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小六走上前，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小心翼翼地道：“你们这是……”
楝北道：“被狗咬了。”
桑暮道：“刚才在阵里跟傻逼打了一架。”
阎小六：“……”
他心道：“我信了你们的邪。”这俩人身上的伤看起来倒像是对方所为，不过他们俩并不打算说实话。
槐柳看清两人的样子，“噗”地一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俩人原本就糟糕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异口同声道：“笑你妈，你找打。”
槐柳大笑着躲在阎小六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摆了摆手。
他并不想，但是他忍不住。
那俩人攥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一拳，阎小六从中调和道：“既然都到了，我们便先进去吧。”
楝北看看阎小六和槐柳身后，突然问：“姓青的那傻逼呢？丢了？”
笑够了后，槐柳道：“应该还没从阵里出来吧。”
那俩人没听见他们仨在阵里说的话，可就不怪他忽悠人了。桑暮阴阳怪气地道：“那就祝他好运，可千万别死在里边。”
阎小六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道：“可真是群冤家。”估计也就只有怼他时，四个人才能统一战线。
阎小六率先进城，另外仨个人跟在他身后。弗柳一脸痴相地拽着佩兰跟上去，看着两外俩人道：“又来了两个小帅哥啊。”槐柳翻了个白眼，听她道：“就是可惜破相了。不过也不打紧，养两天就好了，鬼的恢复速度还是挺快的。”
桑暮被她的手碰了一下，顿时跳出去三米远。冷着脸地喝道：“这是哪儿来的傻逼？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弗柳想要开口解释。桑暮却快她一步，抽出槐柳腰间的刀架在她脖子上，吓得她立刻就不敢说话了。桑暮拿着剑贴近她的脖颈，威胁道：“说，是哪个傻逼派你来的，是不是想谋害小爷。”
弗柳吓得快哭了。佩兰被吓得退后两步，摔倒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冲进人群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有鬼杀人了，救命啊。”
阎小六与楝北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头痛之色，槐柳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走上前拿回自己的刀，嫌弃的用衣服擦了擦刀刃，道：“哪个傻逼这么不开眼，不谋害别人非要谋害你。”
弗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过此时也已经很难收场了，大街上的人纷纷驻足观望，一时之间七嘴八舌，恨不得拿唾沫把他们几个给淹死。阎小六更是听到了“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在城中也敢拔刀，不想活了。”等字眼。
槐柳给了阎小六一个眼神。阎小六无奈叹了口气，心领神会地上前将弗柳搀扶起来，温声细雨客客气气地道：“刚刚实在是抱歉，我这……”
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桑暮，说他是自己的属下吧，确实不地道，因为桑暮穿的比他还好。正巧桑暮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道：“我这朋友从前被人害过，所以谁都不信，谁都不能靠他太近，就连我们几个也不行。刚刚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弗柳从他的搀扶下挣脱，退后好几步，哆哆嗦嗦地道：“没，没，没事。”说完连赔礼都顾不得要，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阎小六啼笑皆非，转过身对围观群众道：“刚刚实在是抱歉，惊扰到了各位。我等初到此地，不懂这儿的规矩，还望诸位不要介意，我们是绝对没有想要杀人的。”
离得稍远的人一看这边没出什么事，纷纷散去，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一场闹剧。离着这边近的几个人看看阎小六，不退反进的在他脸上瞅了好几眼，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阎小六微微一怔，道：“应该没有吧。”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一百多年前你不是在黑水边给人算命嘛。”
阎小六想了想，确实是。不过他对这个男子依旧没有印象。另一人在旁边疑惑道：“一百多年前黑水河边哪有人算命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那边啊。”男子指了个方向，“当时我还特意去找你来着，问你要不要去算命，你说你不想。”
“哪儿边？”
“那边。”男子边指边描述道：“以前那边地上还长着草呢，现在已经寸草不生了。”
俩人旁若无人地研究起来到底是那边。楝北听着聒噪，想问他们俩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闭嘴。结果最先认出阎小六的那个男子话音一转，突然感叹道：“看来如今这算命的行当不好干啊，不然小公子你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啊，我记得你上次算命时还穿着那身红衣裳呢，现在都穿上粗布麻衫了。”
他在阎小六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小公子你还是穿那件红衣裳好看。”
阎小六但笑不语。
另外那人嘀咕了声：“红衣裳？”，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两百多年前你是不是穿着一身红衣，整日在山里转悠来着。我当时就在想，你一直在外边转悠什么，怎么不找个地方歇歇，不累嘛。”
阎小六更加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别的不多，债一定多；别的都没少，脸却彻底丢没了。
桑暮凑近他一点儿，小声道：“你这都干了些什么？”
阎小六摆摆手道：“没了没了。”
他统共就进来两回，家底全让人翻出来了。
槐柳冷声冷气道：“最好没了。”
阎小六：“……”
最先认出阎小六那人纳闷道：“二百多年前你一直在林子里转悠，一百多年前跑到黑水边算命，之前你不会在林子里绕了一百多年才进来吧。那你最近这一百多年又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看见你人影。”
旁人笑道：“估计是去哪儿潇洒了吧，毕竟一百多年前这边还没有城池呢，我们当时不都还住树洞呢嘛。”、“就是就是，肯定是找地方去发财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不知道是谁突然间反应过来不对，笑着骂道：“发财个屁，他要是发财了能越穿越差。”
桑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向阎小六，道：“好像没说错，这两个中间的一百多年你去哪儿了？”
阎小六无语。楝北道：“你猜。”
猜个屁。槐柳在心里骂了他们俩一句没脑子。
这群人为什么一百年间没见过阎小六？因为他从这出去了呗！屁大点的幽都，至于走一百年！
“行了行了。”槐柳青着脸，道：“都散了吧，没热闹可看了，散了散了。”一群人“怯”了好几声，最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槐柳转身，抱着手臂置于胸前，道：“你上次就是靠着算命，坑蒙拐骗寻的人？”
阎小六：“是。”
不过他不太想承认自己之前是在‘坑蒙拐骗’。毕竟算命的签和六爻是跟人间的道士借的，求卦的鬼生前的事是玄一帮忙查的，而且算的其实还挺准的，并且很好寻人。楝北道：“那我们这回怎么找？接着算命？”
接着算命恐怕是不行了，一没卦，二没签，连他那身衣服都没了，旁人一看他这个给人算命的这般落魄，肯定不会再相信他的卦。阎小六沉默片刻，道：“要不我们分开找吧，东西南北一人一边。”
楝北和槐柳应了一声：“行。”俩人一人一边，走得倒是痛快。
阎小六看看他们俩走的方向，寻着中间的方向离去。桑暮转身走另外一边，刚一转身，立刻骂骂咧咧道：“你们几个孙子真不是东西，变着法儿的坑小爷。”
三个人给他剩下的方向是城门，他再往那边走就出去了！
一炷香后，三个人在传音阵中听见他扯着嗓子喊：“不是说寻人吗？也没人告诉小爷喝了鬼魂河水的人长什么样啊。”
阎小六揉了揉耳朵，亲不自禁地想：“以桑暮这脑子，是怎么进叁红殿当差的？”
·
三个时辰后，城门口。
在城中寻人的四鬼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人间的城一城四门，东西南北各一个，幽都里的城却只有一个门，四个人在城中遇上，换个方向又走回了回来。
桑暮摇了摇头，楝北一摊手，最终三人都将目光投向阎小六。阎小六哭笑不得，道：“我也没找到。”
槐柳看看楝北，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桑暮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楝北道：“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
桑暮当即骂道：“你们俩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小爷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跟你们俩一块出来。”
阎小六被他吵得脑仁疼，揉揉眉心，道：“看来这次，变故真的出了不少。”
从暮鼓钟提前敲响他就该想到，此行定不会顺利。却不想这个不顺，竟是让他们寻不到一个鬼。楝北谨慎地道：“这次的变故，会不会和此地新晋的鬼王有关？……毕竟最大的变故就是他。”
槐柳抱着手臂，道：“那就去他家看看呗，万一呢。”
阎小六眸中一亮，也不是不行。他道：“要是想进鬼王家，不如等等明日。明日他大婚，家里的守备应该会松懈，而我们几个也得准备准备，千万别出意外。”
三人皆是不解：“准备什么？”
阎小六淡淡一笑：“……自然是准备嫁衣了。”
·
夜，城外山中。
四个鬼大眼瞪小眼，盯着一盆血水无措。
阎小六道：“不知，三位谁想先身先士卒？”
另外三只鬼你看看过、我看看你。楝北问：“怎么卒？”
阎小六叹了一声，“那就从你开始吧。”
话落，将血水往他身上一扬。血水落下，楝北一声怒喝冲天而起，道：“阎小六，你是不是想死。”
阎小六缩了缩脖子，双手合十，冲他虔诚地拜了一拜，道：“得罪了。”
楝北阴沉着脸道：“阎小六，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本就知道逃不过，第二下血水阎小六对准了自己。快要气炸的楝北顿时就蒙了，道：“你这是干嘛？知道打不过开始自虐了？”
阎小六苦笑道：“若是三位能够想到其它办法，将衣服染红，我也不必出此下策。”
用鬼的血给衣服染色，实在是下策中的下此，血水还是他从城墙上扒下来的。槐柳退后三尺，拒绝道：“要染你们染，休想让本座与你们一样男扮女装嫁人。”
“……”阎小六安慰地道：“只是装装样子，并非真的嫁。”
槐柳冷酷地道：“装装样子也不行。”
阎小六问：“那，几位打算如何进鬼王府，还不让人发现。”
桑暮道：“你男扮女装吧，你扮上我们几个抬轿送你进去。”
阎小六笑了笑，道：“三位怕不是忘了，那抬轿子的是群骷髅。”
槐柳、桑暮、楝北：“……”
一炷香后，槐柳吐了。吐完一肚子苦水，对其他人威胁道：“谁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本座就剁了你们。”桑暮白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四鬼本就穿着自己的衣服，衣服染红倒也不算特别突兀，就是这身高和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新嫁娘。阎小六道：“几位不如把头发散开吧，发髻散开身高能矮些。”
楝北刚想说“你怎么不散”，就见阎小六将手放在头上扯了一下。发带散开，几千青丝垂下，三鬼看得有些痴——若不是知道阎小六是个男的，他们真要怀疑阎小六是个女人。身高有些出众的女人。
阎小六将发带缠在手腕上，道：“请。”
这时，林中又响起骷髅骨架喊着的“鬼王娶亲，诸鬼退避——，鬼王娶亲，诸鬼退避——，鬼王——”的声音。大红花轿径直而来，蓝绿色的鬼火夹在其中，几息间便来到四人眼前。骷髅骨架停住，声音却未止。
上？还是不上？
不待他们做出反应，大红花轿后又跟着一顶大红花轿，四顶并排停在他们面前。
几人对视了一眼，阎小六一咬牙，穿过骷髅骨架，坐进了某一顶轿中。
楝北：“我没男扮女装，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桑暮：“balabalabalabalabalabala……”（满嘴脏话）
槐柳：“谁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本座就剁了他。”
……
锦书：“就让我瞎了吧，当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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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官方认证：不用怀疑，阎小六就是个女人。不过她旧觉尽失，自己不在意自己的性别，除了玄一，没人知道她是个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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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出师未捷群鬼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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