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昂首挺胸的太阳悬在湛蓝的天空中,光线切割着轻悠的云,微风吹过,还有凉意丝丝。
远洋楼门前,白舸紧凑的步子突然停住。
“去哪儿吃?回宿舍还是……”罗展说着话从后面跑上来,一个没注意跑过了……
白舸仰头望着天,突出重围的太阳露出了整张脸,“那个人……就是他!”
罗展转回身站定,“船儿哥……”
“可他眼里只有陌生……”白舸落寞的眼窝中无尽的酸楚,心中的苦闷在极力克制下化作了一声轻笑。
回到江畔,白舸直接回了宿舍,他没有力气也不用再去法学院的学生处了。
罗展去买午饭,回来的时候白舸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得看着房顶。
听到罗展进来,白舸把手里的东西压到枕头下。
罗展把饭放好,站在白舸床边,“我打听过了,他是京市的,跟咱家那边离的八丈远呢!他是高考状元,人家高傲是有资本的。据说家里是有名的富商,我觉得……”
“我的直觉不会错!”白舸拦住了罗展的话。
罗展小声嘀咕道:“你那会儿还能有什么直觉?”
“我……”白舸没继续说,屋里静下来,记忆在心底又一次被碾压的粉碎。
那个曾经在白舸的世界里想要极力保护的人,现在仿佛不需要他了,不是仿佛,是根本。这几年,白舸想过一万种可能,他没有停止过寻找,在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在他们约定的学校,在他们相约的城市,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迹可寻。他幻想过无数个再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在“冰层”的遇见。
白舸心里的弦在那一刻彻底崩掉,难以控制。我是危念!我是危念!我是……
“我是别诤!”男生手肘支在课桌上,双手交叉握拳托着下巴,悠悠地扭头看向白舸,眼神深邃而遥远,两片不薄不厚的嘴唇淡淡地张开。
初秋的夕阳温暖缱绻,落日的余晖洒在教室的角落。
山市一中,高二(14)班。
白舸上半身藏在窗帘里,腿腾空,脚搭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整个人若隐若现的。
罗展已经在前面靠了几下桌子,用比较隐匿的方式提醒后桌这位沉迷于游戏的同学老师来了。
然而,这位同学塞着耳机,手不停的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到有人把他脚下的椅子撤出。
噔!
白舸的脚一阵酸麻,“擦,谁啊?”
班主任魏宇手中飞出的粉笔头,稳准狠地砸到窗帘后即将露头的白舸,“你还说脏话,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差点儿摔到的白舸又被粉笔头“亲吻”了脑门,立刻摘下耳机,因为动作有些大,耳机和手机脱节,“想穿越,想飞天……”他立刻按住暂停键。
虽然是下课,教室里却很安静,歌声从教室最后一排传到了最前面。
魏宇听到歌,“你还想干嘛?”
“想变成,造字的仓颉~”白舸唱完,连椅子带人从窗帘里露出来,坐直身体,嬉皮笑脸又来一句,“宇哥好!”
“给你那么大空间是让你cos虾米是吗?”
白舸缠好耳机,“宇哥,虾米的那个弯儿没我那么大,说话要严谨。”
全班哄堂大笑。
“闭嘴,地盘收了。你新同桌,出什么问题拿你试问。”说完魏宇把剩下的粉笔扔进粉笔盒走出教室。
白舸敬了个歪歪的礼,手臂扬起,微笑着目送。随后,收手头转向身边的人,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准备开始算账。
脚还一阵阵发麻,白舸刚刚弯成月牙的内双凤眼,瞬间大了一圈,瞪着来人,像是要从眼睛里往外喷发点儿武器一样。
只见眼前这个人,十分从容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湿纸巾擦着桌椅。
白舸瞪着眼看了半天,人家视他于无物,也就是对方不接招,虽然眼睛开始发酸但气势不能减,他眯缝起眼睛,开始仔细打量:
这个人,白色的板鞋,深蓝色的休闲裤稍微露着一节脚踝,白色的polo衫,扣子系得十分板正,标准的好学生。单肩斜背着墨绿色的背包,背包有些旧了,应该是背了很久。符合学校标准的寸头,浓眉大眼,这双眼皮也太深了吧,这鼻梁这下颌线,啧啧啧……嗯?耳垂上是有个痣还是?
正想着,新同学已经收拾完毕,坐下后,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立的一排书若有所思,仍然没有理他的意思。
哼!这家伙腰背挺直,呆若木鸡,一看就是个道貌岸然、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人,看你能装腔作势多久,看我怎么让你原形毕露!
就这么一会儿白舸把自己会的那点儿成语都给眼前这个人用上了。端详完毕,结论已出,心里活动告一段落。
白舸揉揉已经泛酸眼睛,把手机扔进桌斗,从桌子底下踢了罗展椅子一脚。
罗展站起来转身,“来啦。”
白舸扭身看着新同学说道:“哎,不道个歉啊?”
“我是别诤!”新同学并没有道歉的意思。
低八度的声音,里面满满的颗粒质感,每个字都冲击着白舸的耳膜。
白舸强忍住自己想抓耳朵的冲动,咬牙切齿,费劲吧啦地从牙缝里嗞出来几个字,“行,我是白舸!”
“啊!”因为不习惯旁边突然有人,刚要迈出去的腿被旁边稳稳的椅子蹩到,白舸整个人像失去重心一样要叠着腿摔出去。
别诤胳膊迅速往后一挡,白舸差点直接趴他背上,还好自己胳膊够长撑在墙上,但另一只手没出息的按在了眼前有些单薄的臂膀上。
罗展反应够快,隔着别诤扶了一把白舸,“你没事儿吧?”
“还能吃溜溜梅呢!”白舸看着肇事者岿然不动,气就不打一处来。
罗展接过白舸没出息的胳膊,还没忘跟别诤说谢谢。
别诤收回手默默点头坐好。
白舸甩开罗展的手往外走,“谢他干嘛?我俩银货两讫了。”
“银货两讫是这么用的吗?”罗展转身跟着快走了两步。
“要你管!”白舸拐着走到门口扭头喊了声小天。
“马上!”夏天在数班费随口一应。
别诤的眼睛不经意地跟着这个闹闹渣渣的同桌,看他气急败坏地出门,嘴角有些细微的动作。
罗展刚想说带白舸去医务室,白舸突然跳高摸了一下楼道悬挂着肃静的牌子。
罗展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打上了马赛克,“我的船儿哥,你悠着点儿,昨天刚被教育,今儿你再让魁大爷逮着。”
话音刚落,咳嗽声果然在楼道的拐角处传来,不能说,说什么来什么。
教导主任郑魁缓慢地皱起眉头看着晃着的牌子,双手背在身后,不怒自威。
罗展立马笑嘻嘻地喊道:“郑主任好。”
白舸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抬头看看晃悠的牌子,嘻嘻一笑,“主任,这儿有风。”说完撒丫子就跑了。没跑两步他又退回来了说道:“魁大爷,我们班有个同学打耳洞,管吗?”
“叫谁魁大爷呢你……”郑主任话音还没落,眼前人又不见了。
罗展在开跑起势时突然想到要礼貌,“那个魁……不,郑主任再见!船儿哥,你的腿,不是得去医务室……”
“臭小子~”郑主任摇摇头又背起手往别的班后门转去。
一中羽毛球馆。
“你这腿的演技,专业碰瓷儿的都没你技术精湛。”罗展换了衣服,拿着拍子跟白舸进了场地,“哎,谁有耳洞?”
白舸揉揉自己被蹩到的膝盖,“没谁!瞎说的。”
真是越来越棒,罗展伸出大拇指。
场馆里都是球拍击球的脆响,白舸从小就喜欢听这种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可以赶走一切琐碎,虽然很短暂,但足以实现那一秒的心安。
小时侯爷爷带着他去练球,他犯懒的时候,爷爷就会跟他说只要小舸把爷爷打赢了,爸爸妈妈就来看他。那个时候打球是希望,球拍每击球一次就离希望更近一步。
白舸站在场地里,他现在是一中的第一单打,也是羽毛球一队的队长。但是小小的希望也随着长大变成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白舸和罗展四方球拉吊了好一会儿,夏天也没来,白舸就让罗展自己去练习力量了。
罗展跟夏天是男双组合。罗展移动速度快,但力量不太足,夏天力量比罗展强很多,所以他们搭配非常互补。
白舸的腿还有点儿轴,练习了一会儿步伐,夏天呼哧呼哧地跑进来。
他又跟夏天打了一会儿,动作还是没有很灵敏,被夏天扣杀了几个,有些急躁。最后,为了赶快结束,网前回放了几个小球,球擦网翻过,夏天一点儿脾气没有,直接扔了拍子。
“船儿哥,太赖了啊,说好的不搞放网。”夏天拿起水咕咚咕咚半瓶没了。
“今儿就到这儿吧。”白舸转身离开。
夏天眨眨迷离的眼,“你招他啦?”
“我敢吗?”罗展拍了夏天的后脑勺儿一下,蹭一手汗嫌弃地甩了甩。
训练结束冲完澡,白舸甩了甩头发。
夏天看着白舸湿漉漉的头发说:“船儿哥,你这头发是准备把咱班分都扣光啊?这又染色又烫的。”
白舸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我这是天生丽质,自来卷自来色。不过好像是有点儿长,都能看出卷了。”
罗展笑着问夏天,“话说你怎么那么慢,数钱数那么久,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能力了啊。”
“嘁!”夏天没理罗展这茬儿,“哎,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白舸和罗展异口同声。
“别打岔,就……”夏天被他们岔的差点儿忘记说什么,“哦,对,你知道吗,船儿哥,你新来的同桌是个学霸,而且他要跟咱们一个宿舍。”
“嗯?”又一个二重同声发音。
“嗯,我刚刚被宇哥逮到,带他去宿舍了。对了,你在下铺放的东西我都给你放桌上了。给你发信息你没回。”夏天边说边迅速穿好衣服。
“我一千万要丢了就找他。”白舸旧怒新怨加一起,把毛巾当做什么扔进柜子。
“你要有一千万还能在这儿?赶紧走吧,一会儿赶不上晚上的第一波西红柿鸡蛋面了。”罗展说完第一个跑出去。
收拾完吃完面回到班里,座位旁边是空着的,人没在,白舸踢了一下靠外的椅子坐进座位,准备看新闻联播。
白舸扎着头在一堆书下,打着他一下午都没过关的游戏。
忽然头顶一片暗,抬头一看,穿校服的别诤站在桌边。他看了会儿,感觉好像没有了白天的距离感,看来情侣们穿同样款式的衣服是为拉近距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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