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溪村待的这几日，休沐日便快要过去了。
回去的前一天，顾琛特意赶工，粗粗列出了办学堂的计划，便赶去镇上寻云管事和胡家商量事宜去了。
此次胡家大少爷胡先，和两人约在了胡家名下的酒楼雅间见面。
待三人寒暄了会，顾琛便开始细细地为两人讲解这个计划了。
胡家在此地向来有乐善好施的名声。因此胡先一听，虽指出了顾琛计划里的一些漏洞，却很是赞扬了顾琛的高尚品德。
若是功利些来想，此事也不是全无好处。
行商的胡家固然表面无比威风，倘若知州之类的存心为难，怕也不是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此事不仅能为胡家赢得好名声，更重要的是，只要学堂内出现哪怕一名学子，能成为他们在官场的人脉，那也是他们的底气。
更何况，不差钱的胡家，不缺这点投资的本钱。
因此，胡先作为胡家的继承人，率先同意了合作。
而云管事代表了芸生药铺，因此不能像胡家那般，只凭一人就下决定。
不过他说，待他去信给总负责人后，会给顾琛一个答复的。
顾琛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郑重地向两人拱手行礼，以示感激。两人也略一行礼，气氛很是融洽。
只是胡先到底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出来这会儿，便有一名家丁急急忙忙跑上来，对他附耳说些什么。
胡先轻轻皱了皱眉，看来此事着实有些棘手，因此不能久留。胡先表示这顿饭记在他账上后，这才满是歉意地提出要先走一步了。
两人很是理解地同他告别。
待胡先走后，云管事则趁此机会，满怀歉意地拱手对顾琛说道：
“顾兄，实在抱歉。我现在才知道，同我相熟的那人已不在知州底下当差了。”
“那人倒是和我说，知州被无名方士骗了几次，对此很是警惕。我们在他眼中来路不正，人微言轻，怕是很难搭上路子。”
云管事原先对这个龟壳的辟邪保平安的效用，还是半信半疑的。
只是前些日子，药铺不知怎的，突然失火，火势极大。
但这火却神奇地避开了营业时间，也避开了存放药材的地方，只烧了一间弃之不用的屋子，并无人员伤亡。
底下的伙计十分惊奇地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云管事恰好听到，并第一时间想到了顾琛说的话。
仔细想了想，同顾琛合作卖龟壳以来，似乎运气好了不少，云管事这才完全相信了。
云管事本想借此灵龟壳搭上知州，却遗憾无路。云管事想到这，叹了口气。
反倒是提出这件事的顾琛面色平静地安慰了云管事：
“横竖那知县不敢真的得罪我们，只敢做些小动作罢了。此事成了自然十分好，不成靠我们自己也能护住自己。”
云管事本来很懊悔，被这么一说，笑着感慨道：
“是极，是极！本来此事成与不成，其实并无根本的影响。”
云管事听说顾琛不日便要回书院了，特地带上了作为分成的银两，并祝顾琛一路顺风。
待感激地同云管事告别后，顾琛这才回莫溪村准备返回书院。
大抵离别总是不那么令人高兴的。
村里的大家一早在村口送别顾琛和温然时，小鱼便忍不住地转身扑进村长怀里，不欲让人瞥见他微红的眼眶。
村长摸了摸小鱼的头，默默看着众人围成一圈同两人说话，给两人递礼物等。
没人忍心提醒两人要出发了，村长除外。他看多了离别，因此才能不露声色地打断众人。
只是看似镇定的他，在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时，也悄悄佝偻了背，蹲下身来安慰小声呜咽的小鱼。
……
离开后，小小年纪的温然一开始很是失落和不舍。
直到顾琛照例将马车停在镇上休息时，特意下车给他买了糖葫芦，温然这才展露了笑容。
许是想到了第一次来书院的路上，顾琛也给温然买了糖葫芦，温然看着相似的情景有些感慨。
他想到了，当初那个离开家乡无比忐忑的他，还有无比紧张地让他承诺，绝对不会不告而别的顾琛。
看着眼前如莲般淡雅的顾琛，温然难得想逗逗他。
他将还未动过的糖葫芦递到顾琛跟前，一边轻轻摇晃着糖葫芦，一边狡黠地说道：
“顾大哥！当初你用糖葫芦换我一个承诺，我能不能也换一个承诺呢？”
顾琛思索了会儿，这才想到两人第一次来书院的时候，不免叹息着在心里想道：
原来他的感情，早在他无比恐慌无比紧张于温然的“不辞而别”之时，就显露了端倪。
在心里如此感慨，面上顾琛还是温柔一笑道：
“自然可以。哪怕没有糖葫芦，在我这里，小然也能随意换得我的承诺。”
温然有些后悔逗顾琛了，这会儿他反而被弄得脸红心跳的。
那晚做了梦又遭受了刺激的温然，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安慰自己是梦搞的鬼，自从不做那梦后，他已好了许多。
只是那些看似十分充足的准备，顾琛只用只言片语便让他丢盔弃甲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温然尽量忽视怦怦跳的心，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目的：
“顾大哥也不能对我不辞而别，绝对不能！”
大抵是因为顾琛的话语有了底气，温然难得硬气地说道。
顾琛则欣喜于温然活泼了些。他接过糖葫芦，郑重地承诺道：
“我顾琛，绝不会同温然不辞而别！”
说完，想到温然拿到糖葫芦时，似乎很是想吃的样子，顾琛便让温然吃。
“那怎么行，这是我贿赂顾大哥给我许诺的！”
温然义正言辞地说道，却禁不住时不时地瞧顾琛玉白手中捻着的鲜红糖葫芦。
只是瞧着瞧着，温然也说不清是瞧那糖葫芦，还是瞧顾琛那双骨节分明又很是修长的双手了——反正，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顾琛被犯了馋劲的温然逗笑了。想了想，他用手帕拿了顶上一个糖葫芦，这才说道：
“一个便够了，多了的，我反过来贿赂小然，让小然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我肯定不会的！那，贿赂成功！”
温然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接过顾琛手中剩下的糖葫芦，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大概是熟悉了路线，此次两人很快便回到了书院，重启书院的生活。
一开始，两人都很是不习惯——不能像在莫溪村那般，几乎醒着的时候都能看见对方。但沉重的学习压力很快让两人投入进去了。
想到书院的下一次考核，两人都想延续现在的好成绩，于是现在便得十分努力了。
平日里，两人再忙还是会挤出时间，一起用饭。只是不再像先前那般频繁了。
就像顾琛在莫溪村时，说的那样。此次他不再一人包揽做饭事宜，而是让休沐日练习许久的温然来大展身手。
为了不累到温然，顾琛还借着教学的名义，帮着做了许多。
温然对能喂养顾琛一事很是兴奋，只是顾琛吃得不如他多些，倒让温然有些忧心。
于是轮到温然想方设法，讨好顾琛，做顾琛喜欢的菜了。
只是顾琛对这方面很是随意，向来是他吃什么，便跟着吃什么。
观察不到顾琛喜好的温然很是烦恼，终于在一次用饭时问顾琛。
“我的……喜好吗？”
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顾琛先是愣愣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思索半晌，才不好意思地答道：
“小然，抱歉。我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若真要说的话……小然做的，我都喜欢。”
因为都喜欢，反而让温然察觉不出什么分别，知道顾琛喜欢什么。
温然不知为何，他听到这话时，因为过于羞涩，忍不住捂脸，哀叹道：
“哎呀，顾大哥，这真是……”
小小年纪的温然不知道他是被顾琛的话语撩到了，憋了半天不知如何形容。
半晌，他才略略分开手指，从手指缝间羞涩地瞧不明所以的顾琛，小声说道：
“这真是太犯规了……”
见顾琛还是不明所以，温然只得转移话题，让顾琛快些用饭。顾琛顺着温然的心意，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照着做了。
顾琛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刚刚温然难得活泼的动作，不免在心里感慨：
他刻意降低见面频率时，起初还很是担心温然会伤心。
现在见温然不仅逐渐适应，还颇为活泼，不似先前般腼腆内向，不免既是欣慰又是失落的。
……
因为温姆父提醒，在书院同温然过于亲密，会引起大家误会。顾琛回到书院，第一时间寻向来交友甚广，消息灵通的程愿询问了。
“我们如何看待你和温然的关系……”
程愿听完，一边重复，一边皱眉思索着怎么回答。
“很难回答吗？”
“不。只是，这问题的答案似乎很是明显。”
程愿想着顾琛对温然的种种付出，不免无奈答道：
“起初，连我也误会了。只是我知晓顾兄是报救命之恩，也是为了弥补遗憾，在一次试探地询问顾兄后，我便替顾兄澄清了。”
提到怎么澄清的，程愿还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咳，顾兄知道的，我可是书院里有名的百事通。”
“大家对两人关系感到好奇，会来寻我的，我刚好能澄清。只是信与不信，全看个人了。”
“咳咳，毕竟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程愿挑着眉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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