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这个时候温度说不上有多高，但虞疏卿实在忍受不了多雨天气带来的潮湿和闷热。好不容易在这个周天等到一个清爽的早晨，他便主动要求跟着凌妄去晨跑。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吗？”凌妄正对着门口那面镶嵌在墙里的全身镜戴发带，听完他的话，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虞疏卿挑眉。
“其实，嗯。”凌妄真诚地建议，“你可以多赖会儿床的，哥。”
虞疏卿质问：“你什么意思。”
凌妄看了眼正在打哈欠，眼睛要睁不睁的虞疏卿，就算困成这样出发前他还不忘往外套里塞了几片冰凉贴和一瓶驱蚊水。
凌妄默默把阻止他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虞疏卿点点头：“走吧。”
凌妄叹了口气，走到零食柜拿了两条巧克力带在身上，又亲手为他打开了门：“下次晨跑之前告诉我，你需要休息。我会提醒你早些睡的。”
虞疏卿神色恹恹地往身上喷驱蚊水：“知道了。”
他转过身，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过来，然后把喷嘴对准凌妄的衣领按了一下。
凌妄笑笑：“谢谢。”
他们小区有个面积不小的湖，他们说好就绕着湖边跑几圈。虽然虞疏卿平常不怎么运动，但就算到了高三鹿叙和那几个人还是一抓住时间就拽着他去打球，久而久之练出些体能来了，刚开始也就没觉得有多累。
直到第三圈的时候虞疏卿才觉得腿脚酸痛，蹲下身扶着晕眩的脑袋喘着粗气：“不行了……跑不动了，你自己继续，不用管我……”
凌妄面色如常，看上去汗都没怎么出，看他这模样，就把兜里的巧克力递给他：“去吃早饭，现在先垫一垫吧。”
虞疏卿知道这是在迁就他了：“谢了。”
凌妄伸手扶他起来。
他们小区对面那条路上有不少正在摆摊的小贩，虞疏卿随便找了个小摊子买了两个糯米团，回头分了凌妄一个。
凌妄掂了掂袋子里的饭团，有些无奈：“哥，我早上不吃碳水的。”
“不吃碳水？我看你是干脆不吃了吧。”虞疏卿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凌妄：“……”
“哪儿养成的坏毛病，等得胃病就高兴了。”虞疏卿咬了一口糯米团，指了指她又指指她手里的东西，“快吃。”
凌妄拿他没办法，只好在他的监视下把那个糯米团吃完了。
虞疏卿见她听话照做，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不准不吃早饭，知道吗？”
“知道了。”凌妄也点点头。
回到家后，虞疏卿把汗一擦，甩掉鞋子就冲上二楼，他打开房门，又像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把手臂交叉放在悬浮式楼梯的玻璃护栏上，对凌妄笑：“我去洗澡，身上黏糊糊的，少忙活了，休息会儿。”
看着凌妄弯起眼睛点头，他才放心地进屋，拿出一套要换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再出来的时候他果然像以前一样有点头晕，但身上清爽了还是让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一直在响，虞疏卿脖颈上搭着一条毛巾，随手把湿哒哒的头发往后一撩，拿起手机摁亮屏幕，班级群里的消息就一条一条地蹦出来。
虞疏卿动动手指点进去。
【Mo】：周二咱们在哪儿集合？
【昨夜雨】：那边步行街的地铁口吧。
【红茶荷包蛋】：是有多少个人啊，是不是还得提前订餐厅。
【梨汁】：13个，到时候找到啥吃啥呗。
【红茶荷包蛋】：毫无计划性呢。
【梨汁】：毫无计划性呀。
【蜡笔瓶】：@Apricity 这是谁？
【Psithurism】：凌妄。
群里突然沉默。
【梨汁】：什么意思，你要带上她？
【Psithurism】：对啊。
【梨汁】：别吧，她只认识你一个，跟我们一起不会无聊吗？
【Psithurism】：她跟着我就行。
【梨汁】：可是……
【Psithurism】：带你们去衿帛吃，费用算我头上。
【绝望的老白】：！！！
【咖啡糖块】：哥，那自助餐厅588一个人，我后悔了我还能来蹭饭吗。
【Psithurism】：不差你一个。
【梨汁】：小姐需要我贴身照顾吗？
【动物园园长】：梨汁老大翻脸怎么这么快。
【梨汁】：少管你老大［乐］
虞疏卿微微歪头，单手拿着毛巾擦头发，等消息的期间突然收到了快递到站的短信，就干脆把手机放回去充电，准备出去取包裹。
他推开门，打算先下楼去找凌妄，转头看见隔壁凌妄的房门大开着，过去一看，她就屈腿坐在房间一角的窗台上，捧着一本看上去很厚的书在读。
虞疏卿窗外的蓝花楹长到她的窗前，虽然只有几枝从边缘探出来，但明亮的颜色被半透明的白纱帘挡着，阳光透过竟然让房间里外都有种淡淡的梦幻感。
凌妄听到声响，抬头看他，笑到：“哥。”
“怎么在看书？”虞疏卿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
凌妄低头继续翻书：“看书也是一种消遣啊。”
虞疏卿：“……”
他叹了口气，交代道：“我出去取个包裹，你消遣着吧。”
凌妄点头，随即皱眉道：“哥，如果是冬天的话要先吹干头发再出门。”
“……知道了。”虞疏卿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有些无奈。
他转身出门，顶着烈日炎炎，出去飞快地把包裹拿了回来。到家拆开一看，是之前班里同学推荐他买的阻隔贴，说是效果很好。
他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没觉得和普通阻隔贴有什么不一样，就干脆把凌妄从楼上叫下来配合他测试一下。
“来，你释放下信息素。”虞疏卿把阻隔贴往后颈一拍，插着兜吊儿郎当地站在她面前。
“……”凌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惊疑，“哥，这种事情——”
“怕什么。”虞疏卿歪了歪头，“它质量要是真好的话，我不是就闻不到了。”
凌妄第一次想拒绝他的要求。
她叹了口气：“哥，测试的东西是有卖的吧。”
“所以说，”虞疏卿佯装沉思，“你的意思是让刚回来的我现在花个十几二十分钟，顶着大热天再出去买一个？”
“我可以帮你去药店买。”
虞疏卿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了：“快点，别废话。”
凌妄沉默半晌，还是妥协了：“要是出问题了，记得立马打断我。”
“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几步，垂着眼看向地面，缓慢地释放出一丝信息素。
虞疏卿本来不当回事，毕竟那群人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吹的太过。
于是当那一丝信息素的味道钻入鼻腔，他当即就怔住了。
那气味很淡，但他能分辨出里面的木质香和雪的冷冽。一瞬间，虞疏卿只觉得鼻腔沁凉，仿佛逃出了这个燥热的夏天，置身于刚落过雪的森林山涧。
“……”
凌妄之前体检报告信息素那一栏写的什么来着……
雾凇？
模糊的记忆突然敲开门扉。
凌妄刚分化的那几天，燕竹枝带着她去做了个体检，回来的时候燕竹枝难得面色严肃，凌妄被她牵着，埋着头好像在难过。
那时候的虞疏卿靠近她，扶着她的肩膀带她在沙发上坐下：“怎么了？”
凌妄抬头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摇头。
虞疏卿可没这么好糊弄：“你不高兴吗？”
凌妄还是摇头。
燕竹枝忧愁地坐在沙发上看凌妄的体检报告：“其他检查到没问题，但这信息素……”
她欲言又止，引得虞闲亭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雾凇？”虞闲亭不太清楚，“这什么味儿——大树叉子挂冰溜子味儿？”
“闭嘴，听起来好土。”
虞闲亭笑了几声：“这不是挺好的吗？信息素又不是你想要是什么味就什么味的。”
“不是。”燕竹枝捏了捏眉心，“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她的信息素不是一种味道，而是混起来了。”
虞闲亭和在一旁听着她们对话的虞疏卿都是一愣。
“雾凇这个名字相当于一个概括，懂了吗？”说到这里，燕竹枝叹了口气，“医生说，应该是种和遗传有关的腺体病，虽然不影响健康，但是——”
凌妄抿着嘴看过来，然后被一屁股跳坐到沙发扶手上的虞疏卿和斜靠在一边的虞闲亭同时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脑袋。
“不影响健康就行了，其他的有什么关系。”虞闲亭随性惯了，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笑了笑后搂住凌妄的肩膀。
“我们阿妄很特别呢。”
“……”
虞疏卿回过神，指节贴着鼻尖。
还挺好闻。
然后那信息素骤然消失。
凌妄几步上前：“怎么，有感觉？”
虞疏卿下意识要否认，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有，我以为你还在不好意思呢。”
“哥，不要骗我。”凌妄皱着眉，一眼看穿他的谎言，抬手攥住他的手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闻到怎么不舒服。”虞疏卿嘴硬。
那气味实在是淡，虽然持续了一会，但确实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凌妄瞳孔暗了一下，沉声对他说，“哥，下次不要再信网上那些广告了。下次再用完去药店买。”
见她给了台阶下，虞疏卿也就顺着她的话答应了：“我知道了。”
凌妄停顿了一下，松开手：“……哥，就算我在这里，你也不要乱来。”
虞疏卿以为她现在在对自己生气，但他太知道怎么哄好她了——他勾住凌妄的手指，踮脚把脸凑过去：“你生气了啊？”
凌妄撇开脸，往旁边躲了躲。
虞疏卿一下窜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我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吗？不生气不生气，哥哥错了。”
凌妄：“……”
“我不用这个阻隔贴了，把它丢掉行不行，嗯？”
这种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和话术竟然对凌妄意外的好使，她慢吞吞地看转向他：“不是因为这个，信息素……哥，我就算了，以后不能让别人对你做这么——”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轻浮的事。”
虞疏卿笑起来：“原谅我了？”
“没有。”
虞疏卿被这回答弄得一愣：“什么？”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凌妄垂眸认真地盯着他，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表情看上去倒是很委屈，“我不应该听你的话这么做的，是我的问题。”
虞疏卿抬眼对上她的视线良久，然后一偏头，留下一句“我回房间了”就匆匆逃回卧室。
凌妄有些不解他的反应，伸手想挽住他，但刚一抬手，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
虞疏卿“咣”地一下甩上房门，捂着发烫的脸颊倒在床上，把自己裹了裹塞进蚕丝被里。
虞疏卿：“……”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出息，恰好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把手机抓过来一看，是群里的“梨汁”给他发来了周二聚会的安排。
【梨汁】：［图片］
【梨汁】：少爷您过目。
虞疏卿“唰”地一下翻了个身，抱着手机开始打字。
【Psithurism】：看你。
回了一句之后他捂了捂还没降温的脸，越想越气，继续打字。
【Psithurism】：你上次让我买的阻隔贴吹得倒是好听，没什么用。
【梨汁】：不应该吧，上次我从我小区楼下那家酒吧穿过去，一点味儿都没有啊。
【梨汁】：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种产品质量抓得多严。像抑制剂，但凡是贵一点的，一针下去发热期跟没有一样。
虞疏卿哪里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对自己在凌妄面前失态感到丢脸，随便找个人迁怒一下。
【梨汁】：你是用的测试剂吗？
虞疏卿：“……”
【Psithurism】：不是。
【梨汁】：那你。
这条显然没发送完整的消息很快就被撤回了。
他看着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有半分钟，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发过来一条。
【梨汁】：是不是契合度太高了。
“……”
虞疏卿：“……！”
他猛地把手机扣在了枕头边。
无存货了。。
下章可能等我寒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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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漫步于落雪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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