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晴天不能带走立冬的寒风，此时的暖气也驱赶不了塞尔斯安从里到外的冷意，他不记得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挪到的床上。
连绵不绝的小雪已经不知在何时停止了，窗外是昏暗的一片，屋外，风卷袭着紧闭的玻璃窗发出可怖的呼啸；屋内，摇曳的烛光却显地柔和且安逸。
“纳奇。”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喉咙的刺痛传出，塞尔斯安苦笑着想撑起无力的身子，在接连三次都没能如愿后最终认命的躺了回去。
“纳奇？去哪了？”
从前叫一声最多三秒内就会闪出来的小精灵迟迟没有身影，塞尔斯安微微皱眉，他睁开眼睛偏头，入目的是斯内普发红的眼尾。
差点忘了有个斯内普了，果然带这家伙回来是个错误啊。
“我又没死，在我床边哭丧呢？”
塞尔斯安逞强地玩笑道，在挨了斯内普轻飘飘的一拳后才收起讨人嫌的假笑。
“这就是他们说的最被信任的普林斯的待遇？”
斯内普一时间被气得心乱，他以为塞尔斯安真的像别人口中那样意气风发，以为这家伙真的过着潇洒肆意的人生，以为他和自己不同十五年里过着无人可及的日子。
可就在不久之前的惨叫到现在还阴魂不散地回荡在他的耳边，无力感在那刻似乎有能将他吞没的本事，他连闯过拦着他的家养小精灵都做不到，又怎么去帮助塞尔斯安？
鬼知道他在下楼时看见的那一幕有多么的难忘？那可是平常高高在上的王子啊，就那么趴在地上昏睡着，那套被他炫耀了无数次的礼服是多么凌乱，宝贝得跟命一样的脸更是血色全无。
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斯内普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死了。
结果大难不死的普林斯竟然还跟他开玩笑，说些不知所谓的胡话。
“嗯哼，你是没见过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些家伙的待遇。”
塞尔斯安抬手借着斯内普的肩膀费力地靠上床头，他恢复了一会急促的呼吸，视觉的变换让他不经意注意到了倒在地毯上的瓶瓶罐罐。
“都是你给我灌下去的？”
斯内普不说话，只是从椅子上离开，他捡起满地的精神缓和剂空瓶扔进远处的垃圾桶，又从桌子上端起来温度正好的热茶。
“闹脾气呢？可怜可怜你快渴死了的哥哥好不好？”
塞尔斯安无奈，突然很怀念那个没被自己惯坏的听话省心的斯内普。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塞尔斯安喝茶的手顿住，最差霎时扯出了一丝真诚的笑意，他讲半满的茶杯端放到腿上，紧接着笑得身子都开始发抖。
“我有时真的很捉摸不透你，西弗勒斯，你到底在自卑什么？”
“你才十一岁，不说中级魔药，高级魔药你也是做的出的，你有天赋，有野心，你什么都不缺，你比同龄的巫师都要厉害。”塞尔斯安拉住斯内普的手腕，让他站到自己的身边。
“然后呢？”斯内普深邃的眼眸透着清晰地**，属于斯莱特林本质的**。
“这些有什么用？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想保护你，我不想再去体验最重要的人痛苦着，自己却只能当个懦夫躲在家养小精灵的庇护下了。”
“你懂吗？”
冰凉的手心传来被狠狠回握住的触感，塞尔斯安的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掌心停留，久久难以离开。
他的心跳现在没由来的很快，这是他难得的被人心疼的时候。
“西弗勒斯，有我呢。”塞尔斯安掩饰在碎发下的眼睛微闪，重大的决定在他的心里衡量不到一秒就被一锤敲打。
他的手不急不缓地从斯内普手中挣脱，和曾经相反，这回是他在逃离对方烫人的温热了。
“你会成长的，我们都会成长的。等你成为了不亚于穆迪那样的巫师时，就能保护我了。”
“现在该睡觉了，好吗？”
斯内普湿润的睫毛微颤，他低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最后点了点头，顺着塞尔斯安的力道被拉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时至凌晨，初晓的朝阳还在梦乡，塞尔斯安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手里玻璃瓶中的深红液体因着他的动作而摇晃，他歉意地回头望了眼被施咒醒不来的斯内普，然后踩着钟声踏进黑暗的地下室。
“你还敢来这里！”
“你这个坏种，不要脸的祸害，你要是不怕被我们索命就尽管进来吧！”
“你又在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了对吗？你一辈子也别想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以普林斯的名义诅咒你！”
塞尔斯安关上耗时三十分钟才解开的铁门，耳朵自主屏蔽掉十年如一日的垃圾话，慢步向中央的石台走去。
“给表姐、姨妈、四伯父问安了，不知道我父亲还好吗？今天怎么没见他来骂我？”
“孽子，你是巴不得把我烧了才对吧。”
排列在倒数第二的空白画像中，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踱步而现，他俊气的五官如霜似雪，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傲然。
然而他的脸上的表情几乎憔悴，眼底倒影着耐人寻味的悲伤，好似悲天悯人的鬼神。
再仔细的观察，和所有画像都不同的黑白色的他，远看竟和这里唯一的活人有六分的相似。
正是塞尔斯安的亲生父亲——汉森·普林斯。
“父亲怎么这么想？你要是没了，我上哪找被你们藏起来的遗嘱啊？”
塞尔斯安笑着举起手中的血瓶，展览似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确保所有的族人们都能看清后停下。
他张开薄唇，道：“你们蠢不代表我也蠢，知道吗？艾琳姑姑的孩子我喜欢得很，不过你们是见不着了。”
明明是轻飘飘的话语，在画像们听清后却变成了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原先还盛气凌人的妇女、男人们都站了起来，他们各个凑近画框，恨不得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撕碎。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真要把普林斯的底蕴交给那个混蛋？”
“完了，普林斯算是彻底的完了！”
“那里面的东西关乎灵魂，塞尔，你不会让它现世的。”
在躁人的骂声中，男人冷漠笃定的声音引起了塞尔斯安的注意，他讲从斯内普指尖收集的血液统统倒进暗槽，这才看向背后的汉森。
“谁说我不会？天下大乱我才开心，你们不想我活命我就偏要活，你们不想普林斯重回荣耀的巅峰我就偏不如你们的意。”
“现在普林斯是我说了算。”
塞尔斯安对着汉森一通发泄，六岁被至情放弃的苦他埋了十年，他只是想活下去能有什么错，反正这些人本来就是要死的，他只不过是帮他们早了那么几个月而已。
“是啊，我们都死了。”
石门开启的轰鸣声在空荡的地下室回响，塞尔斯安的双腿像石化了一样矗立在原地，魔杖被他攥紧。
幼稚死了，他和死人较什么劲，自己的气话吓吓他们就算了，怎么还差点把自己也代入进去了。
塞尔斯安调整心态，不再去管一群早就不存在的人的心思，直直走近了自己好奇多年的密室。
“我真该在瑞莫雪生下他时就掐死他。”身穿粉红礼服的夫人幽幽道，脸上写尽了追悔莫及四字。
“哼，不过是自命清高，那东西都不成套，他费尽心思进去也只能看看。”矫揉造作的少女跟着她的母亲嘲讽。
汉森磨搓玉扳指的动作不停，他正深深地凝视着塞尔斯安愈发遥远不清的背影，他开口：
“他只是在赌气罢了，到底是个孩子。”
月更发展成日更了哈哈哈，祝斯教生日快乐，晚上再写两章，宝宝们看不看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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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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