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业在第一节课就打起了瞌睡。
眼皮昏沉视线晃荡，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早读课的那杯黑咖啡，自己会倒头大睡。
“现在我要宣布一个事情，希望全班同学可以听清楚。”王琴结束照着课本上的照葫芦画瓢，清了清嗓子注视众人。
处于混沌中的陈业被王琴突如其来的声线变化闹得浑身打了个激灵，只好正襟危坐利用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讲台上的女人。
“我们班的陈业同学，这次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一，目前已经联络教导处进行调查，我希望在结果出示前，大家可以管好自己的嘴，我不希望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听到流言蜚语。”
王琴一一扫视台下众人，凌冽犀利的目光分别掠过谢司仪，王岚旌，陈业，最终落在罗江身上。
“最近我还听说，班上有人管不住自己全身上下，喜欢动手动脚，我在这说一下，班里的男生女生，请自尊自爱，别被我误会早恋，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们自己，都听到了吗？”
无人回应的尴尬。
直到罗江破天荒吼出一声“知道”，这才将如死水般的氛围打破。
陈业顿生出疑惑来，卢佳的事他并没有告知王琴，那她又是从何得知呢？
谜团缭绕，他不想多费心思。
中午陈业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刚出教室便看到愁眉苦脸眉头紧蹙的王岚旌从王琴办公室出来，想来又是因为家长会的流程受了挫折。
“怎么了，又要改流程吗？”从前陈业从未见过王岚旌脸上展露愁容，此刻得见，他本想安慰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没有，家长会不用我主持了，今天中午我们又对了一遍流程，谢司仪自己改了一大段串词，王老师听了很满意，就让她全程主持了，我负责一些后勤就好了。”
王岚旌自顾自叹了口气，此起彼伏的声线里藏着些许疲惫与遗憾。
“不过总算是没了这个包袱，我感觉轻松多了。你吃饭了吗？陈业，我们去食堂吧。”王岚旌吸了吸鼻子，尽管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但陈业依旧听出了一丝不甘。
去食堂的路上王岚旌一言不发，她的目光径直落在自己脚上的那双浅淡蓝色花边的运动鞋上，就连不小心撞到了谢司仪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谢司仪刺耳的尖叫映入耳畔，王岚旌的视线从眼前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转移到谢司仪带着些许婴儿肥的精致面庞上。
不加粉饰的脸颊上满是青春活力，当然，也带有几分趾高气昂。
“哟，班长，怎么走路都不看人的，可别碰到摔到了，不然还让人以为，是我撞的你呢。”
谢司仪皮笑肉不笑的出言嘲讽对王岚旌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眉眼间的轻蔑无不向陈业证明从前的她有多会伪装。
“谢团，你现在既管着班里的操行分，又要帮王老师筹备家长会，我刚才可是看得真真的，是你最近太劳累了直接撞到了班长呢。”
陈业不动声色站到王岚旌身前，目光如炬面目却也淡薄无情。
“陈业，你可真会颠倒是非，怎么，你是嫉妒我能帮王老师准备家长会，而你就只能看着你那土不拉几的才艺表演？”
“我确实羡慕谢团不费丝毫就让王老师满意，让你一个人全权负责家长会，人知道的会说谢团勤恳辛劳是为班级做贡献，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团成天在班主任那儿酸言酸语故意讨好，好在我跟班长都知道谢团你用心诚挚，自然是理解你的。”
陈业此话一出，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王岚旌骤然抬头注视着眼前言语激烈的少年。
她明白，陈业是在为她出头。心间升起的莫名感动包裹着她，宛如浸泡在温室里的花朵分外安心。
“哼。看来我们班的好学生耍起嘴皮子功夫来也是有一套的，只是不知道班主任知道年级第一的好学生也纹了身，会是什么反应？”
谢司仪犀利的眼神中迸射出一道精光，在触及到陈业脖间的纹身时化为参天巨蟒露出锋利的獠牙来。
“司仪，家长会是我自己没准备好，不关你的事，你不是一会儿要去找王老师再过一遍流程吗？快去吧，别迟了。”
王岚旌死咬着唇角，牙齿将唇瓣的褶皱撕出斑驳血丝。
“也是，那班长，我就先去了，你也别多心，说不定下次家长会班主任就会让你继续主持了。”夹带着些许冷笑的嘲讽传入王岚旌和陈业的耳朵里，尽管到了秋天，二人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寒意。
“走吧，陈业，再不走快点，我们真就只能吃剩饭剩菜了。”温柔的声音让陈业不禁微眯双眼仔细凝视着谢司仪离去的背影。
有那么一刻，他想撕烂她的嘴。
在一片意识混沌与飘忽中陈业跟王岚旌打到了食堂最后一批新鲜饭菜，二人看着餐盘里冒着热气的饭菜却提不起分毫食欲。
“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要是我再努力一点，认真一点，兴许就不会成了今天的样子。”
王岚旌耷拉着头，目光停留在餐盘里散发香味的回锅肉上。
“班长，其实刚才也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跟她有言语冲突，只怕以后谢司仪会无故针对你。”
陈业眼底流露出一丝悲凉，他十分清楚眼前人在三年后的结局，曾经他只知班长突然间就颓靡不振，成绩一落千丈，细算时间线就在家长会前后，如今细想来，可能是以为主持一事。
“还是我自己不够努力。”王岚旌耸了耸肩，夹起一块沾着油光的回锅肉放进嘴里。
继而开始漫长无味的咀嚼。
一时之间陈业也陷入了沉默中，他打量着眼前人，深入脊髓的无力感笼罩着他。
“陈业，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为什么你每次都叫我班长。”王岚旌咳嗽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手上悄然加快吃菜的速度。
“我只是觉得班长叫起来亲切。”陈业说完便不自觉地笑了笑，将餐盘里的未动过的煎蛋夹给大口刨饭的王岚旌。
得知王岚旌喜欢吃煎蛋是在初中毕业那天早上，大家在教室里焦灼等待着各自的录取通知书，有人提出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打磨时间，他这才得知她的喜好。
“你竟然知道我喜欢吃煎蛋？给你这个。”王岚旌说完从包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陈业，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我知道我比不过谢司仪，不过我觉得，至少我努力了，达不到就是天赋的差距，我认输。”
“其实，在我心里，你很厉害。”陈业脑子里飞速运转思考如何将话题牵扯到别的事物上，谁知王岚旌竟十分诡异地将目光落在陈业脖子一侧的纹身上。
“你的纹身好酷，你就不怕被捉到教导处去？”王岚旌嘴角扬起一丝淡薄的弧度，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多久，随即又扒了半口回锅肉。
“怕啊，不过我只有办法让王琴捉不到我的错处。”
陈业狡黠一笑，心间升起一丝心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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