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6月18日,霍格沃茨城堡。
伽蓝和比尔在校长室门口分别,她长袍上还沾着血迹,等比尔转身去通知麦格教授的时候,她打开了门,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一时间,四下里一片静默。
突然,一声尖叫——
“宝贝!”
是阿洛,她刚才一直坐在炉火前哭泣,见到伽蓝平安无事,她猛地跳起来,后面跟着她的丈夫,两个人同时伸出双臂,搂住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伽蓝的目光越过他们,朝屋里望去,邓布利多面带微笑,站在壁炉架前面,在他旁边的是拉巴斯坦,他烦躁的用手抓自己的狼尾发,见她没事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我没事的,爸爸,妈妈,”她低声说,“你们怎么会来?雷的猫头鹰没有这么快呀!”
“因为我昨天晚上就送了信给他们,毕竟你准备冒险,”拉巴斯坦忧郁的说,“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邓布利多居然会离开学校。”
“是啊,我们今天接到信就来了,”阿洛虚弱无力的说,“这些血迹——”
“是奇洛的,”伽蓝冷静的说,“我把他杀了。”
“杀了?”巴蒂诧异的问。
阿洛松开女儿,迟疑了片刻,轻声的说,“我相信伽蓝不会轻易动手杀人,听完她的讲述再说也不迟。”
伽蓝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鲜红色的石头,刚要说话,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那块石头咕噜咕噜的滚落在了地上,但她没能捡起来——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已经抱住了她。
“哥哥…”她喃喃的说。
小巴蒂的双手放在她腰上,重重的吻着她,直到拉巴斯坦不停大声咳嗽,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注意形象!”他不满的说。
“我没办法注意,”小巴蒂喘着气,目光转向他的父亲,冷哼一声,“霍格沃茨出了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巴蒂尴尬的不敢直视邓布利多投来的调侃的目光,“来不及了——”
“是啊,来不及了,”小巴蒂讽刺道,“事情紧急,来不及通知在部里的我,却来得及通知在家里的妈妈,你可真是——”
“好啦好啦,别责怪爸爸了,”伽蓝连忙给父亲解围,“他也是关心则乱,反正你已经来了,不是吗?”
“要不是我去找他签字,他的助理跟我说他接了霍格沃茨的一封信之后急匆匆的走了,我还不知道呢!”小巴蒂不满的嘟囔着。
伽蓝熟练的安抚兄长的情绪,又把他推到一张椅子旁坐下,这才开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他们听,她讲了大约有一刻钟,大家听得十分专心,房间里鸦雀无声。
伽蓝轻描淡写的说着奇洛会用无杖魔法,把她绑了起来,而她按兵不动,假装被束缚了,然后奇洛摘下缠头巾,伏地魔就在他后脑勺上,这时,她突然停顿下来。
“很好,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鼓励道,“我认为你一个人就对付的很好,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莱斯特兰奇教授陪你呢?”
“因为我不确定黑魔头是否会出现,”伽蓝说,“如果他出现了,那我不能让他伤害雷。”
“但是我根本不想离开!”拉巴斯坦激烈的反驳道,“如果你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但你必须听我的,”伽蓝的语气仍然很温和,却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的命运,我不会让任何人挡在我前面。”
拉巴斯坦见她命令自己,哪怕心有不甘也不再说话了。
“您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可是麦格教授今早告诉我,您收到了魔法部的信就离开了,雷派去给您送信的猫头鹰没有这么快吧?”伽蓝问。
“我和猫头鹰显然是在空中错过了,我一到达魔法部,就发现我应该回到刚刚离开的地方,不过我来的恰是时候,正好遇见你父亲,我们又去把你母亲带了过来——”
“谢谢您,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显然父亲并没有送信给您。”伽蓝轻声的说。
“当然,我不愿意他离开霍格沃茨。”巴蒂说。
伽蓝顿了顿,想继续往下说,可是她的声音变得迟疑了,她前面一直避免提到那个魔头——自己的亲生父亲,毕竟此刻,她的母亲正站在那里,把头靠在她父亲的肩膀上,眼泪仍然默默的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他们会不会难过呢?伽蓝紧张的思索着。
她本能的把目光投向了邓布利多,只见他淡淡的微笑着,火光在他半月形的眼镜片上飞快的一闪。
“我最感兴趣的是,”邓布利多温和的说,“伏地魔打算用什么方法迷惑你,我认为你并不会跟他走,那么他会怎么说服你呢?”
“无非就是那些话,”伽蓝漫不经心的说,“他先是指责了我,毕竟我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说我应该去斯莱特林,因为那是命中注定,不过后面,他终于想到我不是他的手下,所以他的态度变得很温和。”
“什——什么?”阿洛用惊愕的声音说,“黑魔头是不是想要蛊惑你,像贝拉特里克斯那样,指责你父亲利用你?但你没有…你没有相信…对吗?”
伽蓝非常了解自己父母的每个细微表情变化,她看到父亲已经紧张的抿着嘴角,母亲也是,她抓着父亲的手,迫切的看着自己。
伽蓝松了口气——大大的、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浑身感到一阵轻松,心里热乎乎的。
“是的,我没有相信,而且我也对他统治魔法界的计划不感兴趣,如果他总会死而复生,那我几乎可以确定我并非他的继承人,一个永生的、不会被杀死的人,他不需要继承人,他只需要仆人。”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已经有父母了。”
“噢,我的宝贝!”阿洛往前一扑,搂住了自己的女儿,“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的…”
“是的,他发现劝不动我,就想让奇洛动手,虽然我不知道他打算对我做什么,但我不会束手待毙,奇洛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他丢下奇洛逃跑了,他现在体力还没恢复,不能对我怎么样,不过我也没抓到他,毕竟他没有躯体。”
邓布利多用了飞来咒,那块鲜红的魔法石飞起来,落进他手里,目光从他长长的鹰钩鼻上射下来,专注的凝视着它。
“真了不起,”他轻声的说,“伽蓝,他大概可以说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但你比他还要更胜一筹。”
他转过身子,面对着拉巴斯坦和小巴蒂,“你们应该知道,我亲自教过他,他离开学校后就失踪了…周游四方,足迹遍及天涯海角…带着莱斯特兰奇教授的父亲,在黑魔法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和巫师界最邪恶的家伙混迹在一起,经过许多次危险的魔法变形,他最后改称伏地魔重新出现,人们很难认出他来,几乎没有一个人把伏地魔同曾在这里念书的那个聪明、英俊的男生学生会主席联系起来。”
“没错,阿不思,”墙上阿芒多·迪佩特的画像咕哝着说,“幸亏当年我没给他职位…”
“是啊,不然他会利用教师的影响力在霍格沃茨招兵买马,那就更糟糕了。”邓布利多不失礼貌的说。
“也许伽蓝应该去医疗翼,”他接着说道,“这对她来说是一场痛苦的折磨,她面对的不仅仅是她的生父,更是一个善于伪装和花言巧语的魔头,当年我那些同事都对他印象很好,许多比伽蓝年长、足智多谋的巫师都被伏地魔蒙蔽了。”
他大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卧床休息,或许,还应该再喝上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我一向觉得那对改善心情很有好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慈祥的冲伽蓝眨眨眼睛。
“没错,”伽蓝点点头,“哪怕他只剩下了影子和蒸气,只有和别人共用一具身体时,才能拥有形体,但是总有一些人愿意让他进入他们的心灵和头脑,就像奇洛那样,他被蒙蔽了,不仅帮黑魔头捕杀独角兽,还想拿到这块石头制作长生不老药,他想重新创造一个身体,但我不同意,我不会把魔法石给他的。”
“是啊,我听韦斯莱说,你做的无疑很出色,你们两个都很出色,但你们这一路上违反了一百多条校规——”
麦格教授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还跟着比尔,看到伽蓝身上的血迹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吗,米勒娃,”邓布利多不由分说的插嘴道,“我认为,这些事情很值得开个宴会庆祝庆祝了,我能否请你去通知一下厨房呢?”
麦格教授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行,那克劳奇和韦斯莱就交给你处理了,但我必须提醒你,这是格兰芬多的两位级长,下一年他们还会成为学生会主席。”
“当然。”邓布利多说。
麦格教授走了,比尔不安的盯着邓布利多,麦格教授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处理他们?他们该不会受到惩罚吧?
“虽然违反了这么多校规,理应把你们开除,”邓布利多说,“但即使是我,有时候也只能说话不算话了。”
邓布利多笑眯眯的继续说道,“你们俩都获得了对学校的特殊贡献奖,还有——你们每人为格兰芬多赢得了二百分。”
比尔高兴极了,他望着一脸镇定的伽蓝,脸慢慢红了。
“走吧,我们去医疗翼,我看韦斯莱先生没什么大碍,这真让我欣慰。”
邓布利多起身,带着众人踏上校长室门口自动升降的楼梯,等他们回到城堡三楼时,又往医疗翼的方向走去。
庞弗雷夫人把伽蓝和比尔按在病床上,并往他们嘴里塞了一种火辣辣的药剂,伽蓝苦得直撅嘴,拉巴斯坦和小巴蒂坐在她两边,不停抚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才把她哄好。
“教授,”片刻后,伽蓝对邓布利多纠结的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斯莱特林啊?可是那个帽子不愿意我去,对吗?”
“分院帽永远不会出错,”邓布利多不紧不慢的说,“伽蓝,你碰巧具有萨拉查·斯莱特林在他精心挑选学生时特别看重的许多素质,甚至他自己的一些罕见天赋,比如你的血统…你的语言天赋…足智多谋…意志坚强…还有某种对法律条规的藐视。”
他银白色的胡须在微微颤抖,“可是它把你放在了格兰芬多,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好好想想。”
伽蓝偷瞄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比尔,小声的说,“也许它不愿意我变成下一个——”
“不,你不会的,”邓布利多又露出一个笑容,“你跟他大不一样,伽蓝,你有真正的自我,这让你没有被他迷惑,你更坚持了你的选择,而勇气——这是每个格兰芬多身上最珍贵的宝物,这比你所具有的法力更重要。”
阿洛指挥儿子让出一个位置,她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一会儿我们能把伽蓝带走吗?我记得最后一门考试已经结束了?”
“那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邓布利多说,“如果比起宴会,她更愿意回家,或者你们两个留下来——”
“我愿意回家,”伽蓝忙不迭的说,“我想早点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邓布利多遗憾的点头,“当然可以。”
比尔觉得有些烦闷,他很想伽蓝留在学校里。
“你的父母一会儿也会来的,”邓布利多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想韦斯莱夫人也愿意马上把你接走。”
“谢谢你,教授。”比尔沮丧的说。
邓布利多感叹着年轻真好,消失在门外,伽蓝对此无知无觉,她期待的望着父亲,目光中满是渴望。
“你做得很棒,”巴蒂看懂了她求夸赞的眼神,“虽然听你说得很轻松,但我也知道,邓布利多为了保护魔法石所设置的障碍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对吧?”
“这多亏了比尔呢,他很聪明,是他猜到了那些魔药谜语的谜底,”伽蓝兴奋的说,“当然还有妈妈,如果不是我想起了跟你下过的几局巫师棋,恐怕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通过那个棋盘,妈妈,你真厉害!”
拉巴斯坦咳嗽一声,伽蓝立刻甜言蜜语的说,“当然啦,我们的莱斯特兰奇教授也很敏捷,他击倒了看守魔法石的巨怪,还骑着扫帚找到了开门的钥匙,飞出去给邓布利多送信——”
“真刺激,我后悔没死缠着邓布利多给我一份职位了,哪怕是麻瓜研究也好啊,”小巴蒂不甘心的嘟囔着,“让那个奇洛捡了个便宜,结果他还是个祸害。”
“哥哥,”伽蓝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放电似的眨了眨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在部里一切顺利?”
“再也没有比这更顺利的了,”小巴蒂惆怅的叹了口气,“就是巴格曼有点烦人,他在世界杯上赌赢了一大笔钱——赌英国队赢,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按我说,就应该把他踢出魔法部,法律规定雇员不许赌博。”
“但是他很有人气,再忍耐一些,”阿洛安慰的说,“只要巴格曼不犯什么大错,那么其他人都会原谅他的,你也一样,毕竟你们都曾在世界杯上为英国队争光。”
“下次他会捅大娄子的,”巴蒂不以为意的说,“赌徒就是如此,你以为他会赢一辈子吗?”
“爸爸说得对,”伽蓝崇拜的看着他,“虽然信里说过了,但我还是要恭喜爸爸连任部长。”
巴蒂的表情放松了一些,“我也累了,等打败那个魔头我就彻底退休,到时候我决定带你们的母亲去非洲看看朋友。”
“不用着急,”阿洛看一儿一女都不满的嘬着嘴巴,安抚道,“没准儿再过几年,海伦他们两个会回国呢,唉,这可是后来居上了,他俩的孙子都四岁了。”
“你在暗示我什么?”小巴蒂不客气的说,“你着急了,妈,你迫不及待想要带孙子,给你的退休生活找点乐子,是吗?如你所愿,你等着吧,我很快就会让你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我让你胡说八道!”还没等阿洛反应过来,巴蒂已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我们一点也不着急,你别折腾她们!”
“哎呀,爸!”小巴蒂一边嚷嚷,一边躲避他的巴掌,“你说这话谁信呐,你十六岁订婚,刚毕业就立刻结婚,紧接着十九岁做了父亲,你到底急什么啊?妈还能跑了?”
“我!”巴蒂被他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是你母亲急着嫁给我!她比我急!”
在众人明显不相信的神色中,阿洛咯咯笑着,“没错,你父亲的房子还没建好,我就一直在催他,我等不了,我就想早点嫁给他,订婚也是我提的,中午做了决定,下午这件事就办成了。”
“你到底急什么?”小巴蒂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别告诉我你害怕我爸跑了。”
“嗯,就是害怕你父亲跑了,”阿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秒钟我都不想等,我就想跟他过一辈子,过几辈子。”
小巴蒂怀疑的目光一直不停的扫视父母,他突然悲哀的喊道,“原来我妈中了这么多年的迷情剂,我一直没有发现——”
巴蒂气得蹦了起来,追着儿子打,“我让你说迷情剂!”
小巴蒂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戳中了父母上辈子相爱的真相,他一边逃跑一边高声喊道,“你们看,他恼羞成怒了,一定是被我说中了!”
最后是庞弗雷夫人从隔壁办公室出来,阻止了这场父子相残的悲剧。
“部长,你在做什么?”她举着魔杖警惕的说,“你的女儿需要休息!但你居然在这里对你的儿子大打出手!”
“就是就是!”小巴蒂躲在庞弗雷夫人身后探头探脑,“爸,你可别影响到伽蓝!”
巴蒂气冲冲的坐回女儿身边,“这个逆子!”
“庞弗雷夫人,其实我根本没有受伤,”伽蓝温和的笑了笑,“我想早点出院,可以吗?”
庞弗雷夫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最后宣布她可以去楼下参加宴会了。
“我想赶快回家,”伽蓝从床上跳下来,兴致勃勃的说,“你们也知道,今年生日之后我就拿到了幻影移形证书,我打算今天试试长距离的幻影移形,就是我的箱子还没有收拾。”
“那走吧,妈陪你去收拾,我还没见过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呢,”阿洛搂着女儿往外走,“听说在七楼,风景像拉文克劳的休息室一样好。”
等他们从格兰芬多休息室出来,走到一楼门厅时,庆祝活动已经开始了,众人在礼堂里跑来跑去,大声欢呼,伽蓝看着长桌上各种让人眼花缭乱冰淇淋和果酱炸面圈,有些嘴馋,但她很快就忍住了——回到家里,母亲会给她做更美味的甜品。
“我们走吧。”拉巴斯坦从大理石阶梯下来,手里还提着他自己的箱子。
“雷,你也要回去吗?”伽蓝有些惊讶,“可是你不等五年级和七年级的考试了吗?”
“他们考证书不需要我监考,都是魔法教育局派人来,”拉巴斯坦不以为意的说,“当然不排除有的学生打算临阵磨枪,考试前一天晚上来骚扰我,但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那走吧,”伽蓝一只手拉住拉巴斯坦,另一只手牵着小巴蒂,“我们去霍格莫德逛逛吧,顺便去蜂蜜公爵买一些糖果,毕竟要在家里一整个暑假呢。”
巴蒂刚想阻止她,因为霍格莫德没有安排傲罗守卫,阿洛就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黑魔头肯定逃跑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里呢,不要扫了她的兴,我们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巴蒂略一思索,认可了她的话,几人朝着城堡大门走去。
他们回到家的这个晚上,一家五口在奥特河畔驻足,目睹太阳坠落在河堤的另一边。
河边弥漫着咸咸的鱼类的味道,长满蕨类植物的静水气味异常浓烈,与此同时,渐渐坠落的太阳映入他们眼中,它豪放的为远处的景物涂上颜色,不是粉色,也不是柔和的暗橙色,而是明亮、醒目的橘红色。
“我们俩见过天空中的这种颜色,”阿洛挽着丈夫的手臂,看得有些入神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巴蒂干巴巴的说,“别想了,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呢?”阿洛微微一笑,“其实我很喜欢那天。”
巴蒂的嘴唇动了动,但他没有说话。
上辈子小巴蒂出生那天,到处是晚霞的颜色,黄色、红色和金色交织在一起,还有一道长长的夕阳背影,就像是夏天和秋天一起跑到冬天里来了。
现在这个天空就是如此,各种晚霞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漂亮的橘红色。
但是那天她难产了,差一点儿死掉,她忍着巨大的痛苦,拼命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她这样爱他,他却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导致他们的孩子最终弑父坑母。
“走啊,爸,你干嘛呢?”小巴蒂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太阳一落山,马上就天黑了,快回家去吧,一会儿就该有蚊子了,夏天水边各种虫子可多着呢!”
巴蒂回神,望着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儿子,他突然有点沮丧,一言不发的拉着妻子往房子里走去。
几人来到客厅里,阿洛帮丈夫脱掉了轻薄的外套,刚想系上大围裙,巴蒂就拦住了她。
“别做饭了,米莉都这么老了,你还让她成天担心自己会被解雇。”
阿洛噗嗤一笑,转身交代小精灵,“那今晚你和闪闪做饭,记得把我上午做的布丁拿出来,你们小姐最喜欢的黑刺李口味,淋上果汁。”
两个小精灵得了命令,欢天喜地的钻进了厨房里,伽蓝美滋滋的把箱子里交给莱斯特兰奇家的小精灵,这才拖着父母坐在沙发上。
“妈妈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
“是啊是啊,”小巴蒂不甘寂寞的在他们旁边找存在感,“我爱吃什么,估计咱妈都给忘了。”
“又在逗我了,”阿洛才不上当,“我还能不记得你的口味?天天让我给你做馅饼,你吃不腻吗?拉布就没这么多事,我做什么他都吃得很香。”
“夫人的手艺比霍格沃茨的小精灵好多了,”拉巴斯坦立刻恭维岳母,“幸好蓝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们一定时常回来。”
“她才不会嫁出去!”小巴蒂鼻孔出气,“你要是愿意,就一个人在那木屋里待着吧!”
“她会嫁的,”拉巴斯坦幸灾乐祸的说,“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一起,你可以靠边站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小巴蒂阴晴不定的看着他们两个,忽然冷笑出声,“我要听伽蓝亲口告诉我,她不爱我了。”
“你说!”他用十分凶狠的口气命令道。
“我…我…”伽蓝被两个男人为难的一个头两个大,她心虚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来是不是?”小巴蒂用力掐住她的脸,“我不管你背着我跟他承诺过什么,反正在我这里统统不算数!”
伽蓝眼睛里含着两泡摇摇欲坠的眼泪,她求饶似的说,“知道了,哥哥…”
拉巴斯坦气得恨不得一口咬死她,“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你打不过他吗?把他甩了吧!他对你一点也不好!这么凶!”
“她永远也别想甩掉我,”小巴蒂摇了摇手腕,让她的眼泪掉下来,“除非我死,或者她现在就把我杀了——如果她真的这么狠心的话。”
伽蓝看着他们两个,过了好半晌才吭哧吭哧的说,“我可以嫁给两个人吗…”
巴蒂&阿洛:我就知道是这样!
“你可真是贪心,”小巴蒂嗤笑一声,“你三岁的时候我就问过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她明明一直说得都是嫁给我,”拉巴斯坦冷冷的插话道,“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这个无耻的第三者。”
“我不管,”小巴蒂无耻的说,“既然我看到了她,那她就是我的,我可不管她有没有喜欢上别人。”
说完,他熟练的把伽蓝抱起来扛在肩上,往楼梯上奔去,“说的也是,几个月没见了,我都想死她了,吃饭的时候我们再下来。”
伽蓝:……唉。
阿洛只见女儿无奈的蹙着眉,叹了口气,连挣扎都没挣扎,就那么乖乖的被带走了,这让她一时目瞪口呆。
“以后别说她的性格像我,她不像我!”
巴蒂心有戚戚的点点头,他一直以为妻子不发脾气的时候已经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了,哪里想得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逆来顺受的女人!
毕竟小巴蒂几乎把他妻子性格中最恶劣的部分继承了个十成十,比如喜欢演戏、对人使坏,甚至还发扬光大了!
但就是这样,伽蓝也能包容他…
她不像巫师,她简直是个忍者!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拉巴斯坦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淡定的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一双长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
“我想你们应该发现了,魔法石事件更像一场测试。”
“但是邓布利多也没有提前和我们说呀。”阿洛纠结的说。
“邓布利多怕你们关心则乱,可能会让整个事情横生变故,”拉巴斯坦皱着眉,“我其实是不同意的,但是我想着,蓝一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不一定会关注这件事,谁知道还是被她发现了,所以她决定冒险的时候,我就立刻给你们写信了。”
“那现在邓布利多是什么打算?”巴蒂端起妻子刚倒的冷咖啡喝了一口,“那块魔法石是尼可·弗拉梅尔的东西,我记得他都六百来岁了。”
“邓布利多和弗拉梅尔夫妻决定销毁魔法石,”拉巴斯坦说,“他们存了一些长生不老药,足够他们把后事都料理妥当。”
“正确的决定,”巴蒂说,“尼可活得够久了,要知道,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我想他跟他妻子并不惧怕死亡。”
“惧怕死亡的恐怕只有那个魔头,”阿洛犀利的说,“不过无所谓了,等我们找到挂坠盒他一样会死,并且是永远被困在迷离幻境的死法,那是他罪有应得。”
“你们知道他拥有‘不死之身’的原因?”拉巴斯坦敏锐的问,“我怀疑过这件事,因为邓布利多经常会独自离开学校,但他从未告诉我们他在做什么事。”
“没错,他不会得意太久了,”巴蒂意有所指的说,“我们知道他的秘密,无非是一个邪恶的黑魔法而已。”
“可是你很反感黑魔法——”
“我的确厌恶黑魔法,但我也了解它,”巴蒂耐心的解释道,“我母亲出自布莱克家族,她就是一个黑巫师,而布莱克家的黑魔法,你应该有所耳闻。”
“是啊,我对卡丽丝不仅有所耳闻,也许还算得上了解。”拉巴斯坦面无表情的说。
一阵尴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
拉巴斯坦继续说道,“关于她的故事,恐怕我和先生都很清楚,对吧?”
巴蒂:……这是讨债来了。
“你的父亲对我父亲做了那种事,而你的儿子又对我做了同样的事,真是太神奇了,”拉巴斯坦讽刺道,“可能这就是遗传吧,不然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毕竟莱斯特兰奇家族没得罪过克劳奇家族啊?”
巴蒂:……无法反驳。
阿洛干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布呀,这件事我们也没办法,主要问题是我们谁也改变不了伽蓝的想法,如果她不愿意,恐怕我儿子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紧接着她又试探着说,“我看你们相处得还不错,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听蓝的,”拉巴斯坦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她是我的一切,我也是她的,所以她不会放弃我的,我确信,就是不知道巴蒂是什么想法了。”
阿洛讪讪的笑了,毕竟人家两个感情很好,甚至都打算订婚了,这时,她的儿子终于反应过来,突然横插一脚,她要不是亲妈都想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打出门去了。
吃完晚饭后,拉巴斯坦端着甜品的盘子也钻进了伽蓝的房间,巴蒂忙完公务,从书房来到走廊时,望着女儿紧闭的房门,忧郁的直叹气。
阿洛端着咖啡壶上来时,就知道他还是接受不了这种事,便拉着他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巴蒂转过身去,把怀表放在枕头旁,阿洛关掉灯,但她留下了床头的一根蜡烛,脱下衣服。
他转过身来,期待**能够消弭他感觉到的、和年轻人之间的不同,但尴尬的感觉并没有退散,在黑暗中的某个时刻,他甚至觉得聊天或许可以驱散一直束缚着他的东西。
“我很古板吗?”
“古板?不。”
“那是怎么回事?”
“你才是正常的。”阿洛回答,一如往常,言简意赅。
但她紧紧的盯着丈夫灰色的眼睛,虽然那么多的时间已经流逝,但他依然让她深深的着迷。
“抱紧我。”最终,巴蒂这样说。
“然后看看会事情发展成什么样?”阿洛见缝插针的打趣他,每一个音节都说得抑扬顿挫,充满戏谑的意味。
她伸出手掌抚摸他的脸庞,即将从一块大理石中汲取爱,仿佛只要他开口,她马上就会满足他任何事,任何事。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开口呢?
她问了出来。
“因为你可能会嘲笑我,也可能会拒绝我。”
“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这天晚上两人没有亲热,但阿洛甜蜜的枕着他的手臂,聆听他的呼吸和怀表的嘀嗒声,安然入睡。
早上时,她娇气的横了丈夫一眼,那眼神就像锋利的鱼钩,随时可以把他的心勾出来一样,她不希望他这么沉默,她想要他说话,可是他并不打算说话,只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自己。
半小时后,阿洛懒洋洋的准备下楼,整栋房子依然深陷沉睡之中。
“我去给你煮咖啡。”
“再睡会儿吧…”
“不,我说过我愿意一辈子给你磨咖啡。”
磨完咖啡豆,再加热萃取,直到灌满那个大咖啡壶后,阿洛开始准备丈夫的爱心早餐和带去魔法部的午餐。
她的魔杖朝着炉子轻轻一点,煎锅便烧热了,薯饼和培根被煎的微微发黄,然后是熏肉和鸡蛋,另一个小锅在不停的翻炒蘑菇,烤箱里还有面包、番茄和香肠,而水芹正在水池里哗啦啦的自动冲洗。
等巴蒂洗完澡来到厨房时,他面前已经摆好了一份丰盛的英式早餐,此时阿洛正往食盒里装鸡蛋水芹三明治和芝士熏肉羊角包。
她高兴的摸了摸吃早餐的丈夫,她喜欢他此刻的头发,梳理过,但仍旧湿漉漉的。
巴蒂停下正在用早餐的手,看着她,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那样,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忧虑似乎已经被他抛在身后。
仿佛是为了让他证明这一点,在离开厨房去洗澡前,阿洛在他脖子上贪婪的吻了好一会儿,轻轻咬住那个凸出的喉结。
“你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吻过我了。”巴蒂有些不自在的说。
“如果你想天天都被人看到你脖子上有红印的话。”阿洛打趣他。
等她洗完澡回到厨房后,小巴蒂已经跟他父亲并排坐在了餐桌边,吃着闪闪准备的早餐,眼睛瞄着父亲的食盒。
“妈,你怎么又偏心了?这是你亲手做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阿洛正给面包片涂上黄油,一听到他的话,喉咙便一阵阵发紧。
这些话强调了太多太多事实,她不知该如何启齿:这辈子,她的确爱丈夫更多,因为上辈子的他失去了余生本该由她陪伴的时光。
然而,就像最后一个和弦终结了尚未结束的主旋律,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么多年,最终有多少时光会被证明是浪费掉了,她永远也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他们最终变成更好的他们。
阿洛走到炉子前,给儿子准备午餐,她忽然间想到,今早亲热之后她不应该洗澡,她希望他的每一丝痕迹都烙印在她身上,她渴望听他亲热时对她说过的话,她想告诉他,她是多么肯定,只有躺在他的怀里,她才会睡梦沉酣,那十三年他形单影只,她也一样,她一直在阿兹卡班耐心的等着他,没有选择开始死后的下一段旅程。
如果她不再等他,那么他们的夜晚将会悄然消失,正如她毅然决然的选择死亡,在他身边悄然消失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但她很喜欢他对自己施的魔咒,给儿子准备完午餐后,她来到他身后,降低声音,几乎吻到了他的耳垂。
“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了,”她低语,“我不会再离开了。”
巴蒂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椅子上。
“都过去了,别再那样想了。”
阿洛想告诉他,在她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当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唯一渴望的就是被他的手臂拥抱,用她**的腰身去感受它们。
几个小时后,当他们躺在床上时,她记得自己曾对他说起过一些:“你一直在打魁地奇,双臂晒成棕褐色,可是你胳膊内侧却一片雪白,饰以静脉,像大理石,我渴望亲吻你的手臂,你现在能抱住我吗?”
那天他们拥抱着彼此,这让她兴奋,她并不惧怕死亡,她惧怕的是没能死在他怀里,再次被他环抱的感觉实在太美妙。
她猜他肯定看穿了她的想法,因为这时他伸出一条手臂,越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向他。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一首诗,诗里描述了一束阳光越过诗人的床洒落下来的样子,那是诗人年轻时常和爱人比肩而卧的床,当诗人数年之后来此造访,床已经消失无踪,但是那曾漫过卧榻的一缕阳光却从未离开,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之中,他的爱人说过,会在一周之内回来,可她永远没再回来,她感受到了诗人的悲伤,那是极难摆脱的伤痛。
而还愿意和她相爱的他,又是怎么摆脱那些伤痛的呢?
修正她曾经指责他的话:他一点也不懦弱,他不是胆小鬼,他很勇敢。
巴蒂幻影移形前,手里提着食盒,他觉得今天妻子热情的不同寻常,连儿子也感觉到了。
阿洛蹲下身替他整理他长袍上不存在的褶皱,站起来时,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吻在他脸颊和嘴唇上,“你真勇敢。”
“勇敢什么?”巴蒂有些纳闷,但对于妻子的热情,他仍然十分欣喜。
“和我相爱,一点也不怕重蹈覆辙。”阿洛弯起了嘴角,浅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怕,我当然怕,但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尝试。”巴蒂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等你。”阿洛喃喃的说。
“不会让你等太久。”巴蒂保证道。
“越老越黏糊。”小巴蒂不屑的踢翻了狗粮。
“你懂个屁,”巴蒂瞥了他一眼,“没人送你,赶紧走吧。”
小巴蒂:那是昨晚闹得太晚了!她还没醒!
阿洛看着父子俩幻影移形消失了,放松的吐了口气。
死去的那十三年,她害怕自己会渐渐忘记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气味,甚至…
在陷入长久的沉睡时,她一直在思索他们未曾经历的人生——他和她本应该相守的人生,来自过去岁月的诱惑从未放过她,她什么也没有忘记,也不愿忘记,哪怕他再也没有来过阿兹卡班,他们再也没见过对方,来确认彼此是否同样不曾忘记,但她知道,他们从未真正分开过,无论她身在何方,他又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除非意外死亡,当时机到来时,他一定会到这里来,找寻她。
虽然他来不及赶到,但他的确这样做了。
找到我,找到我。
他们找到了彼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