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伯看了一眼面色惨败的徐肃,神情木然地叩首跪在御前,颤声道:“陛下,冤枉啊,小儿是被栽赃嫁祸!请皇上明鉴哪!”
“此事已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陛下,不是我啊!我没有要杀沈姑娘,没有要杀人啊!今日出城秋猎,阁老只是让我留下她......”徐肃磕头认罪,想着搬出阁老来,皇上会心软罚的轻些,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兴安伯起身一掌,给打昏了过去,道:“孽障!住口!”
嘉兴帝冷厉目光瞟了阁老一眼,道:“哦,阁老,你有何话说?”
“皇上,他血口喷人!此事与老臣无关呐!”阁老扑通一声,急忙跪在御前,辩解道:“这些年老臣安守本分,绝无半点不臣之心,望陛下明鉴!”
“阁老言重了,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鞠躬尽瘁,怎会有异心教唆他人行刺呢,起来吧!”
“谢陛下!”
“皇上,老臣知道自己小儿有罪,”兴安伯跪在御前,神情哀婉,语调涩然,道:“可此事绝对与阁老无关啊!是老臣教子无方,疏于管教,纵他做出这等事情!”
“那这么说,徐公子果真围杀了沈大姑娘,你也早知道这些事情?”
“老臣不知,这所有事情都是小儿一人的安排,老臣什么也不知道......是小儿心慕沈大姑娘许久,才故意拦下沈大姑娘,他只是不愿沈大姑娘嫁给忠勇侯而已,才一时混了心的。这些年老臣忠心耿耿,老臣明知皇上已赐婚忠勇侯,又怎敢设计围杀沈大姑娘啊!”
“此事与你无关?徐肃是你的儿子,为何他一进殿就声辩受阁老指使,朕看他是不想连累你吧!”
“皇上,事已至此,小儿不过想着,忠勇侯与沈大姑娘尚未成婚,想要皇上取消赐婚,才心生色胆犯下此等糊涂事!老臣若是知晓此事,定会训言劝止,不叫他做出这种事情!此事若不是被人算计了,小儿也不会落入陷阱,皇上,您不要被忠勇侯蒙蔽了......”
太后见他是想推脱罪责,不由地冷哼一声,刚想要开口责骂,岂知嘉兴帝却先一步开口叱骂了。
“荒唐!”嘉兴帝怒上心头,一把抄起御桌上的奏折,朝着兴安伯砸去,喝斥道:“沈大姑娘已被朕赐婚,那是将来忠勇侯夫人,连朕的皇令都敢不放在眼里,简直胆大包天!他身为贵族子弟,本应孜孜修学,尽忠尽孝,现在都干了些什么荒唐事?若非今日忠勇侯出现及时,只怕你徐家满门都不够斩!连你自己都得进诏狱,真是作法自毙!作法自毙啊!”
一番威怒,虽让人感到愤慨胆颤,可兴安伯也算把所有事情与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全当是徐肃色胆包天,才犯下这等事情,傅融雪冷眼看着当前之景,似早就猜到会如此结果,不免感到有些心寒。
当下这件事情,就算沈大姑娘真没了性命,兴安伯都能给自己摘脱责任,尤其他言辞间句句表明,这一切都是徐肃个人的安排,已经摆明与自己无关了。
在这种事情上,不论成与没成,对皇上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后宫局面,若此事正与阁老有关,单围杀侯夫人这个大罪,整个徐家都得下大狱审判!
下狱倒罢了,真让有司审理审出些与阁老和皇贵妃有关的事情,恐怕就不只是抄斩徐家这么简单。
况且,在嘉兴帝眼里,阁老不仅是朝中重臣,皇贵妃更是制衡太后党藩的棋子,若是此事牵连及皇贵妃,后宫必定会形成一边倒的局势,所以嘉兴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静默许久,久到殿内愤怒的气氛渐渐平淡,也未有人说话,嘉兴帝冷瞪着兴安伯,沉叹了几口怒气。
太后听了许久,心中已然明白皇上的意思,目光严厉地道:“皇上,徐家小儿若只是心慕沈姑娘,何必冒此大险害人性命,其中必定有别的什么预谋,不能只听信兴安伯片面之言。这徐家小子连她出城路线都打探好了,若真如徐老所言,自己不知情,在传人时又怎会百般搪塞?”
“皇上。”戚大监也开口道:“沈姑娘医治好皇上,蒙受皇恩,这徐肃却因着自己倾慕之情生出愤恨,胆敢弑杀侯夫人,若不严律处置,只怕会寒了天下民心。”
殿内静了许半晌,嘉兴帝正打算要处置徐肃,忽地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已经昏厥半晌的徐肃。
听着传报的黄门太监称,是傅赐鸢将徐肃抓住的,知傅融雪进宫请奏,便把人提来宫里了。
傅赐鸢是忠勇侯弟弟,忠勇侯能救下沈大姑娘,傅赐鸢抓着这人也无可厚非,心中顿觉徐家真是愚蠢,问道:“他的手怎么没了?”
傅融雪抬手施礼,道:“回陛下,是微臣砍断的。”
嘉兴帝目光定定瞧着他,这忠勇侯出言只认错,而不敷衍地请罪,倒让嘉兴帝觉得有些此事有愧于他,心中想到徐肃真是活该!
他叹了一口气,道:“胆敢围杀侯夫人,是他自找的,没了就没了吧!”
说完,傅融雪面色不变起身,如今事情也算了然了,徐肃肯定是有罪的,但毕竟是兴安伯儿子,处以斩刑重了,不处置重些,只怕太后会不满。
想了好一阵,嘉兴帝才一字一句地下旨道:“沈大姑娘医治有功,乃是大功臣,这案子来龙去脉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就此结案吧。全系兴安伯教子无方,纵容小儿僭越礼法,肆意妄为,剥去伯爵之位,徐肃目无法纪,违抗皇令,贬为庶民,流放北境。母后,此事便让戚大监去沈府传话,朕让人赏些珠玉给她做补偿吧。”
“这……”戚大监看向太后。
嘉兴帝望向太后,见她不太满意,言辞恳切道:“母后,如今朕大病初愈,政事日渐繁多,都需要费心思处理。此刻深究,牵扯朝臣后宫,失的是天家颜面。沈大姑娘既无性命之忧,此事便暂且过了吧。”
太后见皇上不严处,只剥去兴安伯爵位,那就已经表明皇上有心偏袒,况此事阁老和皇贵妃未卷进来,自己再说什么那也是不痛不痒的。
静默须臾,她轻哼了一声,慈笑说:“皇上病体初愈,是该以国事为重,戚大监,你去沈府走一趟吧。”
嘉兴帝抬眸问道:“忠勇侯,朕如此处置,可有异言?”
傅融雪只道:“全凭皇上定夺,臣无异议。”
他今日来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走这一趟,也只是为了维护侯府的名誉,其实心里早就了猜到了,当前局势皇上断不可能处置太过。
况且,此事若再不依不饶,兴安伯咬死自己和沈大姑娘是受了太后指使,故意设计陷害徐肃,皇上未尝不会不信。
毕竟他也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得知,沈大姑娘在城外遇险的,难不成要说是雁岁慈告知于他,那就更会引起皇上的疑心了,所以没多言语,只依皇上意思办。
“你啊!”嘉兴帝瞪了兴安伯一眼,道:“自己小儿瞒着你做出这样事情,你的教子之心都哪里去了?”
兴安伯伏身叩了头,泪流满面地道:“老臣......叩谢皇恩.....”
嘉兴帝面色疲惫,似被今日之事气得有些头疼,叹息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都回去吧。”
诸人见皇上低着头,便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待人都离开后,嘉兴帝靠在龙椅上,一旁伺候的太监端着汤药进来,嘉兴帝这病虽是好了,但药还是每日照例服用。
傅融雪出了大殿,与傅赐鸢静默往宫门行去,待行到马边,傅赐鸢才出声,道:“大哥,徐肃那手是沈竹音给砍的。”
傅融雪颔首,抬步下着台阶,并未言语。
傅赐鸢踌躇片刻,接着道:“我赶到城外时,遇上了好些杀手,险些把这小子救走了。”
傅融雪上了马,淡声道:“那位公子倒是神机妙算。”
“小狐狸么,”傅赐鸢轻哼一声,不屑道:“跟那沈竹音一样,这两人哪是什么省油的灯。”
闻言,傅融雪转过眸子,看着他道:“人家是姑娘,亦是你将来大嫂,怎么说话的。”
“大哥,人不是还没娶过门么,”傅赐鸢不以为然,道:“听闻她被困在林中,动手杀了不少府兵,神智迷濛还能撑到大哥来,真是小看她了。”
傅融雪沉声道:“武学不凡,若非徐肃围困,只怕也不会贸然显露身手了。”
傅赐鸢心有忧虑,说着道:“大哥,此女性情不一,身世也绝非看到的那么简单,风眠曾调查过她,除却身出县令之女,竟查不出半点可疑消息。如今皇上赐婚,就这么不明不白把她娶进门,放在身边......太危险了。”
傅融雪却不觉甚,摇了摇头,平和道:“无妨,沙场刀剑什么没见过,她还伤不着,我倒想看看她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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