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少年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再也无法相见的日日夜夜，他才明白，年少的自己因为无法说出口的怯懦与自卑，错失了多少永恒的瞬间。
他与夏泠之间，差了一步的缘分。
哪怕明明已经决定要说出口。
“被这群人缠上，不是什么好事，”靳疏竹将桌椅重新摆放好，客人落下的空烟盒被他撕下来一块，写上数字：“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小p孩。”虞乔笑了声，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倒是你，再不回家有人要担心了。”
靳疏竹没说话，方才对峙时不觉得，现在倒是感觉手臂隐隐作痛。
虞乔将柜台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少年：“还有，你放在我这的礼盒，正主方才不是来了么？”
“她不是。”少年说。
没见过嘴这么硬的人。
虞乔摇摇头。
算了，她自己的感情都一团糟，这些小家伙，爱作就作吧，到最后哭都没地哭去。
“哗啦。”轻轻的一声，夏泠无聊地将路边的石子踢开，那石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落进路旁的草丛消失不见。
靳疏竹方才为了救店长姐姐，应该是受了伤，只是他们……
想到哪里去了。
姑娘将脑海里的猜测甩开。
“泠泠，今天是你的生日，就别愁眉苦脸的啦。”察觉到她情绪不佳，方雪静挽住姑娘的胳膊，开解道。
想到刚刚那一幕，她又转头去瞪楚知远：“都怪你，非要去网吧，不然哪里有这么多事！”
“对对对，都是我没考虑好。”楚知远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
“不过靳疏竹好像和刚刚那个店长姐姐很熟悉？”方雪静十分不解，不都说靳学神是这学期才转来的吗，开学没几个月，怎么感觉两个人十分熟稔。
“刚刚那个网吧店长？”楚知远甫一见到虞乔，也有些眼熟，毕竟那张脸，想不记住都难。灵光一闪，他拍了拍脑壳道：“那店长不是虞乔吗？”
“虞乔？”夏泠语气疑惑。
“是啊，她以前在我经常去的那家超市兼职。后来她不在，还有人问店长这姑娘上哪去了，毕竟漂亮的姑娘，大家都印象深刻。”
“店长说虞乔出国了，我在旁边听了一嘴。听说父母离婚后这姑娘就出来做兼职，后来父亲欠债逃跑，她妈就把她接走送出国了。”
“我还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呢，怎么在这附近开网吧？”
似是想起什么，楚知远又继续道：“她出国前好像还有个男朋友，也不知道现在两个人怎么样了。”
“她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对了，陆南征！”
“她男朋友好像比她小，我才上初中的时候还见过他在高中部打球呢，长的…也就比我帅了那么一点点吧，”他瞟了瞟一旁的顾旬：“哝，和阿旬同类型，不过比他还外向。当初加油送水的姑娘多的都得排队。”
“阳光帅气奶狗啊。”方雪静不由得感叹了句。
“什么奶狗，这种对人人都热情大方的才难追，你连人家的边界都找不着在哪。”楚知远打断了方雪静的话：“所以他和虞乔在一起过，我当时知道还挺惊讶。”
“就是不知道后来人去哪了。管那么多干嘛，这一番折腾我有点饿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吃蛋糕吧。”楚知远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方雪静真是服了他了。
“民以食为天懂不懂啊！”楚知远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道：“警察已经去了，与其担心靳疏竹那个不领情的臭小子，不如回去看看我们给泠泠买的蛋糕。”
有楚知远插科打诨，气氛也轻松了些，几人边说边往夏泠家去，顾旬走在夏泠身后，罕见地沉默。
夏泠也没有故意去和他搭话。在她眼中，顾旬一直是热情又乐于提供帮助的人，今天这样，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家里的灯还是灭的。方女士怕他们不自在特地出去打麻将到现在都没回来，按下灯的开关，桌上的蛋糕美好又宁静。
蛋糕是一个粉红色的城堡，很符合小女孩的喜好，夏泠也不例外，比起黑白，她更喜欢鲜艳明亮的色彩。城堡前面摆放了一排可爱的雕像，无论是美乐蒂必爱诺还是库洛米玉桂狗，一看就是用心了的。
顾旬将蜡烛点燃，楚知远将灯关上，方雪静为她带上生日王冠，“泠泠十六岁生日快乐”几个大字映着影影绰绰的烛光，所有人围着恬静的姑娘，真心实意地献上祝福。
就如同过去的十几年，没有遇到方雪静，却有程黎，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给予她最声势浩大的祝福。
“泠泠，快许愿！”方雪静见夏泠愣住，笑着催促道。
“那我就祝，岁岁年年，人景长留，喜乐安康。”姑娘双手合十，嘴角上扬道。
这个世上或许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她还是贪心的希望，自己的朋友们能一直平安。
再贪心一点点，朋友一直都能是朋友。
不要变。
包括，靳疏竹。
没有人愿意做一座孤岛，哪怕是孤岛，也会有海鸥停留。
“你傻呀，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楚知远将蛋糕分成几块，偷偷将奶油抹在了姑娘的面颊。
“知远哥！”少女察觉到脸上的冰凉，睁开眼，笑着有样学样，被楚知远避开，她狡黠地换了目标，将奶油转而抹在最近的顾旬脸上。
少年猝不及防，脸上留下粉色的印记，却觉得今天的阴霾都挥扫而光。
“阿旬，你看她！”楚知远喊着，躲避着方雪静的攻击，几个人笑闹一团，玩的不可开交。
她本就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
靳疏竹站在楼下，看见楼上亮起的灯火，嬉笑声远远传来。
灯光落不到他的身上。
一切都与他格格不入。
这本就不该是他进入的世界。
蛋糕不算大，只是大家吃过饭，也不是很饿，嬉笑玩闹一通后，时间也不早，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姑娘看着桌上那块完好无损的又忍不住发呆。
“呦，泠泠这么贴心，怕我饿了还留了一块给我打包回家呢？”楚知远看见，不由得调侃道。
他伸手想要端起，被方雪静一爪子拍开：“是给你的吗你就拿？”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在座的有比我还能吃的吗？”
方雪静有时候真想敲开楚知远的脑子里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指指门口道：“你傻呀！”
她这样一说，楚知远也就明白过来。
得。
给谁的，给隔壁那不识好歹的臭小子的呗。
顾旬显然也看到了这块蛋糕，他装作没看见，将刚才玩闹的痕迹收拾干净，对方雪静和楚知远说：“我们先走吧，送泠泠同学回家，不然太晚了她父母会担心。”
他这样说，方雪静也有点不好意思，顾旬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么细心有礼貌，怎么看怎么比靳疏竹好了千八百倍。
“行。”楚知远差点忘了这茬，方雪静不住在大院，是得早点，于是和夏泠打招呼道：“泠泠，我们先送你同学回家，明天再过来找你。”
夏泠点点头，送几人出去，顾旬走在最后，门还没关上，突然道：“泠泠，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夏泠知道他不是什么狠心的人，自己是靳疏竹的朋友为他担心，但顾旬和靳疏竹并不熟，想要明哲保身，保护自己的安全也没有错。
顾旬还要再说些什么，楼道里传来了楚知远的声音：“阿旬，你干嘛呢，还不快点！”
他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过去。
夏泠关上房门，又想起靳疏竹今天应该是受伤了，自己从前崴脚喷的云南白药气雾剂，对他应该还有点用。
思来想去，姑娘最终敲了隔壁的门。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靳疏竹知道对面是谁。
他甚至听到了依依不舍的告别声。胳膊已经红肿，少年将冰块拿开，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起身开门。
“你今天…是不是受伤了？”姑娘站在门口，问道。
她的头发微微有点凌乱，应该是刚刚打闹的时候散的，脸上还有块没擦干净的粉色奶油，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看着他，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没有。”少年说。
“你等一下。”姑娘没有理会他的话，将气雾剂塞在少年手中，又飞快地转身，嘴里道：“哎，你等等，先别关门。”
对面的距离，夏泠连鞋也没有换，她将桌上那一块切的整整齐齐的蛋糕端起，上面的粉色小羊很可爱。
这是她切蛋糕的时候先留下的，大家以为她喜欢这个，也都没有动。
“给你。”姑娘将蛋糕端给少年：“今天是我的生日，生日蛋糕，见者有份。别说不吃甜的，图个好彩头。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妈妈会说我不照顾新邻居的。”
有那么一瞬间，靳疏竹想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别再对我好。
“你头发乱了。”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又幸福了/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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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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