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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屋里点了灯,半昏的圆镜里映出一张俏丽的脸,麦色的肌肤上撒着几颗雀斑,正来回晃着脑袋,小鹿似的一双眼睁得滚圆,紧盯着在耳畔跳跃的两粒珠翠。

"真好看!"她歪过头,翘着唇,拿指尖拨弄其中的一颗,又把目光探向圆镜的边缘,"哪来的?"

周兰鹤已经脱掉外衣,正在她身后的床头靠着,闻言朝那镜子里头一笑,"能是哪来的。"

女人一听将身子转过来,高高挑起眉,"抢的谁呀?大上海的窑姐儿吗?"

周兰鹤有些乏了,懒得再逗她,便闭起眼道,"抢的老三。"

"呸!"

"在火车上,老三抢了个点子,我又抢了他。"

女人立刻挪坐到床边,大红缎的短袄在油灯下烈烈的好像一团火,"啥点子?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戴这东西?"

周兰鹤眯开眼,勾起唇悠悠地道,"是个小白脸子,俊得很。"

女人闻言立刻扑过来,一面笑一面发狠地去拧他脸颊,"哪家的小白脸能有你俊!"

周兰鹤只"哎哟哎哟"地任她拧,等闹够了,这才抓了她的手,勾起一根细巧的手指,来回揉捏着道,"是那小白脸戴的韭叶子,被老三撸了,说要给你打耳坠子,我看那翠水头不错,就在扬州城找了家老字号,给你改了这副坠子。"

女人听完撅了撅嘴,反勾起周兰鹤的手,掐着他的指头道,"所以才耽搁了这么多天?"

周兰鹤只是淡淡一笑。

油灯静静地亮着,将两人的一双影子映在墙上。

见周兰鹤忽然不笑也不说话了,女人眨了眨眼,轻轻放开他的手,这才又小心翼翼地问,"小鹤,这回……有你哥的消息吗?"

周兰鹤将目光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目光像刺在女人心上,她忙将那只手又捧进怀里,不停地抚着,"唉呀,你别急呀,只要人还在,早晚能找到!"

这话她不知说了多少年,从不懂事的小丫头,说到不饶人的大姑娘。

"谁急了。"不同以往,周兰鹤却笑了,"我看倒是你更急。"

"我才不急呢!"女人被戳中心事,一张俏脸立刻涌起笑意,却故意将红润的唇瓣紧紧抿住。

"哦,不急就算了。"周兰鹤往床头一仰,"本来还打算明天就去找老当家提亲呢。"

女人一听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怔怔地盯了他半晌,这才喃喃地道,"周兰鹤,你唬我呢吧!"

"唬你干啥。"

"那、那、你哥……不找你哥了?"

"当然找。"

"可、可你不是说,要等你哥点头,咱俩才……"

周兰鹤笑了,抬手揪了揪她右边的小髻,"不想叫你这样一直等着。"

"况且你不总说么,早晚能找……"

他话还没讲完,女人早已扎进他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地捶他的胸口,"那明天咱们就成亲!"

周兰鹤笑着抓住她乱挥的拳头,"你可真不害臊!"

女人忽地扬起脸,两下抹去沾在眼角的泪,"有啥臊的,要是你乐意,我现在就跟你成亲。"

"去去去!"周兰鹤都有些脸热了,"你不臊我还臊呢。"

"呸!"女人笑着啐道,"你那脸皮机关枪都打不透。"

"我才呸呢。"周兰鹤笑着还击道,"谁不知道,咱整个绺子数你脸皮最厚,最不知道害臊。"

"呀——"女人叫着扑过来,两手掐住他的喉咙,"不许你说!不许你说!"

俩人笑骂着滚成一团,把油灯的光亮闹得一通乱跳。等到墙上的影子又静了,他们都侧身倒在床上,面对着面。

"小鹤,"女人枕着自己的胳膊,悄声地问,"明天,你真的会去跟我爹提亲吗?"

周兰鹤眼久久一闭,再睁开,表示当真。

女人这才踏实下来,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欣慰,不觉轻叹了口气,"我爹他肯定特别乐意。"

听她叹气,周兰鹤微偏过头,"怎么着,你不乐意?"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了,你以前是咋说我的来着?"周兰鹤忽然想起往事,支起身子回忆道,"说我是个缺胳膊短腿的废物……"

女人一听登时红了脸,拼命摇头,"我没说我没说我没说!"

"还咒我另一条胳膊也烂了就好了。"

女人见那张嘴还说个不停,心中又气又疼又悔,眼睫立刻就湿了,"那时候你不也咒我了吗!"

"你咒我将来嫁个秃头老王八,再下一窝小王八崽子!"

周兰鹤实在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他这一乐,女人却哭了,翻身而起,抱住两只膝盖,呜咽得耳坠子乱跳,"谁叫你总欺负我,还欺负我哥!"

周兰鹤笑着看她哭,又朝她脑瓜顶一弹,"是他们先欺负我的好不好。"

"那谁叫你不服软,还耍横!"

"我凭什么服软。"

"你就横吧!你就横吧!!"

"不横怎么活?"

女人忽然不哭了,却仍将脸埋在膝上,抽着鼻子,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出声,"我哥也横,可他们都死了……"

周兰鹤一怔,连忙撑着坐起来,去扳她的脸,"红桃,我死不了。"

红桃却绷着劲儿,不肯抬头,将两条腿抱得紧紧的。

"你看我还得找我哥呢。"周兰鹤凑过去逗她,又朝那一边的耳坠子轻轻吹气儿,"再说,等成了亲,我不还得跟你一起下小王八崽子么。"

红桃"嗤"地一乐,立刻抬起头,几根长发被泪水黏在脸上,她左右一拨,气道,"那你承认自己是老王八了?"

周兰鹤朝着她笑,"我是王八,那你是啥?"

红桃这才发觉自己没占到便宜,吵又吵不过,干脆朝床上一倒,闭起眼道,"睡觉!"

见她要耍赖,周兰鹤踹了踹她的大腿,"回你自己屋睡去。"

"不!"

"赶紧回去。"周兰鹤严肃道,"回头叫人看见,我都说不清了。"

红桃仍然闭着眼,"你早就说不清了。"

周兰鹤一乐,"你脸皮厚不在乎,我可还是个童子呢。"

闻言红桃猛地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叉起腰道,"狗屁童子,我连你身上有几根毛都知道!"

"什么毛不毛的?"周兰鹤皱起眉,"你个大姑娘家,咋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啊!"

红桃目光一闪,忽然回身将油灯吹了,跟着便化作一道黑影恶扑过来,"我今天就是要祸祸你这童子!"

"哎呀——"黑暗里周兰鹤一声惨笑,立刻与那团黑影扭打在一处。

-

今日的《民报》刊了一幅大大的照片,旁边写着:刘犯振义,于三日前杀人后逃匿。此犯约四十岁,身高中等,略带关东口音,有见者,或知其行踪者,可凭此照向关山警察署报领奖金。如有知其情而不报者,视同共犯。

原来这就是那个逃跑的日谍,周兰亭细看那照片:长脸,宽额,塌鼻,眉骨略凸,上唇蓄着短须,下唇略厚,两颊稍陷,下颌微收。这相貌大体寻常,唯一突出是那一对鼠眼,还有脸上散落的几处麻子。

周兰亭盯看了许久,将此人的样子牢记在心里。

随说这只是张画像,却如相片般栩栩如生,以至根根须发都演绎得清清楚楚。

周兰亭没料到宗少唯那荒唐的本事在这里还能大派用场,只是不晓得这样一副画像他花了多少功夫;另外,保密局将刘振义称为杀人犯,又以警察署的名义发出这份通缉令又是什么目的……

今天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也不费心琢磨了,收起报纸便离开了茶楼。

周兰亭开着汽车先来到医院,拿出提前备好的几大盒滋补品,提着进了医院大楼。

一路找到顾太太那间病房,见门关着,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顾太太仍半卧在床上,一个男人背着身,搭坐在床边,正一勺一勺慢慢向她口里喂着什么东西。

顾太太面色依然苍白,但和昨天比已经好多了,正一口一口缓缓吞咽着那个男人送到嘴边的食物。

只看那一头微卷的乱发周兰亭就知道,那男人是顾潮声,只是没想到那个吃喝嫖赌无所不沾的特务,居然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而顾太太脸上虽说仍没什么笑容,却也不像昨天那样冷了。

周兰亭默默看着,就觉得这"温馨"的一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大概是与顾潮声平日那些不堪的做派相悖。他这番来本就是走走过场,现在既然人家夫妻相伴,自己更是不便打扰,于是将礼物交给护士代为奉送,便径自离开了。

回到公司,处理好手头的事物,周兰亭便坐到办公桌边,摊开一叠信纸,研了墨,取来一支紫毫,一下两下蘸饱了墨,而后便擎着笔管,开始对着信纸发呆。

今天他要给远在上海的沈芳绘小姐,也就是自己那位素不相识的未婚妻,写一封饱含思念之情的信,目的是邀她来关山团聚,并共同拟定婚期。

对于爱情,他从来都是一团混沌,更别说是这种无中生有的爱情,于是思索再三,才终于艰难落笔:

-沈芳绘女士文鉴:

写完横看竖看,总觉得不妥,"我与她虽说不曾谋面,可名义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这样称呼未免太过生疏。"

不像是谈情,倒像意图拒婚。

他与沈芳绘身份特殊,来往信件都会受人关注,倘若这样相敬如宾的情信落到保密局手里,必定要引起怀疑的。

于是他将那几个字拿墨涂了,又翻开新的一页。

-芳绘吾妹爱鉴:

写完,那白的纸、黑的字便直挺挺落在眼里,他脸一热,忙又挥笔涂了,连同先前的那页纸一同团了,丢进废纸篓。

不知不觉间,笔锋又干了。他将笔管放下,两肘朝桌上一撑,十根手指深深陷入乌发中。

正闷坐着,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如得救般扬起脸,又将弄乱的鬓发理了理,这才拎起话筒。

"喂……我是周兰亭。"

电话那端的声音令他一怔,竟然是廖冲。

"廖先生,"他将身子坐端正,微笑着道,"许久未见,您一切都好吧?"

"本该去府上拜望的,只是最近琐事缠身……"

以廖冲的身份,不会无缘无故主动与他联络,更何况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廖仲霖现在都不在关山,于是周兰亭一边客套着,一边等待对方表明来意。

果然,那边廖冲也未作寒暄,便直接邀请他今晚来廖公馆做客。

这愈发令周兰亭意外。他与廖冲之间,除了那一回,用从严铁铮那得来的"铁路货运安全通行证"做敲门砖,拿到廖家铁路的几十节车皮,过后便再无交际。虽说他与廖仲霖常来常往,但那与廖冲是不相干的。

今天的突然相邀,让周兰亭不得不加上许多揣测。

难道廖仲霖在上海出事了?

那也不对,即便他出了什么事,也绝轮不到自己出头。

一时间不得要领,而且晚上他已与夏延年有约,只好实言相告。

那边廖冲倒也不在意,只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改天也无妨。

于是周兰亭便与他约在明晚,之后又客套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缓缓搁下话筒,那空白信纸便又呈在眼前。

一事未了,又添一桩。

"唉。"周兰亭叹出一口气,重新拾笔。

既然逃它不掉,索性一鼓作气。

-芳绘吾妹惠鉴:

-沪上一别,星霜又易。今春意阑珊,然吾常埋首于俗务,竟不知已是人间四月。北地春迟,幸已无料峭之意,想必江南更是桃李烂漫,吾妹每畅意赏玩,可曾怀想昔时偕兄同游之趣?

-得悉妹身体康健,事业成就,吾心甚慰,本当恪守归期,遥遥相藉。然每至春深,见蜂蝶成双,雀鸟比翼,不免悠然神驰,而每到夜长人静,更添怅惘。

-不知吾妹可也有此一念?

-吾与汝之婚事已定,然每欲相谈,必遭琐事羁绊,今夕复明夕,以致遥遥无期。吾于此已筹思良久,不若汝趁此芳菲时节,前来关山一叙,就此拟下婚期,更趁便一游,以做消遣。

-切盼复,望妹不负此春光。

-另盼随寄近照一枚,以托相思。

-兰亭谨白

写毕,周兰亭又来回读了几遍,觉得这信中文字虽有些艳丽,但考虑到彼此在外人眼中的关系,勉强还算得体,这才放下毛笔。

-

"少当家!"

"少当家!"

周兰鹤一路朝聚义厅去,青峰寨的弟兄们一路同他打着招呼。

"老当家呢,起来了吗?"

"早起来了,正抽烟呢。"

周兰鹤一笑,加快了步伐。就这么个功夫,红桃已蹦跳着追了上来,朝他肩上一拍,"叫你不等我!"

这个时候,碧蓝的天空下一片艳阳,红桃脆生生地站在雪地上,扬着脸,被日头晃得眯起眼,那对翠绿的坠子活泼泼地乱晃。

周兰鹤朝她那腮帮子一掐,道,"我去找你爹提亲,你跟着干啥?"

"废话,"红桃拍掉他的手,"你提亲不是要娶我吗,我不得听听你是咋夸我的吗?"

周兰鹤"啧啧"地摇头,"你好意思听吗?"

"有啥不好意思的。"红桃一乐,拽过周兰鹤右边空荡荡的袖管,朝自己胳膊上一绕,连拉带扯地催促道,"快点儿吧!"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来到聚义厅,一进门,就见正中的那张虎皮榻上半卧着一位老人,耷着眼皮,叼着烟枪,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烟。

"爹!"红桃话音未落便跳了过去,朝老人身边一挤,将那杆烟枪一抽,道,"爹,赶紧起来,小鹤来跟你提亲了!"

周兰鹤无语,隔着空气朝她挥拳,只换来红桃更为得意的笑。

老人闻声睁开眼,才发现手中的烟枪没了,这才迟迟转过头,见那红艳艳、喜洋洋的丫头,可不正是自己的闺女。

他呵呵一笑,宽大的身躯坐直了些,背靠着整面的虎皮,缓缓开口道,"你说啥?"

红桃一皱眉,冲着她爹的耳朵,"我说——周兰鹤要娶我,来跟你老提亲啦——"

她这一嚷,别说老当家,就连门外老远的弟兄都听见了,恰巧杜三经过,闻声三步两步闯进来,一双眼瞪得老大,"咋了?咋了?少当家要娶谁?"

"废话!"红桃跳下榻来,朝周兰鹤身旁一站,扬起下巴,"除了我,他还敢娶谁?"

杜三一听,立刻瘪起嘴,一边抖喽双手一边叹,"完了完了,白瞎了白瞎了……"

早已聚拢过来的众弟兄会意,立刻迸出一片哄笑。

红桃气得咬牙,笑骂着冲上去就打,"谁白瞎,你说谁白瞎?要白瞎也是我白瞎!"

聚义厅里又是好一阵哄笑。

杜三边躲边叫唤,"你白,他瞎!"

"你他娘的杜老三,给我站住!"

"诶嘿,要说人少当家肯把你娶了,也算替咱绺子除了一害!"

"啊——"

周兰鹤站在一旁,既不拦着,也不帮着,就那么笑呵呵地看着她闹。

"行啦——"见聚义厅给搅得乌烟瘴气,老当家终于出声。他已是近七十的年纪,一双略显浑浊但仍不失威严的眼,满面深刻的风霜。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红桃趁机过去狠狠拧了杜三一把。

老当家把鼻子底下那两撇花白的胡须左右一抹,环视四周,随后慢声道,"没事儿的都下去吧,我跟我女婿唠唠。"

"嗷——"屋子里顿时迸出热烈的起哄声。

"老当家,这就女婿啦?"

"头还没磕哪!"

"酒还没摆哪!"

"太便宜少当家啦!"

"对呀,怎么着也得难为难为少当家!"

红桃在大伙的起哄声中跳到他爹塌上,一手叉腰,一手直指人丛中的周兰鹤,向众人笑骂道,"都滚蛋!"

"谁敢难为我男人,我跟他没完!"

"吁—— "

老当家把自己那上天入地的丫头扯下来,朝外一推,"去,都滚,你也滚出去。"

众人嘻笑着如潮水般退了,红桃走在最后,临出门又猛地回头,冲着老当家道,"爹,不许你难为我男人,不然我跟你也没完!"

"……他娘的。"老当家眉间的沟壑顿时更深了,低骂了一声。

红桃这才笑了,又朝周兰鹤眨了眨眼,撒腿跑了。

聚义厅终于安静下来,老当家一伸手,又操起烟枪,咕嘟咕嘟地冒起烟。

这时候周兰鹤上前几步,往老当家面前一站,"老当家,我要娶红桃,你许不许?"

老当家举着烟枪,上下打量这个俊朗的青年。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彼此早已情同父子,如今一朝变成女婿,他也丝毫不意外,只是觉得有趣。

他吐了一口烟,"许又怎地,不许又怎地?"

周兰鹤一笑,"许,我就和她成亲,不许,她就和你没完。"

老当家听了哈哈大笑,把烟枪朝地上狠狠一敲,"妈的,我这闺女算是白养了!"

"没白养,"周兰鹤笑着说,"这不给你招来一上门女婿吗?"

老当家笑得直咳,把大手一挥,"行啦,你乐意娶,她乐意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红青山的女婿了!"

"哎!"周兰鹤嘴里甜甜一应,跟着就跪了下来。

"这是干啥?"老当家看着他一愣。

"给岳父大人磕头啊。"

"他娘的,滚起来,俺们胡子没那么多穷讲究!"

"那不行。"周兰鹤仍直直地跪着,一侧衣袖微荡,"这头我必须得磕。"

说完,躬下腰去,单手扶地,一个头便磕了下去。磕完直起身,看着老当家,"这第一,是要谢您把红桃嫁我。"

说完又是一拜,"第二,是谢您的救命之恩。当年要不是您叫人把我从雪坑里刨出来,又把我带上山,我周兰鹤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丢在那岭子了。"

老大家不作声,只是微微皱起眉。

这时周兰鹤的第三个头也磕完了,再次直起身,"这第三,爹,大哥、二哥和三哥的仇,我一定会报。"

老当家眉峰一动,浑浊的双眼霎时亮了几分,半晌,才点了点头,"好,好!"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抬手示意周兰鹤起来,又把他叫到身边,"有你这句话,我红青山哪怕今儿个就死,也瞑目了。"

"死什么呀,"周兰鹤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回头红桃还得给您老生孙子呢。"

红青山放声大笑,照着周兰鹤背上狠狠一拍,"那就要看你小子的本事了!"

周兰鹤嘿嘿一笑,跟着又说,"那您老给挑个好日子吧。"

"俺不懂那些玩意儿,"红青山把手一挥,"你俩自己商量着定吧。"说到这,他又想起一事,"对了,这回去,找到你哥了吗?"

"没有。"周兰鹤一耸肩。

"那不打算找啦?"

"要找。"

"那你咋又乐意跟红桃成亲了?"红青山瞅着他,"是不是那丫头又闹你了?"

"没有,"周兰鹤笑了笑,"我还怕她闹吗?"

"就是……不想让她这么一直等着。"

红青山听了心头一舒,立刻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我那丫头没看错人!"

两个人说完正事,周兰鹤忽然道,"对了,刚才咋没瞧见大炮和二炮?"

"哦,"红青山又把烟枪端了起来,嘬着烟嘴道,"赵刀子头两天腰上长疮,老也不好,窦长顺说认识个卖祖传膏药的,专治疖子脓疮,昨儿个赵刀子就跟他下山瞧去病了。"

"哦……"周兰鹤听了微一挑眉。

"哼,"这时红青山把嘴一撇,"这俩小子,我最近总瞧着有那么点儿鬼鬼祟祟的,回头你盯紧喽。"

周兰鹤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上回剪了跑马岭的镖,然后我就跟老三去扬州了,那些金货,大炮二炮都带回绺子了吧?"

红青山沉沉地吐了口烟,"差不多的都换成粮食和牲口带回来了,剩下几个金镯子交给红桃了。"

"都换了?"周兰鹤有些意外,"换了多少?"

红青山皱起眉,"我没细问。"说完忽然压低声音,"咋,你怀疑他俩没撸扣,还留了一手?"

"没有没有,"周兰鹤连忙摆手,"我就是随便一问。"跟着又问,"跑马岭那帮人过后没来找咱绺子麻烦吧?"

红青山一听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敢!"

"对上盘了,那就看谁的青子亮,这是规矩!"

"不服气的大可带着人马过来,要不然就给老子憋着!"

"再说,被你白龙剪了镖,他跑马岭也不算窝囊!"

周兰鹤哈哈一笑,便不再多问,正打算离开,就见老当家搁下烟枪,把手朝怀里一掏,摸出薄薄的一个蓝皮册子,递过来道,"对了,说起他俩,你瞅瞅这玩意儿是个啥。"

周兰鹤接过来展开,就见上头几个大字"铁路货运安全通行证"。

老当家继续道,"你不在的时候,赵刀子和窦长顺带人干了一票,还是扒火车,抢了几车皮棉布,还有白报纸。"

"那些玩意咱派不上用场,他俩就没往回倒腾。"

"走了趟空,赵刀子觉着晦气,就把压车的那几个人衣服扒了,除了些钱,再就是这东西。"

红青山说着伸出指头朝那册子点了点,"赵刀子不识字,也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本来想着扔了算了,可瞅那几个人连腚都不顾,却护着这东西,就留了个心眼儿,给带回来了。"

说着他又笑起来,"他妈的带回来有个屁用,整个绺子除了你,没他妈一个识字儿的!"

周兰鹤只默默看着,见那几个大字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民国三十五年六月签,至三十七年六月废止,上头还盖着红彤彤的一个大戳:关山保密局印。

看到这,周兰鹤将那册子一合,目光闪亮地冲着老当家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呀!"

红青山不明所以,"好在哪?"

周兰鹤一乐,"知道那些人为啥拼命护着这玩意吗?"

"为啥?"

"因为值钱,"周兰鹤将那册子拍在腿上,"不,应该说,有钱也买不来!"

一听这话,红青山顿时也来了兴趣,"值多少钱?"

"不好说,"周兰鹤狡黠一笑,"分对谁。"

"交到您手里,拿它擦屁股都嫌硬。"

红青山胡子一撅。

"可对那些跑生意的点子来说,这玩意儿就是千斤难买的护身符。"

红青山瞥着那不起眼的册子,半信半疑,"有这么神?"

"您就看着吧。"周兰鹤说着将那东西一抛,又稳稳接住,"这两天,我就走一趟关山!"

韭叶子:戒指

剪镖:劫财

撸扣:吐赃

青子:武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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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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