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珏对比着看宋翔宇和陈霖的证词。
“怎么了，程姐，有问题么？”“有点问题。我听宋翔宇说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对比着看一下更觉得好像，宋翔宇对李伟业不太友善。”
“我觉得从侧面证实了，陈霖说他和李伟业关系好是对的。”
“孙潇潇么？”“哦，我是滨海市刑侦支队的，你下午有时间能到我们局里来一趟么？我们队长有事情还得请你跑一趟。”“对，下午两点可以么？”“好的，你到了打我电话，我带你进来。”“好的，不麻烦，再见。”
吴文轩看到程前和李小溪回来了，赶快站起来上前。指了指程前的办公室，“队长，程姐和郑书苗的妈妈在里面。等你。”“知道了。”
“唉，小吴，你们今天有没有收获？整理好语言，等会儿和我说说。”“是，队长。”
程前推开门，就看到程珏搂着孙潇潇，孙潇潇在哭。程前挠挠头。进也不是退也不行。
程珏看见他们两个站在门口。挥手示意让他们进来，两个人把门关上，站在门口，等待程珏下一步的指示。
“阿姨，我们队长回来了。您有话就和他说吧，别瞒着了，都二十年了。郑书苗需要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您还要让她再等二十年么？”
“哎呀，唉。”
“我说。”孙潇潇接过来纸巾擦干净眼泪。“我们书苗本来是个挺好的孩子，我这些年都在后悔，后悔应该带着她，自己努力工作。起码她会很好。但是我知道书苗从骨子里是个好孩子。她只是故意的要跟我对着干。”
她又停下来，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说。她抬头盯着程前，问他：“你们这次一定能抓住这个坏人么？”程前搓搓手，心里知道不能答应，但是嘴上又说不出来。“孙阿姨，我们当然会努力找出伤害书苗的凶手。但是毕竟二十年过去了，您都不一定记得清楚，何况其他证人呢。”
“我记得的。”
“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确实隐瞒了我们吵架的原因。我发现她怀孕了。虽然书苗生我的气，也不太爱和我说话。但是我总偷偷的看她，观察她。就在她失踪的前两周，我发现她开始呕吐。我没想那么多，以为她肠胃有问题。就想着要带她去看看。她不肯，说吃点药就好了。然后我去药房给她拿了点药。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吐，我突然就觉得不对。我想到她可能是怀孕了。”
“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她真的不是。我们吵架那天，是我拦住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我之前旁敲侧击的问她，她都不回答。那天我决定一定要给她问清楚。她不肯说，句句都在刺激我，让我生气。我又生气又心疼。拿她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她就跑了，我追不上，正好这时候郑宇强回来了。我让他帮我追，他追出去，一直到中午都没回来，我午饭也吃不下去。下午一点，郑宇强回来了，说没找到人。他让我别着急，他说他要出差，然后他找人帮我找书苗。我就一直昏睡。直到医生来给我打了吊瓶。我才爬起来，想着去报警。”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昏睡了这么多天，其实我会报警的。因为以前她有时候和我吵架会生气，会离家出走，但是我都知道她在哪。我怎么会她失踪了三天，我不知道她在哪儿，都不着急呢。”
程前走到她面前，遮住了孙潇潇面前的光，从孙潇潇的角度来看，这时候的程前面相有点吓人。她确实被吓住了。
“阿姨，那我上次问的问题，你的回答有没有改变，郑书苗的继父有没有对她有不轨的行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撒谎。当然也没完全说实话，书苗其实是个小白兔，如果她被骚扰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告诉我。所以我在盯着郑宇强。你们不理解一个女孩妈妈的焦虑。我虽然做出了选择，但是我当年最怕的就是这个选择会伤害书苗。所以我让她改姓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只改姓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在我们家的很多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包括我们的房间，郑宇强的书房，甚至他的厕所。我也会不定时的请私人侦探，让他们给我查郑宇强一周的轨迹。郑宇强是清白的。他没有伤害我的女儿。反倒是我伤害了她。”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我就非常注意这种事。我会观察她身边的每一个成年人。从小就不停的教育她安全知识，让她对成年男性保持警惕和距离。所以她发生这种事我真的受不了，我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这么保护她了，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三个人都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程前也只能说：“阿姨你上次要是说了，这次我们就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我只是不想让人看笑话，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很难堪。我也怕郑宇强知道。我有这个想法，我觉得对他过分了。”
“那这种情况下，你有找私人侦探去查你女儿和她所谓的男朋友么。”孙潇潇的表情有一点尴尬。“是找人查过，但是苗苗非常敏感。我找人跟了她两次，她觉得不对她回家就和我发脾气。我也只能再找别人，再远一点跟着，但是这样就很难看清楚她和她的朋友到底在干什么。我也查过那个朱志才，还有一个叫冯雪的。有个很厉害的私人侦探说苗苗就这两个朋友。查过了我仔细看过了，都算是不太坏的朋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希望她身边的朋友不要太坏了，等她大一点她懂事了，我们可以让她出国读书，或者给她买个文凭。总是有出路的。”
之后孙潇潇说什么，李小溪都没有听下去。他看看面前这张憔悴的面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程前也为了这个同龄人感到唏嘘。更坚定了一定要查出真相。
程珏搂着孙潇潇离开。“我妈常常遗憾她没有女儿，觉得女儿是小棉袄。但是缝棉袄的时候针都留在里面，她肯定扎人。真的是。”程前没有听到李小溪的声音感觉有些奇怪。
李小溪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视线停留在桌角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程前也没有上去打扰他，拿起程珏写的记录，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翻看一下。
他拿出两张纸，把人际关系又重新顺了一下。
程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空间，但是又仿佛不在一个时空。“怎么了？小溪？”李小溪摸摸鼻子，“我想起来了一点别的事，有点恍惚，没事。”“队长，你写什么？”“我把他们的关系和现在谁嫌疑大，写一下。”“这空的地方什么意思？”“这不是等你和小吴么，把小吴叫进来，你们两个说说今天问到的情况。”
李小溪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吴文轩。吴文轩坐下之后先看了看程珏。“你说吧，你做的记录，你的字我看的费劲。”
“好，”吴文轩点点头，就和程前汇报了刘蒙的证词。“那你们去问了宋翔宇么？”“问了。”“他怎么说。”“我们主要问他对李伟业的看法。他说他对这个案子没有印象，因为他不给郑书苗上课，对她也没有印象。不过我和程姐的看法一致，他和陈霖的说法不太一样，我们都觉得他对李伟业有不满，所以他话里话外都有引导我们怀疑李伟业。”
“所以你们更相信陈霖，不相信宋翔宇的话。”“是有点。”
程前接过来吴文轩的记录内容。递给李小溪，“看完了说说你的感觉。不过看起来我们还得再找一次李伟业和陈霖。”
程珏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程队长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的怀疑对象变了。”“宋翔宇？？？”程珏的嘴巴惊讶成O型。
“为什么？”“因为程队长排除了李伟业，排除了她继父，也排除了朱志才。本来已经没有嫌疑人了，刘蒙帮我们找到一个。被一个男人都感觉不舒服的老师，我觉得确实应该查一查。”
“那小溪你也觉得他可疑？”“我觉得，没有办法确认。他和你们的对话里，确实有在暗示，希望我们能认为李伟业和郑书苗有不正当的关系，但是他又不敢肯定的说。说明他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他也有可能只是嫉妒。”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进入到我们的视线，就查一查。”程前看了一眼时间，“你们两个再去找陈霖问问。这次主要问问宋翔宇的情况。小溪，走，我们去找李伟业，问问他们两个。”
李伟业这次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两个。
“警察同志，我今天没和你们说明白么？”“李总，我们这次过来想问点别的情况，希望你配合一下。”“行，我知道的，能想起来的肯定说。”
程前就直接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其他的老师和郑书苗走的近一点？”“你这个问题问我，我肯定是不知道的。太具体的事情，你们可以去问问刘蒙。刘蒙这个人，我是不是之前和你们说过了，对学生没话说。”“那你作为班主任，平时有没有其他的老师过多接触自己的学生没有注意么？”
“你们这话说的，当时那个情况下，我在学校里哪里敢多观察她，走近一点我都怕有人发现了。”
“你上次和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她会故意围着你转悠。”“那我当然会躲着她了。”
“行，那你只和陈霖说了这件事，会不会和别人喝大了也说过了？”“我和别人不喝酒的。也不能这么说，什么话说绝对了就是有问题。我工作了之后，就和陈霖比较好，我们两个会出去喝大酒。其余的时候就算喝也是小酌。这个事情我连我父母都没说过。”
“那你确定和宋翔宇没说过。”“当然不可能和他说了。他这个人说话阴阳怪气的。而且特别爱传话。开始还行，后来我都尽量离他远一点。”
“你对他印象很差？”“你们不会是怀疑他吧。”“怎么了，觉得我们错了？”“哦，那倒不是这个意思。”
程前和李小溪看着他，他想了一下继续说：“这话应该怎么说，就是我也没听说过他有这方面的毛病。”“那你离开学校之后你们之间就完全没有关系了？就一点也没有接触了？”“我出来三年之后他来找过我。但是我这哪有体育老师的活啊，就保安。他怎么可能来当保安，就算了，后来就再没见面了。”
“我们上次忘记问你了，你对郑书苗的继父印象怎么样？”“继父？”“你不知道是继父？”“他也没说他是继父，她爸爸来找我的时候一口一个我们苗苗。谁知道不是亲生的。”
“我说真的，我就见过他两次，一次就是最开始他给我说条件，然后就是中间有一次偶遇他和他老婆。他给我介绍了一下郑书苗的妈妈，郑书苗妈妈对我也非常客气。我对他印象就是一个很爱老婆孩子的有钱人。再就没什么接触了，我也很少有事联系他，联系也基本就是秘书给我回复。”
李伟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警察同志，二十年了，这个事情本来和我没有关系的。就因为这个小女孩所谓的喜欢，我二十年前遭受冤枉，二十年后接受盘问。你们到底能不能查出真正的凶手了。”
程前知道李伟业的话只是为了让他难堪。但是他并不觉得难堪，“李总，这个案子我才接手几天，当年如果有现在的条件，或者你从开始就不隐瞒，你当年从开始就不会受到冤枉。郑书苗作为你的学生，你也收了补课的钱，她被害了，你作为老师向我们提供一点信息也觉得不舒服么？”
“那倒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我确实说的不合适了。”
“李总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你跟陈霖说了这件事，你有把握陈霖没有给你说出去么？他不会和宋翔宇说么？”“别人我不敢说，陈霖这个人我还是相信的。还是他一直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而且陈霖这个人是非常讨厌宋翔宇的。”
“我还把李伟业的事告诉宋翔宇。我真的，我上次觉得跟你们说不着。我真的非常烦宋翔宇。他这个人真的烦死人了。”“具体说说看？”“我和他都不是本地人，本来我是觉得我们两个都不是本地的，都住宿舍，应该关系能挺好的。但是他这个人真的是，他来一次我宿舍，我宿舍就少点东西。香皂，洗发水，反正这些东西，全被他拿走了。我没发现他就不说，我发现了就说借我用用。从来也不还。开始我也不好意思不让他进我宿舍，后来就真的受不了了。我钱也丢过，但是都是十块二十块，我也拿不准是不是他拿的。我买饭，或者买水果回来。他就跟着进来，不吃他就觉得难受。我买三个苹果，他吃一个能带走一个。我们三个出去吃饭，他除了一次付过一次钱，从来不给钱。李伟业无所谓，一方面他家里条件可以，父母偶尔补贴他点。另外一方面他们两个接触也少。我这真的是，受不了他了。但是我又脸皮薄。幸亏李伟业想搬出来住，在找室友，我就出来和他合租。”
“你也没有告诉别人？”“这种事如果说出去了，传开了，小孩要是被嘲笑了，面子上过不去。出点什么事，你觉得有我们好日子过么。我跟李伟业一直说，你可别和别人说了。我知道了，我嘴紧，也就这么地了，换个人给你传开了，对你也有可能变成麻烦。补课那个我也不让他去，他不听。”
“那你不知道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喜欢上一个女孩，没想到是干这个的。”
“那你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能看出来郑书苗喜欢李伟业么？”“这个事情是这样的，”陈霖的职业病犯了，他举起手，对着程珏和吴文轩比划起来，“如果你不往这个方向想，那就看不出来，李伟业还是心里有数的，都躲着呢。但是我知道了之后，就觉得郑书苗确实挺爱往李伟业身边凑的。越看就越觉得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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