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傅融雪参加完朝会回来,已是午时了,因着几日前庆功宴上与人争斗之事,傅赐鸢早早就立在府门口,等着自己大哥回来。
见着马车落定,车内人挑帘出来,傅赐鸢当即站定身形,唤着道:“大哥。”
傅融雪抬眸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往府里走,傅赐鸢屁颠跟在身后,接过他褪下氅衣转手就丢给羽霖,叫道:“大哥,心里还气着呢?”
傅融雪依旧没说话,身后羽霖开口道:“二公子,今日赵家千金不是约了你打马球吗?怎么还在府里,是用完饭再去?”
傅赐鸢看了看神情冷肃的大哥,低声道:“大哥没让,我不敢去。”
傅融雪进了屋站在案桌前,正待要坐下看军务,才抬起眸瞧他,道:“你有什么不敢的,那晚在御前动武,胆子不是挺肥的吗?”
傅赐鸢认错,道:“那天在宴上喝多了,我只是想试下他会不会武功的。”
傅融雪坐在椅子上,拿过了一旁的折子,羽霖语重心长地接话道:“二公子,今时不同往昔,这段日子侯爷都会留在京城,你不能再这么冲动胡闹了,万一哪天被人逮着把柄怎么办?”
傅赐鸢喉咙不舒服,闷着声道:“在这京城里,除了吃酒耍乐,不也没别的乐趣了嘛。”
羽霖继续道:“那晚庆功宴上,太后有意将沈家小姐许配给侯爷,皇上认可这门亲事,那般做分明是起了忌心。”
傅赐鸢长叹一声,道:“我知道,大哥心里也不好受,我这不是替大哥抱不平么?”
“抱什么不平?”傅融雪抬眸望着他,道:“赐婚是太后,有气为难人家公子做什么?”
傅赐鸢微垂着头,不敢反驳。
傅融雪拿着毛笔,沾了沾墨,道:“人家是御史之子,亦是雁氏商会主事人,今归京来选妻,招惹人家倒也罢了,还把人家伤成这样!”
“我又不是真要他的命,”傅赐鸢嘟囔着道:“我一掐他脖子就装吐血,是他自己有病吧。”
“你也有病,没事掐人家脖子干嘛,幸好人家公子心胸宽厚,不与你一般计较,不然今日朝会,文官非得参你不可。”傅融雪沉了一口气。
傅赐鸢被训的有些烦躁,道:“这人哪是什么公子,分明就是个唱戏的。”
听得他这么说,傅融雪放下笔,站起身似要教训人,道:“你小子还说来劲了。”
傅赐鸢见他动身,立即往屋外跑去,道:“我去军营,等我回来用饭。”
羽霖看着他一溜烟工夫,就消失了没影了,嘴角微扬笑了两声。
傅赐鸢打马来到军营门口,虎林营原是琅琊王嫡子祈平庚的旧部,自琅琊王通敌叛国一案,虎林营就被撤了军旗,撤了守疆战务,从前的虎兵悍将变成了叛乱逆贼,如今暂时被禁军领卫夏飞铮统管。
傅赐鸢起身下马,见着几个巡防看营的士兵,在营地一处华台下围成一团,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游兵散将。
他握着马鞭走进军营,拿武器架上摆放的许些兵器,刀柄上都生了铁锈,弓箭也松弛的起了线头,长枪随意插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炊事房,有些兵身上穿的外衣缝缝补补好几块。
傅赐鸢没直接去办事营里拿牌,而是先去自己将要任领的虎林营里看了一下。
他走过几个营帐,尚未入正堂,就被一处华台下的热闹,给绊住了脚跟,负手而立,抬步靠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在围着华台看热闹,没一人转过头注意到傅赐鸢走近。
他静站在众人身后听着,只见华台处,几个身着军衫的男子,个个孔武有力,面露凶恶,指对着另外几名男子破大骂,瞧着气势,像是两个不同营里的人在相互仇视。
一名男子低沉着嗓音,瞪着人道:“少说废话,有本事,直接动手,怕你们不成!”
另一名男子双手拳头紧握,指挥着身后几个人,眼神恶狠狠地道:“澹台津,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给我拿下。”
人群中一名少年出声道:“且慢,聂教头,我们澹统领今早才换的班,还没休息呢才会犯困,不是有意偷懒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另一名少年也接话道:“聂教头,澹统领适才已经认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回吧。”
说罢,那几名少年齐声跪下,求对方宽宏大量,似在乞求原谅,澹台津转过身,看着身后几名少年,沉声道:“你们跪下干什么,不用乞求他的原谅,都起来!”
聂教头冷哼一声,道:“澹台津,他们都替你求情了,你还不快跪下认错。”
见他还不肯跪下,聂教头胸口起伏,神情颇为愤恼,扬着马鞭就要朝他抽去,道:“你不跪!我倒要看看,虎林营有几分硬骨头。”
傅赐鸢仰着头,面上冷厉如冰,走上前两步,出声道:“慢着。”
“谁他娘敢拦老子!”那个彪悍的禁军箭术教头神情愤恼,回过头见着是傅赐鸢,立马转换了一副笑容,笑道:“原来是殿帅!您怎么来军营了呢?这乱糟糟的,你在正堂上坐着就行呢!”
傅赐鸢斜着眼扫了一眼四周,半张着嘴道:“虎林营,我的兵,我想来便来,聂教头训人呢这是?”
那名教头躬着身子,笑语乐呵地道:“今早这些人犯懒,活还没干完呢就装起了死,这会儿问话呢,殿帅。”
傅赐鸢微微一笑,道:“你是谁派来的?”
聂教头介绍道:“禁军总督,您喊我聂教头就行!我们禁军总督是得了首辅大人的提拔,如今受咱们太子殿下重用管巡防呢。”
“倒是稀奇啊,”傅赐鸢提着马鞭,走了两步,道:“虎林营被撤了军旗暂收禁军,该是禁军总督指挥使严管才是,怎么一个箭术教头也能当众训兵了?”
“殿帅这您就不知道了,”聂教头见他是个小辈,乐呵呵地解释着,倨傲道:“如今禁军得了圣恩,除了严管巡防,还得接刑部的活,其他几大营都派了领卫管着,总督腾不出人手,就派咱们来看着人。”
“这么说来,”傅赐鸢轻哦了一声,道:“只要是个人,谁都能教训他们了?”
“这些人哪能算个兵啊,有个人看着不让他们逃跑就成的,咱们是不叫他们闹事,要是哪日叫皇上听见了,谁也担当不起,训人也是没办法。”聂教头找托词耍赖,道:“殿帅,这是咱们总督定的规矩,小的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不是。”
“我是虎林营的指挥使,”傅赐鸢瞥了他一眼,哼道:“听的是沙场调兵令,禁军的规矩跟我可挨不着边。虎林营暂收禁军过去那是没人管,由着你们来。今后虎林营有人做主,营里大小事情都由我管,没我的命令,就别想动我营里的人。”
“是,话是这么说,”聂教头不以为意,有些唏嘘看轻人,道:“可毕竟您没带过兵啊,不懂军营里面的门道!教训这些罪人,让出去干点活,那也算将功补过赎罪了,况且皇城底下,让这些叛徒出去巡防守卫,叫其他将卫瞧见,指不定得闹起来。殿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也没打算重用他们,沙场调兵那更是不可能啊!再者,这些人身上还背着罪名,谁碰谁倒霉,你也——”
傅赐鸢轻哼一声,转过身凝着他,道:“您说禁军总督的主子是谁?”
那聂教头嘿嘿一下,颇为得意,道:“首辅大人!当朝重臣内阁首辅王锡,想必殿帅也见过吧?太子爷的老师,是皇贵妃的亲族.....”
闻言,傅赐鸢一甩马鞭,鞭身卷着人脖子,翻滚一圈,摔的聂教头直跪在那受了屈辱的几人面前,“砰”地一声,把周遭围观的兵卫都惊得呆住了神,傅赐鸢脚尖用力,一脚踩在聂教头的右肩膀上。
“禁军督下的烂痞子,”傅赐鸢手撑着膝盖,居高临下俯视着聂教头,道:“跪在朱雀门当踏板的,也敢横到我营里撒野?得了几个脸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河间王了。皇上亲命我来任职虎林营指挥使,你倒胆大包天装腔作势摆起了龙虎阵?虎林营听令!”
此令一出,在场虎林营将士齐齐跪下抱拳听令,呼声道:“众将在!”
傅赐鸢收回了脚,站直了身躯,道:“从今往后,我才是你们统领!”
聂教头吓得连忙跪好,颤抖着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非是有意冒犯殿帅,殿帅宽宏大量......”
“我让你说话了么!”傅赐鸢负手而立,目光萧寒,厉声道:“揣着你家主子面,在我营里用私刑,山大王是当上瘾了啊!皇上开恩赦罪,为的是建功立业要谁真把他们打死了,你们第一个就得掉脑袋!底下兵将哪个不是征战沙场的铁铮男儿,你倒是敢拿乔,一口一个叛乱逆贼。耀武扬威敢在我面前放肆,怎么首辅大人是你老子,能保你一世太平不成!”
“卑职、卑职混了心!”聂教头磕头道:“殿帅!小的知错该罚.....”
“你的主子是禁军总督,”傅赐鸢道:“滚回你自己军营去,虎林营往后只归我管,谁要动我的人,先问过我答不答应,给老子滚!”
一语末了,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惊呼,聂教头吓得立马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下了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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