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珏收到李小溪短信的时候，刚刚从刘蒙嘴里知道了郑书苗怀孕过。她赶快把这条重磅消息发给李小溪。
程珏和吴文轩上午就又和刘蒙约到了一个开放的空间里。打算好好诈一下他。程珏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刘蒙这次直接来了个真心话，掏心掏肺的和他们讲他的工作。和当年的事情。
“我不说是因为我当时发现你们说的那个失踪的孩子怀孕了。当然了我现在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就也没那么确定了。所以我也不太敢就说出来。这要是瞎说了，人都已经没了，还给她和她妈妈造成不好的影响，不应该。但是我昨天和我老婆说了这个事，我老婆的意思是，不管我知道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应该跟你们说，让你们去判断。说如果和她发生关系的未成年人，那是两个孩子不懂事。但是如果是成年人，那成年人应该负法律责任。我更应该说出来。我想想我老婆说的有道理，所以决定今天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刘蒙也没问他们介不介意，直接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和打火机，点着了。
“这小姑娘叫什么来着？”“郑书苗。”“对，郑书苗，还有一个，她还有一个好朋友。”“冯雪。”“对，她们两个，都不是坏孩子。我路过的时候见过，这帮孩子抢钱的时候，她们两个就在旁边站着看，不上前的。我也劝过他们两个，就好好读书，以后得有个出路。冯雪是不听的。后来那个郑书苗听话了，学好了。冯雪也跟着她，但是好像冯雪也不学习。听说后来也是什么也没考上。但是我当时的想法是，总算起码两个人初中可以毕业了，也不会被抓紧去了。说不定郑书苗努力还能考个大专什么的。”
“那你怎么知道她怀孕的？”“我见过她吐，就和我老婆怀孕的时候一样的。她还骗我，说中午吃的不好，恶心。我觉得不是，所以那几天我总盯着她。我发现她特别像怀孕了。她跟别人撒谎，说自己肠胃坏了。我见太多学生了，什么样的我都见过，她可骗不了我。”“那几天是具体什么时间？”“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大概率就是她失踪前一两周的事情吧。”
“我的同事说，冯雪说你非常关注郑书苗。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她有救。”“那冯雪没有救吗？”“哎呀这个问题。”“刘老师，你说这两个孩子都不坏，但是你只非常关注一个，关注到知道她怀孕。我有点怀疑是合理的吧。”“合理什么呀合理。唉，她爸爸来找过我。两个原因，一个就是郑书苗的爸爸找过我，不是亲的，是继父。她继父说因为郑书苗她妈妈因为这个女儿吃不好睡不好。希望我能多关注一点她，起码别让她干能进去的事。然后给了我一点钱。我这不就是拿人钱财么。然后就是我的想法也是这样的。那个冯雪，那是亲生父母，人家里有钱。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爱学习，有什么关系。就养一辈子人家也没事。郑书苗不是继父么，那能一样么。”
“那郑书苗继父给你钱让你照顾她，这不是说明继父很好么？”“确实不错了，那是因为她妈妈，如果有一天和她妈妈没那么深的感情了，这个孩子继父会管么？”他转头向吴文轩寻找共鸣，“咱都是男的，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她这个继父和亲生父亲是一回事么。”
吴文轩正低着头记录，感受到刘蒙的眼神他抬头看他。“问我么？哦哦，继父肯定和亲生父亲是不一样的。”
程珏也没理这个话题，继续问他：“那你没有问过她孩子父亲是谁么？”“我当然问了，我还威胁她，说如果她不说，我就报警。让警察查。”“她就哭。说让我别管她。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说一个孩子，说重了怕她出事，说轻了又怕没用。我让她告诉她妈妈，也不知道她说没说。最后就是说毕竟她也没承认，我也不能随便跟家长说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那刘老师你有查过么？”“这怎么查，查不就得把这个事告诉别人么。那肯定不能说。我倒是旁敲侧击的问过几个男孩，包括她几个男朋友。就问有没有把女孩子肚子搞大之类的。没有一个承认的。这些孩子鬼精鬼精的，我再多问一句就猜出来了，我哪里还敢多问了。”
“那刘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怀疑过你们学校的老师么？”“我真的怀疑过，但是这么多年我们学校里再没出现这种事。我就觉得可能是我当年想多了。”“能说说之前怀疑谁么？”“我怀疑过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班主任，叫李伟业，我怀疑其实也是因为你们警察当时觉得是他么。还有一个宋翔宇，倒不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低年级的。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对女学生有点手脚不干净。所以我就挺烦他的。”
“那你和他说过这个事么？”“不太好说，因为从来也没有学生反映问题。我都问女学生本人了，也没人说他不好。我也就没法说，这个指控有点严重。”
“宋翔宇，”她靠近吴文轩小声问他：“这个名字是不是就是程队说的那个。”“是。”“给他画一下重点。”“是。”
“刘老师，基本上想问的我们都问到了，如果接下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能还需要麻烦你。”“麻烦没有。别查不出来，冤枉我就行了。”“刘老师这肯定不会的，你放心。如果接下来你还想到了什么，也希望你能及时联系我们。”“没问题，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是。”
和刘蒙分开之后她们两个又先找到了陈霖。陈霖承认了自己知道郑书苗喜欢李伟业，“我知道，我跟李伟业关系特别好，我们从考进五十中就是朋友，我们同期三个男的。还有宋翔宇，但是和宋翔宇我们聊不来。走的不近。知道也没什么，我还帮他查过资料，这种事很正常。我跟他开玩笑，说他这个长相，以后这种事少不了。”
“那李伟业怎么说。”“他挺烦的。就觉得麻烦。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个行业。初中是个很重要的阶段，上下衔接。基础打不好就算上了高中也是没用。我们脑子里想的多数就是怎么能提高一点他们的成绩。李伟业不止一次跟我说过，烦死了他们班那几个不学习的了。他觉得那个小姑娘喜欢他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好好学习，提高一点他们班级的平均分数。”“你相信他的话。”“相信，我们两个当年经常一起出去吃饭聊天，有时候喝点，什么事都瞒不住。”
程珏转过头看向吴文轩，吴文轩不明白程珏的意思。只能眼神闪躲。等出门之后他不好意思的问：“程姐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好像所有的人都证实了李伟业对于郑书苗说喜欢他，确实是烦躁大于开心。”“是，感觉他觉得很麻烦。”“走，去找宋翔宇。”
程珏风风火火的又跑到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吴文轩紧紧跟着她找到了宋翔宇。
程珏发现宋翔宇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个子感觉只比自己高一丢丢。也完全不是体育老师的身材。程珏心想，这都算个球了这还当体育老师。当然面上她肯定不会表现出来。
“警察同志，你们找我什么事？”“我们有个案子想跟你了解一点情况。”“案子？什么案子需要我？”“郑书苗你知道么？”他茫然的摇头。
“李伟业你总记得吧。”“记得，记得。”“那你还记得当年他为什么离开学校么？”“啊？这个事儿啊。我记得是有个小姑娘失踪了，然后警察觉得是他干的。后来不是吧，放出来了，但是在学校也干不下去了。现在自己开的培训学校。很风光。”
“那关于失踪小女孩的事情，你知道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能不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情况。”“需要我提供什么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也不给他们上体育课。而且，初三了根本就没有体育课了。唯一能说的就是，我们三个因为一起进的学校，所以关系挺好的。所以我知道就那个失踪的小姑娘喜欢李伟业。”“他告诉你的？”“也算是他告诉我的吧。”“什么叫也算是他告诉你的？”“就是挺爱显摆。”“怎么显摆？”“就郑书苗给买根雪糕，他都跟我们说。”
“那你觉得李伟业对她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不合适的地方。”他抿了抿嘴唇，“我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但是我觉得李伟业这个人有点问题，你说他明知道郑书苗喜欢他。他还给她补课，警察同志，你们说我觉得他是有点想法也不算冤枉他吧。”
程珏点了一下头，又觉得不合适，尴尬的又晃了晃脑袋，“那你有真的亲眼见过李伟业对郑书苗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么？”“怎么可能亲眼看见呢，开房间还不过分么？”“你怎么知道他开房间的？”“哦，”他摸摸鼻子想了一下，“他自己说的，说开房间给郑书苗补课。这谁信，谁信他开个房间，光是为了补课。”
李小溪把收到的程珏的微信举给程前看。
程前表情明显更差了，“也就是说郑书苗被□□之后可能怀孕了。”“所以她妈妈和她吵架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个。”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妈的这个贱货，人小姑娘好好的，他把孩子毁了。”“继父，班主任，朱志才。”“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他们的可能性比较大。你打个电话给程珏，让她把郑书苗的妈妈再请过来。这次不能让她再隐瞒了，知道的都得说出来。”
到了约定的地方，程前上前一问，朱志才还没回来。估计还得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先去吃点东西吧。”
这个调度中心的位置略偏，但是旁边有个肯德基的汽车餐厅。程前就和李小溪进去吃点东西顺便等人。
过了半个小时，肯德基里又进来一批食客。
又过了十分钟，程前接到朱志才的电话。“警察同志。”程前感觉这个声音电话里和现实世界中同时响起来。他寻找了一下，果然店里有一个人在打电话。
“唉，你好。”“警察同志，我在旁边肯德基里吃点饭，你们来了就过来吧，我马上吃完。”程前走上前，拍拍他，“朱志才，你这样不像马上吃完的样子啊。”“哎呦警察同志，你们过来了。”程前和他握了一下手，“我叫程前。是负责郑书苗案子的刑警一队的队长。”“程队长你好，你吃完了？”“对，你们吃吧，我和同事在旁边。吃完了过来找我们。”
程前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小声的说：“这警察态度不错。”“这我们又没犯事，有什么错不错的。”“老才，什么案子？找你什么事？”“不是什么好事，别打听了。”看几个朋友有点不高兴，他又说：“要是我提供的线索抓住人了，这个案子有可能上电视。”“妈呀上电视你厉害的。”“二十年了。这要是还能查出来那可厉害了，这应该叫什么，悬案。”“那你快吃吧。吃完了赶紧去提供线索。”“你少吃点吧，到时候上电视难看。”没想到朱志才真的犹豫了，“妈呀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就算真上电视，也就哔哔两句，你还挺当个事的。”
朱志才过来的时候程前正好塞进嘴里最后一根薯条。“程队长。”“朱志才，坐。这位是我的同事，叫李小溪。”“你叫我小李就可以了。”李小溪接过话头。“哎哎。”
“朱志才你也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吧。”“知道。”“那大概讲一下吧。”“讲什么？就是郑书苗失踪当天我正常上学，初三了，我爸说如果我中考不能考个中专，他就真的打死我。我也唉，有点怕，所以正经学了一年。当时警察也找我，我如实说的。初三那一年我都正常上下学的。我们老师都能给我作证。”
“那说说你和郑书苗的关系。从头开始说吧。”“我们那个时候就是谈恋爱。就是小孩，懂什么。瞎谈。我们一个班的，我就是刚上初中的时候，我邻居哥哥是个混的，他比我大两届。然后就罩着我，我也不爱学习，就跟着混。然后突然郑书苗就说她想跟我。我就觉得很嘚瑟。她挺漂亮的。我就觉得我有魅力。我现在想当年干的那些破事，就是幼稚，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就是我跟着学校里最能混的混，她就觉得有意思。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她，我就觉得被这种漂亮的女孩喜欢很有面子。”
朱志才探出身体，用胳膊撑在桌面上。“我们当时谈恋爱，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根本就不算谈什么。就是两个学生在一起，扯着手，最多让我亲亲脸。”
“那你对她的家庭有了解么？”“有，还真的有。我们两个后来就像朋友，关系很好的朋友。本来十来岁的孩子谈恋爱有几个当真的。”“哦，还真有，我们上一级听说有一对，啊，上大学了后来也分了，也没成。”“朱志才你能不能说和案子有关系的事情。”“哦哦哦，”他回忆了一下，“我现在得拿准了说。我们后来聊天的时候，聊过家庭条件。我抱怨了一下，家里条件不太好，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想买个游戏机都不给买。然后她就说她的家庭，父亲死了不到一年她妈妈就改嫁了。还给她改了姓，她说她奶奶来找过，但是人都没见到，被保安拦住了。找不到她妈妈就找她，对着她哭。郑书苗说她奶奶重男轻女，对她不好，所以对她哭也没用。不过她也生气她妈妈给她改姓。跟我就说了好几次。”
“那当时你和他没有发生过关系？”“那没有。这你可别瞎说。我们当时很单纯的。我其实跟她时间不长就喜欢别人了。唉，反正对她也没有那个想法。”“冯雪么？”“啊，你们怎么知道的。对，所以其实一直挺尴尬的。我们两个总共在一起也不到一年，她后来说是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很自然的分开了。”“你不知道她喜欢上谁了？”“不知道。”
“她有没有和你聊过她的继父。”“有抱怨过，郑书苗说如果没有他继父。她和妈妈虽然难，但是一定会很幸福。她会好好学习，做她妈妈的骄傲。但是因为她继父，她看见她妈妈就生气，觉得她妈妈背叛了爸爸。其实现在想想也能理解她，就我爸妈都有八卦过，说要不是早就遇见了，怎么能这么快就给改姓。”
程前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观察，她继父有没有对她有一些不好的行为。”“性骚扰。”李小溪补充说。“说真的，我也是现在回头想，好像她嘴里她继父很爱她妈妈，完全是看在她妈妈的面子上惯着她。回家了也不太理她，就是很不高兴她惹她妈妈生气。那种事应该没有。我没听过她说过类似的话。”
程前和李小溪都沉默了，这一下两个人的嫌疑都变小了。怪不得傅队一直觉得是班主任。这查到这里，确实班主任的嫌疑最大。
朱志才看了一眼手表，“警察同志，我中午都没午休，但是我下午还有班，我能走了么？”“可以可以，朱志才，如果我们还有什么问题，可能还会找你。如果你回忆起来什么了，也希望你能及时跟我们沟通。”“一定一定，那我先走了。”
李小溪和他摆摆手，伸了个懒腰，“程队长，怪不得傅队认为那个班主任嫌疑最大，现在的我要是没见过李伟业，我肯定也这么想。”“相信不是他？”“相信。”
“只是我现在更能理解傅队了，当年的李伟业看起来肯定很像犯人。”
程前被李小溪逗笑了。“你说的没错。”李小溪又补充了一句：“人的紧张从外表是看不出来因为什么原因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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