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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海戈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这张脸上有太多的厌倦和冷漠,以至于无法再盛得下虚伪、巧饰和欺罔。他说:“律师先生,我能免于死刑吗?”

阿奎那讥讽地笑了一下:“这个州没有死刑。按照你被控诉的罪行,你会被遣往婆挲海岸边的矿坑里劳役终生——相信我,在被那种腐蚀性的海水没日没夜地浸泡上十个月之后,你会宁愿选择死刑的。”

他前倾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但是,如果你愿意积极和我配合,你的案子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在听。“律师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比法律、比现实……更好,更强大的,”海戈眉头轻皱,垂着眼睛,似乎在搜索一个恰如其分的词,“——其他的东西吗?”

“……”阿奎那蓦地刹住了嘴。他冷冷地说:“我是律师,不是神父。”

海戈极轻微地动了动嘴角。过了很久阿奎那才意识到那大概是一个笑。

他说:“不是‘神’。我说的,不是。”

他说:“律师先生,我看得出,你一点也不想来这趟,浪费时间为一个违法乱纪的混子辩护。但是你还是来了。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好人才会做违心的事。”

他说:“律师先生,帮个忙吧。”

?

阿奎那站在盐渍巷八十七号的一栋矮顶房前,绕过草坪上散落的垃圾径直走向房门。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张六千九百一十三贝耳的支票,这是他的当事人的全部家产,一个小时前他拿着海戈的亲笔委托书将其从联邦银行里连本带利地取了出来。他按响了门铃,按到第三遍门上的小窗才被“刷”的一声拉开,露出一张烂醉如泥的充血的眼睛。

“这里不买保险,”对方瞪着他,“滚远点!”

阿奎那冷冷地说:“睁大你那双被黄汤糊住了的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保险推销员。”

“哦——”对方拉长了声调,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晌,露出了令人恶心的猥琐笑容:“你来得太早了点……我没在这一带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阿奎那忍下隔着铁纱网揍他一拳的冲动,从怀里掏出证件晃了晃:“我受委托来找斐乐琪夫人,她住在这里吗?”

乍从海戈口中听到这个甜美的女性名字,不能不让人产生一些桃色联想。街头喋血的犯罪分子迷恋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年长女性,虽冷血残酷无恶不作,却也为她保留了内心深处一点柔情。因自知死期将至,委托律师将自己仅剩的微薄资产倾囊相授——很恶俗,但却屡见不鲜,符合人性,也符合阿奎那对海戈的推测,这种朝不保夕的混混们的私生活再糜烂也不足为奇,只是和某个已婚少妇有不正当关系,已经算是太单纯了(不知怎的,阿奎那觉得海戈看上去就是那种会被年长者吸引的类型)。

但是当阿奎那见到斐乐琪夫人,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她确实年长,但是年长得有点太超过——时光倒退四十年,或许她可以称得上一句“风韵犹存”吧。她至少有八十岁了,皮肤是浮肿的蜡黄色,右眼上长着厚厚的翳,左眼也几乎失明,她半躺在床榻上,周身散发着衰老特有的气味,扁平的狮子鼻微弱地翕张着空气,眼皮耷拉着,很难分清她究竟是睡是醒,或者是否活着。

阿奎那迟疑地站在她床边,俯下身尝试开口道:“夫人,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个开门的男子陷在安乐椅里,灌下一口酒,嗤笑着说:“没用的,这个时候她只想睡觉,根本听不见你说话——”

阿奎那没理会他,坐在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我是海戈的朋友——”

老妇人的眼睛眨了一下,轻轻“唔”了一声。一旁的男子惊得差点没拿稳酒瓶。老妇人凝目注视着阿奎那,他注意到她虽然长相丑陋,神情却非常温柔:“海戈?”

“是的,他让我来看您……”阿奎那犹豫着该如何说出下面的话。

老妇人缓缓笑了,“我就知道是海戈……这么多年来,我时不时会收到一些不记名的小礼物,从收音机到巧克力到黄油乳酪……真是孩子气,对不对?”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阿奎那,“可是委托别人来,这还是头一遭。年轻人,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阿奎那瞥了眼一旁竖着耳朵听声的男子,说道:“他好得很。确实有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可是您放心,他很快会亲自来见您的。”

老妇人露出了宽慰的神色。她拉着阿奎那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做了五十年孤儿院保育员,海戈是她所见过最天使可爱的小孩之一——要不是阿奎那事先见过他一面,听这位老妇人那充满温情的描述,一定会以为她所说的是一个打着奶嗝、脸蛋泛着两朵红晕、嗓音像蜂蜜一样甜美的小丘比特。老妇人让阿奎那把放在她床头的一副合照取下来,殷切地指给他看。这是一张十几年前的福利院合照,站在右侧的是年轻时的斐乐琪夫人,前排是一队形貌种族各异的儿童,其中那个肤色晦暗、面色阴郁的小孩,依稀可以看出海戈的轮廓。

老妇人嗟叹道:“一个人要为自己的相貌遭遇多少不公的对待!不论是最丑陋的,或是最漂亮的——”她似笑非笑地望了阿奎那一眼,又道:“我应聘保育员的时候也受尽了歧视,好多人一看到我这张脸,便断言我缺乏母性和温柔——可是海戈从来不怕我。他从小就有这种敏锐的直觉。或许也是因为他和我同病相怜——可怜的小鲨鱼!他那么小,就成为了其他保育员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可是先生,并不是所有的绵羊都温驯,并不是所有鲨鱼都嗜血。是的,我们都是动物,无时无刻不在与血脉中的兽性搏斗——但是比起这个,更难撼动的,永远是世人内心的成见。”

没有母亲会相信自己所珍爱的孩子是作奸犯科之徒,哪怕实际上这个“孩子”满手血腥、身负数条人命。阿奎那决定对海戈的处境闭口不提,只拍着老妇人的手臂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老妇人让阿奎那把合照带给海戈,“让他下次亲自来看我 ,”老妇人抱怨道,“我可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老妇人执意让她的侄子把阿奎那送到了门口。那个男人倚着门抱着酒瓶,贪婪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奎那,讪笑道:“怎么,那家伙这一次就什么也没送过来吗?”

阿奎那瞥了一眼玄关附近凌乱堆着的空酒瓶子,想起放在自己胸前口袋里的支票。他不认为现在是把它掏出来的好时机。

那个男人显然误解了阿奎那的沉默。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被一种恶毒的兴奋所取代。他挺了挺胸膛,挑衅地看着阿奎那:“你刚刚说你是律师对吧?”

“怎么?”

他呵呵笑道:“那家伙遇到大麻烦了,是不是?”

阿奎那心平气和地说:“‘那家伙’是谁?海戈·夏克?”

他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打了个寒噤。这个酒鬼连海戈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呢。阿奎那很容易便想到,虽然海戈很少和老妇人见面,但是一定曾经通过某些谆谆善诱的方式,说服了这个欺软怕硬的酒鬼对斐乐琪老妇人略尽赡养之责。

那个男人幸灾乐祸地说:“老姑妈是神志不清了,总是唠唠叨叨以为这些嗜血种会是什么好货色。而我,早就看清了他是个危险分子。他们那一族在他妈的肚子里就开始自相残杀。一只鱼,却长了一双猫眼!你没见过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样子。他迟早会犯下重罪,然后被送上绞刑架——”

阿奎那盯着那张喷溅着酒气的大嘴,彻底打消了把钱全部给面前这个酒鬼的念头。他忽然开口道:“对了,海戈确实让我带了一件东西。”

他迎着对方讶然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说:“他委托我和社区医院签订了协议,现在开始每个月都会有社工上门为斐乐琪夫人补充药物,顺便发放一部分生活费——只要斐乐琪夫人的健康状况过得去的话。”

男子舔了舔下嘴唇,道:“‘过得去’?那是什么意思?”

“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能证明老夫人受到了起码的妥善照料。”阿奎那懒得和他多纠缠,迈步走下了台阶。

?

他走过萧索黯淡的长街,回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里。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车身就被街边顽童用泥灰划出了好几道涂痕。阿奎那驱车横穿街区,喧闹、拥挤、楼宇低矮的阿碧泽罗在车窗外不断后退去。他在心内回想着方才的一切。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妇人所做的人品担保虽然感人,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哪怕是最慈悲心肠的陪审团也不会为之改变预判。阿奎那对自己说,恭喜你又花了两个小时干了一件毫无意义的蠢事。这下你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自己罪有应得的当事人被发配到烈日炎炎的西海岸晒成鱼干了,对不对?

晚上七点半,他回到了自己位于东塘的公寓里。他连晚餐也懒得准备,一边喝着冷咖啡一边记录工作日志,回复来电和邮件。忙完这一切,也不过花费了一个小时。漫漫长夜,他毫无困意,百无聊赖地迈着腿在狭窄的公寓走来走去,检视门框边、台灯罩上、电脑键盘上有无灰尘。他拿着消毒喷剂和抹布,把脸贴在地上使劲儿地擦擦洗洗,不放过任何一点污渍,事实上在昨天他才清洗过这张地毯。但是与此同时,厨房水池里堆叠着起码一周的锅碗瓢盆没有清洗,逐渐炎热的天气让碗碟上存留的食物残渣隐隐散发出可疑的气味,还有身上持续多日的感冒症状——反复低烧、鼻塞、扁桃体发炎、不期然一阵阵发作的寒战——他统统不去理会,就连倒杯水吃药也懒得做,只专心致志对地上微乎其微的尘埃赶尽杀绝,好像这才是千钧一发的头等大事。

就在这时,赫尔珀的电话又过来了:“嗨,阿奎那,会面进行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我的意思是,这家伙死定了。”

“你看过他的案卷,有发现什么疑点吗?”

“疑点?他只有二十一岁,违法犯罪前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阿碧泽罗到处都是这样误入歧途的有为青年。这封案卷和他那张亲切和善的脸一起摆在陪审团面前,不要十分钟他们就会做出决断。胜率很渺茫——最糟糕的是,这家伙一心一意要赴死。”他的声音变得冰凉冷漠,“赫尔珀,假如我从这两年的反省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永远要尊重你当事人的意愿。”

赫尔珀叹息般长出了一口气,温和地说:“先不论这个。阿奎那,对眼下这个案子,你有自己的预判吗?只考虑你的经验、你的逻辑、乃至你的直觉——你当真觉得其中没有任何蹊跷吗?”

阿奎那沉默不语。赫尔珀说:“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但是他身上确实有种东西引动了我的恻隐之心。阿奎那,你见过他,和我谈谈你对他的感觉,好吗?”

“我们一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赫尔珀,你知道我的习惯。我需要了解我的当事人,我需要了解他看待外界的视角和他行事的动机,我才能真正为他辩护。可是海戈·夏克完全拒绝和我沟通。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爱答不理;我指着他的鼻子一通奚落,他也全然无动于衷。这样一个人,和档案所勾画出的毛躁小子对不上号,我不太能解释他为何犯下那样充满狂暴气息的罪行……谁知道呢,不是也有说法,‘不叫的狗咬人最狠’。或许是我缺乏识人之明吧。”

赫尔珀说:“或许你应该珍视自己的直觉。阿奎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些什么。即便不为当事人,起码让自己好受些,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结束了和赫尔珀的通话。阿奎那把清洁用具往客房一扔。犹豫了半晌,他从书柜里取出许久未曾打开的黑胶唱片,放在留声机上开了起来。

阿奎那重新坐回桌前,点燃了一支烟,再次打开已看过无数次的海戈的案卷。淡淡的黑藻香气绽放在舌尖,配合着鲸类歌唱家悠扬浩渺、婉转悱恻的咏叹,稍稍缓和了连日来的重感冒引发的烦躁感。他一手挟着烟,来来回回地翻着卷宗,在那份薄得可怜的尸检报告上停了下来。

这份报告页数很少,用词和描述都充满了虚弱、迟疑和模棱两可:或许因为一个疲惫懒散的法医的官僚做派,或许因为某个隐隐约约、深藏不露的疑点。假如是一个初出茅庐、经验尚浅的年轻律师,很容易就会把它轻易放过——但是也有可能,这什么也不是,只是不可理喻的现实里不可理喻的一环。即使他又一次用尽全力扑过去紧紧揪着它不放,拽出的也只有一团污浊的空气而已。

阿奎那无声叹了口气,驱散了心头泛起的不快的回忆。他在烟灰缸里碾灭香烟,决定明日一早去警察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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