,"你还把我当佣人使唤!"

"这一点,我愿意向你道歉。"对此周兰亭倒不反驳,而且态度意外地诚恳。

"……"宗少唯又被噎住,一腔子激愤的言语梗在喉咙里。

"还有么?"

"还有……"宗少唯吞了吞空气,"还有你不要总是说谎,应该诚实一些。"

"……"周兰亭一怔,不觉也盘起手臂,"你说谁不诚实?"

"你。"

"我怎么不诚实?"

"你总是骗我。"

"笑话。"周兰亭冷哼,目光斜挑过来,"难道宗先生就没骗过我吗?"

宗少唯此时也想起自己刚刚做了"热心市民",但心里仍不服气,"我即便有也不是故意的,你却是诚心。"

"……"周兰亭简直要气笑,索性也不客气,凉凉地道,"若连撒谎都不诚心,那做人未免也太敷衍了。"

"……"宗少唯张口结舌,反攻倒算之气焰顿时被打消殆尽,此刻只觉得周兰亭的嘴才是嘴,自己鼻子底下那就是个多余的摆设。

"还有什么?统统说出来。"周兰亭继续穷追猛打。

宗少唯招架不住,恨周兰亭不饶人,更恨自己窝囊,内心盘桓了半天,才讷讷开口,"还有……"

"星期天,你能不能别那么一大早起来扫地……"

周兰亭一皱眉,不甚耐烦地还嘴,"今早不是没吵你吗。"

闻言宗少唯目光猛然一亮,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就聪明了,口齿也跟着伶俐起来,"这么说,今天你是因为不想吵醒我,才刻意没打扫的?"

周兰亭已经在为一时的失言后悔,又见其目光灼灼,像要烧过来似的,赶紧将脸转向一边,"没那个意思,你不要过分解读。"

宗少唯早已是心花怒放,他看出来了,后面一句周兰亭明显是在说谎,而且是那种很没有诚意的,欲盖弥彰的谎。

看来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啊!

他这样想着,便原样说了出来,"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啊!"

周兰亭微微有些脸热,觉得这里待不住了,转身就走。

宗少唯旋风一般将他团团围住,"哪儿去,不签租约了么?"

"不签了。"周兰亭有些恼,将那烦人的风推开。

"不行。"

"我说行就行。"

"没个凭证,我心里发慌。"

"无缘无故的,我不会再赶你走。"

"无缘无故是什么意思?"宗少唯又黏上来,"看来你心里还在怪我。"

"没有怪你。"周兰亭被他缠得有些头痛。

宗少唯堵在他面前,规规矩矩地道,"昨晚的事,我现在正式的、诚心诚意的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不必道歉。"周兰亭看着脚下的地板,"不知者无过,昨晚的事,我也有些过火。"

宗少唯一听立刻低下头去,靠近他侧脸,"你说我不知道什么?"

周兰亭抬起眼,两人目光交汇。

宗少唯这才发现,周兰亭眸色深沉,仿佛关山的夜都倒转在他眼底,而其中的自己显得那样渺小,像颗无名的星子,眼睫开阖间,便被那如潮的夜色淹没了。

周兰亭就那样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淡淡一笑,"你不必知道。"说完便下楼去了。

察觉宗少唯又准备跟来,他头也没回地道,"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宗少唯到底没再留他,目送他背影消失,又听见楼下房门轻轻一响。等到院里的灯熄了,周兰亭卧室的窗口亮了,这才放下窗帘。

-

翌日清晨,周兰亭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由宗少唯拿自行车载着到巷口,于是宗少唯只好自己跨上自行车,风一样走了。

虽说在学校教书是个暂时的假差事,尽管临行前同校长请了假,可自己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期间音信全无,也实在是不像话。所以他惦记着今天提早去学校,向宋校长销假,并向他和学生们道歉。

他一路踩着自行车狂飙,才闯入校门,就听身后一声尖叫,"先生!"

宗少唯以为自己匆忙间将学生撞了,急忙刹车,伸脚撑住地回头去看,就见两片阴丹士林蓝布乘着风向他飘来,转眼就到了眼前,正是那一日邀请他参加法文社的两个女学生。

宗少唯以为她们又是来抓自己入社的,正打算将她们打发走,却发现其中那个梳着两根乌黑长辫、略显文静的女孩早已红了眼眶,只拿一对泪眼不断打量他,目光很是不安,又甚是激动。

宗少唯不明所以。

而一旁那个留着齐耳短发,戴着眼镜,更活泼些的女生也激动地望着他,待喘匀了气,这才将自己朋友的手一扯,兴奋道,"你看你看,先生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宗少唯,"……"

文静女生这时也拼命点头,并掏出手帕拭泪,又是哭又是笑地道,"这便太好了。"

"我就说那报上是胡写,你偏跟着乱担心。"活泼女生笑着扶了扶眼镜,又替朋友理了理翻转的书包背带。

"嗯!"文静女孩甚是欣慰,重重地点头。

"等等,"宗少唯像看戏似的,一头雾水,便问,"怎么回事?我不活着,难道死了?"

活泼女孩奇怪地看着他,"难道先生您还没看报吗?"

"什么报?"

活泼女孩立刻示意,文静女孩连忙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份不知翻阅过多少回的报纸,上面还洒着些许干涸的泪痕。

活泼女孩接过来展开,递到宗少唯面前,"这上面的人,可不像先生吗?"

宗少唯拿过报纸一看,上面豁然一张照片,虽说伴着几块乌黑,可不正是自己的相片吗!

"……"他这才回想起自己那本被鬼子骗去、随之中弹、又一并坠地的证件。

再看这报上的日期,也正是坠机后的第二日。

"我就说嘛,那相片不清不楚的,不可能是先生,"这时那活泼女孩又叹息道,"可何云意她就是不听。"说着揶揄地瞥向文静女生,"偏巧这些天先生您又没来上课,何云意就更加认定那报上讲的就是先生了。"

"为此她可还哭了好几天呢。"

那个叫何云意的女孩早已红了脸,偷偷去扯同伴的袖子,嚅嗫道,"又不是单我一个人这样想……"

宗少唯清楚了来龙去脉,便将那报纸折了递还回去,道,"抱歉,叫你们担心了。"

"前阵子我家里有事,向学校请了假,没想到路上出了些岔子,昨天才回。"

"你们放心,耽误的课我一定想办法补上。"

他心说也不怪别人联想,那报上的新闻粗制滥造,重点信息模糊不清,用词又极尽浮夸,什么面目全非,什么横死他乡,什么英俊小生,什么孤枕空闺……

蓦地,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报,周兰亭看过吗?

一定看过!他想起周兰亭每日都去的茶馆,还有那个每天为他送报的脏兮兮的小孩儿。

那么周兰亭也一定认出他了吧?可曾为他担心过?甚至,可曾伤心难过?

可是,那日他夤夜归来,与周兰亭在巷口相遇,周兰亭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更不见任何欣慰。

那时他真的在等自己吗?该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乱,赶紧将两个女学生打发了,重新跨上自行车,朝校长办公室骑去。

恰巧宋甫元也刚刚来到办公室,正给茶杯倒上热水,宗少唯便敲门了。

一进门,宗少唯率先道歉,且态度十分诚恳。

毫无意外,宋甫元也读了那篇报道,因此乍然见到宗少唯现身也是一愣。但他毕竟是校长,举止自是庄重,且平日对人也很是温和,在听完宗少唯的叙述后,并未叱责,只是要求他将落下的课程补上,并且保证下不为例。

宗少唯总算松了口气。

对于报上的相片,他只谎称是巧合,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罢了。至于那飞机和那个日本人,他只字未提。

对此宋甫元也未怀疑,只说世道离乱,平安归来就是万幸。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宗少唯正打算告辞,忽然想起那几本"脏了"的书,便有些懊恼地说,"校长先生还记得上回您写给我的书单吗?"

"当然记得。"宋甫元笑道,"不知对你可有帮助?"

"有,挺好的。"宗少唯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根本看不懂,"不过,那书是好书,却是我从汇文书店买的,现在觉得有些晦气。"

"噢?"宋甫元面露疑色,"这话是怎么说?"

宗少唯道,"那书店是日本间谍的贼窝,已经被封了。"

宋甫元微怔,显得有些意外。

"您还不知道吗?"宗少唯也有些意外,"那书店就在隔壁的那条街。"

宋甫元这才若有所悟地道,"噢,对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难怪那阵子学校门前的警察都多了起来。"

"不过我听说,那书店的掌柜已经逃了?"

"是啊。"宗少唯道,"据说保密局正在抓人,不过连那人的照片都没有,怕是没希望了。"

宋甫元呵呵笑道,"你的消息倒比我这守在学校的老头子灵通。"

"哦,我也是昨天刚刚听说的,"宗少唯解释道,"听我的朋友说的。"

宋甫元面带笑意,半是玩笑地问,"可是那个你'想读,却读不懂'的朋友吗?"

宗少唯不答,只讪讪地抓了抓脸。

宋甫元便不再作弄他,端起茶杯,忽而又问,"对了,你去买书的时候,应该见过那个掌柜吧,是个什么样的人?"

宗少唯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见过,那天只有两个伙计。"

接下来宋甫元便没再问什么,宗少唯告辞离开。

-

忙碌了一整天,宗少唯讲课讲得嗓子像要着火,终于捱到放学,又被一群学生揪着答疑,直到天黑,才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骑回家,连画好的画像都没顾得上送去保密局。

眼见着快要到周宅了,不远处忽然晃出三个人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并伴随着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唠叨声。

宗少唯没在意,径直骑了过去。没想到擦肩之际三人中的一个便认出了他,"呀"的一声将他喊住,并瞬间围了过来,"这不是周先生的朋友吗!"

宗少唯见来的是个身材发福的矮个儿女人,并不认识,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见他发愣,那女人"咯咯"笑起来,两手朝大腿上一拍,"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我男人姓马,是周先生的邻居。那天下午你来周先生家做客,周先生不在家,我可还招呼你了呐!"

宗少唯这才记起来,是彼时那个将他明里暗里打量了无数次,又盘问了许久的女人。

"哦,马太太。"他勉强打了个招呼。

马孝成老婆听了很是欣喜,回身揪来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很是自来熟地介绍给宗少唯,之后又兀自动情地说,"今天呐,我们是特地上门来谢谢周先生的!"

对于他们一家与周兰亭的关系宗少唯毫无兴趣,无奈被拦了去路,几度想要脱身,都被马孝成老婆的话匣扣住。

那女人异常热情,口沫横飞,仿佛讲述着一个极熟悉的故事,以致细枝末节,分分毫毫都清清楚楚,似乎已经练习过无数次。期间还不时揪住身边孩子的耳朵数落,又拿胖胖的手指戳那孩子的头。而一旁的男人只偶尔喏喏出声,根本插不上话。

看着那女人翻飞的嘴皮,宗少唯起先只觉得厌烦,后来渐渐入神,最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天晚上,只是个巧合,周兰亭根本不是在巷口等他。

等到马孝成老婆总算说痛快了,恋恋不舍地扯着男人和儿子回家,宗少唯这才深吸了口气,推起自行车,一步步走回周宅。

推开大门,院子里一团漆黑,周兰亭正在他的房门跟前鼓弄着什么,闻声回过头,见是他,便道,"回来的正好,这灯的开关有些高,我想挪低些,结果不知碰了哪,灯就不亮了。"

"你帮忙瞧瞧?"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周兰亭又回过头,"怎么了?"

宗少唯将自行车靠到墙边,走过去,停在门前石阶下,"周兰亭,我有句话要问你。"

他的声音暗哑,神情说不出的失落,周兰亭心中莫名一痛,忙问,"什么话?"

"那天,就是我回来的那晚,在巷子口,我问你是不是在等我,你说是,那是真的么?"

"……"周兰亭心头一沉,联想刚刚送走的马孝成一家,顿时了然。

这事他撒谎在先,却并不后悔,因为那时宗少唯眼中如星河般闪动的希冀,他实在不忍见其暗淡。

原想着这事就算过去了,现在既然被揭穿,他也没什么好辩白的,便直截了当道,"不是。"

宗少唯喉结上下滚了几滚,终于艰难出声,"你又骗我。"

"对不起。"周兰亭目光偏向一旁,却仍能听见对面极力压抑的呼吸声,"我向你道歉。"

宗少唯不知该悲还是该喜,只扯了扯嘴角,"我还能信你么?"

周兰亭沉默。

"我还想问你,"宗少唯再一次深呼吸,"那天的《民报》,就是登着坠机新闻的那一天,你看过么?"

周兰亭明白他想要问什么,这一次他没再撒谎,"看过。"

"那照片也看到了么?"

"看到了。"

"当时是什么心情?"

周兰亭紧抿起嘴唇,目光依然望着在夜色中摇曳的树影,许久才轻声道,"有些难过。"

"有些?"

"是……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宗少唯迫切地想要知道,却又不敢去相信。

对于这个问题,周兰亭也曾问过自己,虚虚实实,答案似乎可以有许多,可昔日伶俐的口舌现在却忽然笨拙,于是他只有选择诚实。

"因为……我以为照片上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宗少唯胸膛起伏,剧烈的心跳像要撞出胸口,他向前一步,勉强抑制住颤抖的声音,"我还能信你么?"

周兰亭又沉默了,只是这一次并未沉默到底。少顷,便听见他说,"可以。"

"就请你再信我一次。"

宗:听说我死了。

周:什么心情?

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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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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