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9月10日,英国。
当一辆低调的汽车汇入清晨拥堵的车流时,车里的女人摇下车窗,看着路边那群在麻瓜眼中几乎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都披着各种颜色的长斗篷。
那些人兴致勃勃,交头接耳,而成群的猫头鹰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他们头上掠过——虽然大多数人甚至夜里都从未见过猫头鹰,但那群披斗篷的人却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叽叽喳喳,讲的起劲儿,这时,其中一个人不经意的看到了路边那辆汽车,顿时大声的招呼其他人,他们狂热而激动的冲着车窗里女人身旁的男人挥手。
“克劳奇司长!”
“没错!是克劳奇先生!”
“天呐——我太高兴了!因为‘神秘人’总算走了!又碰到了克劳奇先生,我们应该好好庆贺这大喜大庆的日子!”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吵闹,令过往的人侧目。
车里的男人转过头来,拇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在麻瓜的地盘上要保持低调,但那群人嚷嚷的更厉害了,有几个人似乎是想扑到马路上一样。
男人立刻催司机赶紧行动,那个长相精明的司机立刻按了仪表盘上的银色按钮,整辆车子便消失了。
“去霍格沃茨是正北方向,”他看了看仪表板上的罗盘说,“司长,夫人,小姐,坐好…”
汽车隐形了,两旁的地面和拥挤的人群沉落下去,一会儿就看不见了,汽车越升越高,几秒钟后,整个伦敦展现在他们下方,烟雾蒙蒙,微微的闪着亮光,他们笔直射入低空棉絮状的云层里,一切都暗淡模糊起来,一分钟后,他们又冲进了炫目的阳光中。
这是另一个世界,车轮掠着松软的云海飞行,在耀眼的白日映照下,天空一片明亮蔚蓝,无边无际。
“现在我们只要当心麻瓜的那什么会飞的火鸡还是母鸡就可以了。”司机说。
“飞机。”巴蒂说。
“噢对对对——飞机!”
阿洛抱着怀里的女儿,仿佛进入了一个神话般的梦境,这无疑是最好的旅行方式——坐在一辆充满阳光的汽车里,在漩涡状、塔林状的白云间穿行,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巴蒂从仪表板下拿出一大包巧克力夹心太妃糖递给她怀里的伽蓝。
“爸爸,是送我上学吗?”伽蓝嘴里塞着糖,含含糊糊的说,她一边脸颊鼓了起来,看上去可爱极了,“我还以为要坐火车呢,而且乌玛还没给我收拾箱子呢…”
“不是,带你去见邓布利多校长。”巴蒂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爸爸,你不开心吗?”伽蓝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魔法部的庆祝会呀?而且我们坐车这一路上,至少遇上了十二场欢快的聚会和庆祝活动呢。”
“我开心,”巴蒂叹了口气,“但是我不想他们引起麻瓜的注意,肯特郡下的那场流星雨,我敢说是凤凰社的某些人干的——”
“你不能责怪他们,亲爱的,”阿洛安抚的说,“毕竟这五年来,值得庆祝的事太少了。”
“我知道,”巴蒂抿着嘴,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但这些不是冒险胡来的理由,他们大白天跑到麻瓜界,也不穿上麻瓜们的衣服,还在那里传递消息。”
“好啦好啦,这么好的日子说这些干嘛呢?就算出了什么问题,逆转偶发事件小组一定很愿意加班的,我看他们都兴奋过了头,”阿洛兴致勃勃的说,“我现在倒是真希望早点见到邓布利多,不知道他想对我们说什么呢?甚至还让我们带着伽蓝。”
巴蒂看上去更焦虑了,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女孩儿,她的头趴在车窗上,看他们一直朝北飞,似乎一点也没有恐高的样子。
司机每隔一段时间就核对一下行驶的方向,每次下降都可以看到一幅不同的景象,伦敦很快被远远的甩在后面,代替它的是平整的绿色田野,然后是广阔的紫色沼泽、一座座村庄,村里的教堂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接着是一个繁忙的大城市,无数车辆像密密麻麻的彩色蚂蚁。
几小时之后,伽蓝似乎觉云端飞翔的乐趣正在逐渐消失,她已经不想再去看那些奇幻形状的云彩,大概是太妃糖使她口渴难当,阳光又太大,阿洛感觉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一摸后背,她的衣服湿答答的,但她一直很懂事,什么也没说。
阿洛帮她脱了外套,只剩一件小蛋糕裙,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看上去凉快了许多,她又拍了拍丈夫的肩,这次巴蒂挥动魔杖,凭空变形出一个玻璃杯,他的魔杖轻轻一点,冰镇的橘子汁就出现在杯子中。
“爸爸,你怎么可以凭空变出食物呢?”伽蓝接过橘子汁,吨吨喝了一大口才缓解了那股让她心烦气躁的口渴和暑气,她不解的问,“我记得,食物是‘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中的第一项——”
“这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召唤出来的,这是咱们家的橘子汁,你母亲出门前特意放在冰箱里冰镇的,”巴蒂解释完,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了解变形术了?我还没有带你去买魔杖啊?”
“我一直有看你书房里的书,爸爸,”伽蓝不好意思的说,“没有魔杖也没关系,只是不能精准施放咒语而已。”
伽蓝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一直在学习她的雷给她的笔记,但是雷不让她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
“你很有天赋,”巴蒂的语气十分生硬,“未来你打算做什么呢,伽蓝?”
“嫁给雷。”伽蓝干脆的说。
巴蒂&阿洛:……这不求上进的小丫头片子!
“还有吗?”阿洛柔声哄着她,“宝贝,你不想成为最强大的女巫吗?或者决斗冠军?职业魁地奇球员?”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傲罗,像爸爸那样。”
“为什么想做傲罗?”
“把坏蛋抓进阿兹卡班!”伽蓝脆生生的说。
“那什么是坏蛋呢?”阿洛耐心的问。
“欺负我的人就是坏蛋。”
“司长,这一听就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当不得真的,”司机看巴蒂的表情越来越冷硬,立刻打圆场,“我家那小子五岁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可是你看,他还不是进了魔法部——”
“不,我很欣慰,她说想做傲罗,”巴蒂的声调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我认为,她一定会贯彻我的理念。”
司机尴尬的闭上了嘴,但他心里深深的佩服司长大人的自信——他居然打算把贝拉特里克斯那个女魔头的女儿培养成傲罗!
“还要多远呢?”又过了一个小时,伽蓝开始犯困了,她声音沙哑的说,此时太阳开始沉到云层之下,把云海染成一片粉红。
“再下去看一眼。”巴蒂说道,司机立刻开始让汽车下降。
他们钻出云层,这里天色要暗得多,而他们下面是一座白雪覆盖的高山。
“不会太远了,我上学的时候见过这座山,很快了,”阿洛换了个姿势,把女孩儿放倒在车后座,“睡会儿吧宝贝,到了妈妈叫你。”
伽蓝应了一声,闭上眼睛,胸脯微微起伏着,很快就睡着了。
随着天空越来越暗,引擎声也越发清晰,夜幕中亮起了点点繁星,阿洛见女孩儿在睡梦中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又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不远了,”巴蒂低声说,“下降吧。”
他们又飞到云层之下,这时,司机眯起眼在黑暗中寻找一个熟悉的地面目标。
“那儿是不是?”阿洛指着窗外,“就在前面。”
在黑暗的地平线上,在一片湖泊对面高高的悬崖顶端,耸立着霍格沃茨城堡的角楼和高塔的剪影。
司机摇摇方向盘,汽车开始平稳的逐渐减速。
引擎罩下喷出股股蒸气,他们朝湖上飞去时,阿洛把熟睡的女孩儿抱进怀里。
汽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巴蒂瞥了一眼窗外,那是一英里之下平静漆黑、光滑如镜的水面。
“快降落咯!”司机兴奋的说,“司长,我还以为你和夫人会带着女儿幻影移形呢?”
“主要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何况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巴蒂说。
他们飞过湖面,城堡就在前头了,这时车头微微朝下一倾,他们开始降落,司机转动着方向盘,汽车从城堡的围墙上一擦而过,飞过黑暗的温室、菜地,一直飞到黑色的草坪上方,然后平稳落地。
巴蒂从车里出来时,一盏老式油灯的光明明灭灭的冲他们的方向奔来,附近猎场小屋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大块头男人走了出来。
“是谁——闯进了城堡——”提着油灯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面前,他那塌陷的、脉络纵横的面颊涨得发紫。
等他看清巴蒂的脸,突然僵住了,悻悻的“噢”了一声,“很抱歉,克劳奇先生,邓布利多教授正在礼堂用餐,他让我来这里迎接你们。”
“那他真是太体贴啦!”阿洛抱着女孩儿,笑眯眯的钻出汽车,“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会面呢?”
“直接去礼堂吧,”大块头男人海格已经走了过来,和提着油灯的费尔奇在前面引路,“邓布利多的确通知我们今天会有客人拜访,但他并不知道你们会开汽车来,噢,邓布利多也许猜到了——”
“司长,我还需要等您回来吗?”那司机殷勤的问。
“不需要,现在是下班时间,回去庆祝吧。”
司机仿佛等的就是巴蒂这句话,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脱掉帽子对他们深鞠一躬,然后钻进汽车里大笑着飞走了。
“看来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嘛!”阿洛打趣道,他们越接近城堡那两扇橡木大门,越能清晰的听到礼堂里传来的阵阵喧闹声,简直就像几百人一起过圣诞节那样。
“是啊,击败了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孩子们都十分高兴,今天教授们都不上课了,”海格抹着眼泪说,“我真高兴,巴蒂,这里面也有巨人的功劳,是不是?”
“当然,你和奥里姆为战争做出了贡献,”巴蒂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尽快修改法律,改善巨人们的处境。”
“嗐,只要格洛普还能留在这里——”
“会的,邓布利多和我都同意他留在禁林。”
吹喇叭的抽泣声响起,海格掏出了一块桌布大小的手帕给自己擦眼泪,“如果混血巨人能投票,我一定支持你…”
巴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倒是费尔奇呼哧带喘,很不高兴的样子,因为他很讨厌海格的傻瓜弟弟,他总是把禁林的树木弄得一团糟糕,马人已经跟他投诉好几次了。
他们进了城堡大门,海格把他们送到前厅便转身回了猎场小屋,皮皮鬼正笑呵呵的飘在天花板上,即使被血人巴罗勒令不能参加宴会,但城堡里欢快的气氛无疑感染了他。
“哎哟!我的娇气宝宝!”皮皮鬼调皮的斜眼看着阿洛,对她猛吹气,“听说你跟傻大个儿真的结婚了,你们的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走开皮皮鬼!”阿洛警惕的低吼着,“别想欺负我!”
“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皮皮鬼咯咯笑着,甜言蜜语的说,“大喜的日子,就不能放松一下嘛?噢…看来这是又生了个女儿——”
他在阿洛头上跟着他们往前飞,伸长了脖子去看她怀里的伽蓝,“长得也不像傻大个儿啊。”
巴蒂威胁的举起魔杖,皮皮鬼咂咂嘴,怪叫一声飞走了,他甚至边走边唱,“伏地魔完蛋,大家尽狂欢!”
走进礼堂之前,阿洛让丈夫帮忙给仍然在熟睡的伽蓝穿好外套,然后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上,省得她被太多人注视会哭,而费尔奇迫不及待的跑进去向邓布利多报信了。
礼堂已经成了狂欢的海洋,他们越过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尖顶霍格沃茨帽,顺着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那两张长桌之间的过道走向教师席,几百人突然静默了片刻,然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嗡嗡的议论声。
阿洛路过他们时,摸了摸小巴蒂和拉巴斯坦的后背,邓布利多已经站起身迎接他们,他穿着一件华丽的紫色长袍,半月形的眼镜后边,一对湛蓝湛蓝的明亮眼睛闪闪放光。
“巴蒂。”邓布利多张开手臂拥抱了巴蒂,他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阿不思。”相比邓布利多的轻松,巴蒂则是一副忧愁万分的样子。
邓布利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金表,那只表样子很奇怪,有十二根指针,却没有数字,还有一些小星沿着表盘边缘转动。
他把表放回衣袋,“看来今晚的时间很充裕,我们走吧,去我的校长室谈谈,噢对了——听费尔奇说,你们开车来的,今晚不如就留在霍格沃茨吧,巴蒂,她还小。”
巴蒂点点头,仍然愁眉不展。
几人准备离开礼堂时,小巴蒂和拉巴斯坦从大声吵嚷、欢呼跺脚的人群中艰难挤了过来,尤其是小巴蒂,他一下子就抓住了父亲的斗篷。
“爸爸,你真勇敢——爸爸!”
“一会儿庆祝完就回休息室去,”巴蒂仔细的叮嘱儿子,“我跟你母亲今晚留在城堡,早上我再来找你。”
“不!爸爸!你要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小巴蒂倔头倔脑的说,“是跟邓布利多教授一起吗?我知道,他要跟你去谈事情,就像给我上课那样,是不是?”
“但是这个事不是你能知道的,”接收到丈夫求助的目光,阿洛轻声的说,“你先回去吧,宝贝。”
小巴蒂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不想离开父母,但是看到父亲突然严肃的脸色,又吭哧吭哧的放了手。
“那好吧。”他沮丧的转身。
这时,拉巴斯坦已经接过了被喧闹声吵醒的伽蓝,把她抱在怀里耐心的哄着。
“莱斯特兰奇,你跟我们走。”邓布利多说。
小巴蒂还没走远,时不时回头偷瞄父母,听到这话,他愤愤不平的跑了回来,大声的冲邓布利多嚷嚷,“不行!要么把我留下,要么一个都别想留下!”
说完,他愤怒的撕扯拉巴斯坦,想把女孩儿拿过来,“把伽蓝给我!”
拉巴斯坦当然不给,把伽蓝举得高高的,而伽蓝小大人儿似的露出了一个愁闷的表情,她开始回忆那些笔记里有没有关于分身术的咒语。
“不许胡闹——”
巴蒂的呵斥还没说完,阿洛就偷偷拧了一下他腰上的肉,她转向邓布利多,“什么事这么重要?拉布能知道,我儿子不能吗?”
“如果你信任未来他对她的感情的话。”邓布利多意味深长的说。
“我信。”阿洛放松了神情。
“走吧,”邓布利多喃喃的说,“我们应该感到欣慰。”
众人上了大理石楼梯,来到校长室门口,邓布利多示意两个石头怪兽跳到一边,他们穿过墙上的缺口,踏上螺旋型的石头楼梯,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楼梯缓缓的自动上升,直到把他们送到了一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前,门上带着黄铜门环。
他们走进屋内,除了拉巴斯坦和伽蓝,其他三个人以前来都过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这是一间非常美丽的圆形房间,那些精美的银器立在细长腿的桌子上,宁静的喷着烟雾,旋转着,而墙上挂着霍格沃茨历届校长的照片,阿洛猜测这个时间他们应该睡了。
等巴蒂进门时,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众人差点失声尖叫——
原来是欢呼声,霍格沃茨历届男女校长在墙上的肖像画中全体起立,对着巴蒂鼓掌,有的在挥舞帽子,有的在挥舞假发,在画框间冲来冲去,互相紧紧的握手,他们在画里的椅子上又蹿又跳,一位女校长毫不掩饰的哭着,德克斯特·福斯科——对角巷弗洛林冷饮店老板的祖先,他正使劲的挥动他的助听筒,而布莱克的老祖宗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则用他高亢的尖声大喊,“请注意斯莱特林学院也起了作用!别忘记了莱斯特兰奇的贡献!”
邓布利多举起手,所有的肖像都恭敬的沉默下来,擦擦眼睛,面带微笑,热切的等着他们开口。
“我想你知道,巴蒂,伏地魔还会回来的,”邓布利多说,“其中两个东西一直没有找到。”
“是,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联合阿尔巴尼亚的魔法部扫荡森林,”巴蒂有些沮丧,不过他仍然强打起精神,“你放心,阿不思,在他消失的这几年甚至十几年里,我一定会把魔法部重新修整一番,改革近在眼前。”
“我相信你,巴蒂,”邓布利多说,“但这不是我今天找你会面的理由,实际上,我听到了一个预言。”
“什么预言?”巴蒂诧异的问,“什么时候?”
“前几天,一个又冷又湿的夜晚,在猪头酒吧里,我去那里是为了见一个想做占卜课老师的申请人,虽然这根本不符合我打算让占卜课继续进行下去的意愿,可那个申请人是一个非常知名的、天分很高的先知的玄孙女,所以我想去见她也是通常的礼节,但是,我很失望,在我看来,她一点儿也没有继承那份天赋,我彬彬有礼的告诉她,她不适合这个职位,接着我就准备转身走了。”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从三个茫然的孩子身边走过,来到凤凰栖木旁边的一个黑色柜子前,他弯下身子,抽下门闩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浅底的石盆,他回到他的办公桌前,把冥想盆放在桌子上,然后举起魔杖指向太阳穴,抽出几缕银色的、如同蛛网般纤细的思想纤维粘在魔杖上面,又把这些思想纤维放进石盆里。
邓布利多回到桌子后面坐下,注视着他的思想在冥想盆里旋转,飘浮,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又举起魔杖,将这些银丝般的物质挑在杖尖。
一个人影从里面冒出来,围着披肩,她的眼睛在眼镜后面显得格外的大,她慢慢的旋转,脚在冥想盆里,但当她开口说话时,阿洛听到了一种非常刺耳的、嘶哑的声音: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力的人出现了…生活在一个曾多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五年前的第四个月伊始,黑魔头是她的血亲,他们的灵魂十分接近…但她拥有比黑魔头更强大的力量…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
缓慢旋转的女人又沉浸在下面的银丝团里不见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邓布利多、巴蒂、阿洛、小巴蒂、拉巴斯坦,还有所有的肖像,谁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就连门边的凤凰也安静下来。
“爸爸?”伽蓝很轻很轻的叫了一声,因为巴蒂仍在凝视着冥想盆,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爸爸,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的意思是说,”巴蒂的喉结上下滑动,他艰难的说,“那个能彻底击败黑魔头的人,出生在1970年4月初,她的父母曾多次挫败黑魔头的阴谋。”
拉巴斯坦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的压在了自己头上,这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了。
“她的意思——伽蓝?”
邓布利多透过眼镜,打量了他一会儿。
“莱斯特兰奇,”他轻轻的说,“你应该明白血亲代表什么意思,伏地魔父母家族的所有人都已经去世了。”
“那远亲呢?”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伏地魔父亲的家族有没有远亲,如果我的调查没有出错——并且我坚信——恐怕没有了,而且你似乎忘记了她提到的那个人出生在五年前的四月初。”
“不行!”阿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断然回绝道,“那两个东西会找到的,击败黑魔头这种事我们这些大人可以做,但伽蓝还小,不行…绝对不行!”
她说得斩钉截铁,但邓布利多慢慢的说,“恐怕她没有选择,实际上,伏地魔可以通过某些魔法夺走她的身体,这一定比他重塑肉身要容易的多,他目前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拿不起魔杖而已,恐怕他现在连残魂都不如,但也恰恰是因为他只是一缕比残魂还弱小的东西,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阿洛抱着一丝希冀看着丈夫。
巴蒂沉默不语,显然是在走神。
“可是…可是…”她失望的说,退后几步,小巴蒂扶住了他的母亲,“伽蓝是我们的女儿呀,巴蒂,想想办法…你那么聪明,那么强大…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预言的最后…她说…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所以,”拉巴斯坦说,他的内心像是有口绝望的深井,而他的话就是从这口井里捞上来的,“所以这个意思就是…黑魔王拥有不死之身,他还会回来,到了最后…他们中的一个必须杀死另一个?”
“不错。”邓布利多说。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房间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远在办公室墙外的某个地方有叫喊喧哗的声音,学生们可能正在走回各自的休息室,准备睡觉。
小巴蒂终于能趁着拉巴斯坦走神把伽蓝抢到自己手里了,他掂了掂自己名义上的妹妹,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
“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小巴蒂满怀希望的说,“伽蓝还是个孩子,她不会威胁到神秘人的,对不对?预言也不一定会成真,只要不相信——”
“恐怕他会相信的,”邓布利多怜悯的说,“神秘事务司已经记录了这个预言,魔法部并不是铁板一块,虽然伏地魔失踪了,但他的那些支持者有一部分仍然在逃,他们甚至会想方设法逍遥法外,他们都是愤怒而残暴的亡命之徒,并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像伏地魔一样可怕,他们随时都可能在使用夺魂咒刺探情报时从某个缄默人口中得知这个预言的存在,当伏地魔卷土重来时,就有可能知道有这样一个预言,所以他会动手杀她,他相信这样做是在实现这个预言中陈述的事情,他会试图用咒语把她杀死在见不得人的恼怒中,他会坚持不懈的想要除掉她。”
“她可能会比其他任何人的处境都危险,难道我们真的相信伏地魔永远消失了吗?不,我们都知道,虽然不确定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但是我们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我们没有找到那两个东西,而且就我对他的了解,我也确信他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拉布,带着伽蓝出去,”巴蒂转头看向儿子,“你也是,我们大人有话要单独说。”
小巴蒂垂头丧气的往外走,伽蓝虽然听不懂他们说得这么多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乖乖的呼唤着,“雷,走啊,爸爸让我们出去。”
拉巴斯坦离开前,看了他们一眼,关上了门。
等三个孩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阿洛望着丈夫和邓布利多,她沉重的喘着气,瘫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差哪两个魂器?”
“挂坠盒,还有一个未知的魂器,我猜测是四大创始人遗物中的一个,”邓布利多说,“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山洞中没有挂坠盒,应该是伏地魔还来不及放置在那里,仍然在他手中,而另外一个,目前一点头绪都没有。”
“等等,”阿洛思索了片刻,慢慢说道,“邓布利多,你猜测是创始人遗物,对吗?你还给我们看过一段记忆,黑魔头二十年前曾经来霍格沃茨应聘,但是被你赶走了,你怀疑他来霍格沃茨的目的是盗取格兰芬多宝剑,但是…我跟巴蒂当时见过他…”
“在八楼的走廊,”巴蒂补充道,“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的办公室在三楼,他为什么会到八楼去呢?除了拉文克劳塔楼和魔咒课办公室,八楼并没有其他正在使用的房间了。”
“霍格沃茨有很多密道和秘密房间,”邓布利多沉思了片刻,说道,“有一次我在八楼想去盥洗室,突然看到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有我需要的一切东西,但是当我离开后,那个房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觉得你可以能需要几个调皮捣蛋、违反校规的学生,”阿洛说,“一般这种孩子才更了解霍格沃茨的秘密,就比如禁林,我从来没有去过,但我知道某些格兰芬多肯定经常夜游或者钻密道,阿拉斯托和我说过,何况他们的分数宝石总是离奇的一夜消失。”
邓布利多犀利的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安排詹姆·波特帮我找找八楼的秘密房间。”
“至于挂坠盒,我也没什么好办法,”阿洛皱着眉,“奥莱恩的小儿子能发现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食死徒,黑魔头又主动借用了他的小精灵,他才会得知魂器的存在。”
“如果排除格兰芬多宝剑,那我们拉文克劳最有名的遗物恐怕就是拉文克劳的冠冕,但是它已经遗失了几个世纪,”巴蒂说,“在活着的人的记忆中谁也没见过它,早就失踪了。”
“活着的人?”阿洛敏锐的问,“那不如…咱们问问死人?”
“死人?”巴蒂惊讶的看着她,陷入沉思。
“我记得,巴蒂,”阿洛幽幽的说,“五年级我被皮皮鬼欺负那次,爸爸带着血人巴罗来给我出气,他特意交代皮皮鬼不能欺负拉文克劳,但他可是斯莱特林的幽灵啊…我猜他活着的时候一定很了解拉文克劳,甚至亲近拉文克劳,邓布利多,要不你问问他?”
“为什么不直接问格雷女士呢?”邓布利多说,“她才是拉文克劳的幽灵。”
“我很少跟格雷女士说话,因为她很冷淡,”阿洛说,“如果你有办法让她开口,那当然是最好的方式。”
“那是因为一代一代的学生都缠着她,想获得更好的分数,”邓布利多说,“你可能不知道,她是拉文克劳的女儿——海莲娜·拉文克劳。”
“那她一定知道冠冕的下落,”阿洛冷淡的点点头,“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邓布利多,我现在非常难过——”
“多么感人的母爱呀,阿洛,”邓布利多严肃的说,“难道你真的开始喜欢上那个女孩儿了?那个曾经杀死你丈夫的女孩儿?”
“但是这辈子她没有,她很贴心,我想我和巴蒂再也不会拥有这么贴心的女儿了,”阿洛拼命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所以她必须跟她的父亲决斗,然后可能会死,对吗?”
“是的,”邓布利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恐怕是的。”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我以为…我让她不倒向她的亲生父亲,不会作恶…”巴蒂缓缓的说,“我以为这就够了。”
“我们必须保护她、调教她、培养她,让她磨炼自己的能力,”邓布利多仍然紧闭双眼,“她没有选择,伏地魔并不会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就会对她手软,何况他们从没有相处过一天,并且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你不得不承认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幸运——她以为自己出生于有爱的家庭。”
阿洛神色惊恐,她很怕自己的丈夫又会被勾起上辈子不堪的回忆。
巴蒂静静的看着邓布利多。
“你的意思是,让她生活在我身边,只是为了让我教育她,某一天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或者被自己的父亲杀死?”
“别大惊失色,”邓布利多的脸上带着一种可恶的平静,“自从伏地魔出现后,你们两辈子目睹了多少男男女女的死?”
“这辈子我极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但仍然有我也无力相救的人。”
巴蒂的声音十分悲怆,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踉踉跄跄的往后退,“无论是被亲生父亲杀死,还是杀死亲生父亲…阿不思,这都太残忍了,你知道…你明知道…”
他止不住的浑身发抖,阿洛只好从背后环抱住他,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什么意思?”邓布利多睁开眼睛。
“你知道我被儿子杀死了,这是我的心结,我已经非常努力的去克服这一点,甚至冒着致命的危险,这一切都是为了魔法界所有人的安全,现在你却告诉我,你想让我养育一个注定会被父亲杀死,或者注定成为弑父者的女儿——”
“伏地魔不是她的父亲,”邓布利多坚决的说,“他们只是血亲,刚才她甚至都没有问血亲是什么,你以为她不够聪明、听不懂血亲是什么意思吗?虽然她可能认为她跟伏地魔只是有亲戚关系罢了,但我想,更有可能的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如果你现在去门外问问她,她一定会告诉你,巴蒂·克劳奇才是她的父亲。”
巴蒂的嘴唇蠕动着,他的眼里已盈满泪水。
阿洛显得有些恼怒而不服气,“但这种行为依然会伤害巴蒂!何况伽蓝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让孩子去做这种事呢?难道我们大人就这样无能吗?”
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巴蒂。”
“不,你不知道。”巴蒂突然失控的提高了音量怒吼着说,强烈的愤怒和恐惧猛地跃上心头,邓布利多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心情。
“瞧,邓布利多,”墙上的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说,“千万不要想方设法去了解别人的心思,他们讨厌这样做,他们宁愿自哀自怜,备受煎熬…”
“闭嘴!”阿洛抽出魔杖四处乱挥,可怕的咆哮道,“闭嘴!”
“够了,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说。
阿洛魔杖中的雷电砸在墙壁上,一些肖像吓得又惊又气的叫了起来,他们慌不择路的躲避,在几个画框之间蹿来蹿去,当初教过他们的校长阿芒多·迪佩特的肖像气愤的说,“真是的!斯拉格霍恩!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可以单挑皮皮鬼了!”
“我知道伏地魔的魔法知识可能比现在任何活着的巫师都更为广博,我也知道,一旦他恢复了全部魔力,恐怕就算我使用最复杂、最强大的咒语都不一定能打过他,”邓布利多说,“但是,我也了解伏地魔的弱点在哪里,我们应该用古老的魔法来对付他,他不了解这种魔法,瞧不起这种魔法,而且他一贯轻视低估这种魔法——”
此刻,房间里的光线很明亮,所有肖像的目光都盯在邓布利多身上,聚精会神的倾听他的解释。
“巴蒂,你应当知道,神秘事务司里有一间屋子始终锁着,那里面有一种力量,比死亡,比人类的智慧,比自然的力量更神奇,更可怕,它或许是神秘事务司里许多需要研究的课题中最神秘莫测的一个,”邓布利多说,“我希望她能拥有那间屋子里的全部能量——爱,阿洛的母爱,你的父爱,其他人对她的爱,这是伏地魔永远不了解并且不屑一顾的魔法,也是彻底打败他的魔法。”
“我真希望她能拥有这件武器,因为这是为了魔法界所有人,巴蒂,我知道你有多难受,那简直要痛苦死了。”
邓布利多的神情还是很平静,几乎是超脱的,但巴蒂抬眼时,看到一滴泪水滑过他的面颊,流进那长长的花白胡子里。
在后传雾中风景中,雷古勒斯一直存活,并且是伽蓝的养父,所以阿洛死后在儿子身边同样听到过雷古勒斯的事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重生18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