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就不计较这么多了,”何主任像一位终于打了胜仗的将军,举着手里的手机,耀武扬威地朝江眠晃了晃:“一会去找你们姚老师拿,下不为例。”
他转身走进教务处大门,只留给了那三位一个洋洋得意的背影。
有两种可能。
一、这姓沈的是个命里带煞的**瘟神。
二、他俩八字不合,天生相克。
“……”沈寒对上江眠那双幽怨到极点的眼睛,他往前走了一步,蜷起手指敲了敲教务处外墙上公告栏的那一行‘禁止电子产品进入校园’,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这上面写的,你瞪我也没用。”
江眠:“……”
我TM???!!!
江眠气得抬脚就走。
不知道是因为他腿长还是真气得不轻,一步三个台阶向上迈的飞快,耗子在后面苦哈哈跟着。沈寒盯着他气鼓鼓的背影,突然开口:
“不好意思,请问高二一班怎么走?”
迈着台阶的那人没答话,过了老半天才从上方楼梯拐角处探出来一个脑袋,江眠面色不虞,语气冰冷:
“你没腿吗,自己不会跟着?”
和大多数高中一样,一中也采用成绩分班的形式。奇数为理科班,偶数则为文科班,班号和班级位置按成绩排,一班作为一中理科一霸,也就是俗称的清北强化班,自然而然地和文科二班一起安排在了四楼的位置。
强化班人数少,整个四楼的班级加起来人数也不超过八十个,走廊的另一头紧靠着教师办公室。静悄悄的走廊没什么人,只有几位靠着窗台聊天的同学。
江眠走在前面,沈寒跟在最后面,中间还夹着个不知所措的陈浩泽。
耗子竟然走出了一种奔赴刑场的错觉。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气沉沉地走着。前方的江眠面沉如水,背后的沈寒也不觉尴尬,专心致志走着路。耗子被这压抑的气氛憋得喘不过来气,心想这僵局还是得我这个人帅心善的小天使来打破。
“那个……”耗子试探性开口:“我叫陈浩泽,以后大家就是一个班的兄弟了哈……”
……
“嗤”前面的江眠很轻地笑了下,耗子的弱智发言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但笑完后又有点后悔,感觉对不起努力活跃气氛的耗子,于是挂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假心假意的点了点头:“陈同学好。”
“嗯,”沈寒倒是不意外,他语气淡淡,没有带太多热情,回道:“你好。”
又安静下来了。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特么是智障么……
去他的吧,耗子想,我也别夹在他俩中间,干脆找条绳子跳进地缝里吊死得了……
就在这时,一颗头顶光洁的小卤蛋从拐角出冒了出来,是老姚。
老姚拿着黑色笔记本,迈着小碎步正朝一班去,看见他们三个走在一起倒是颇为惊奇:“哟,这么快就和新同学打成一片了啊。”
“……”
是快了,耗子脸上挂着两道面条泪,他从未感觉老姚身边有这么强烈的圣母光辉,心想,您再不出现,这俩可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老姚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这样看来何主任应该没有把江眠的手机交到他那里去。老姚冲最后面的沈寒招了招手,说道:“沈寒和我一起,你俩先进去吧。”
耗子正求之不得,也没管身边的江眠,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老姚看着耗子火烧屁股的背影,疑惑问道:“他这么着急啊?”
“谁知道呢,”江眠走进教室,与沈寒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沈寒,碰巧两眼对视:“可能是急着学习去了。”
“新学期干劲都挺足嘛!”老姚甚是欣慰。
一班教室里乱哄哄闹作一团,讨论题的、补作业的、此时屋子里正练习册、试卷满天飞。见老姚进来,也不知道是谁提声咳嗽了一下,吵闹声和正在补着的试卷立马消失不见。
“……”老姚早就习惯这群逢场作戏的家伙,他慢悠悠走上讲台,对着他们说道:“行了,快别装了,下面说正事啊。这是咱班新转来的学生,来吧,沈寒同学,向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站在讲台上的沈寒身形挺拔,他身上没穿校服,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加黑色阔腿裤,声音冷淡干净,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大家好,我是沈寒,新转来的,谢谢。”
由于他的自我介绍太过简洁明确,以至于台上台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沈寒也不着急,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又重复了声谢谢。
“哟——”一班掌声炸起,喧闹声中,靠窗倒数第二排的耗子鼓着掌回头冲江眠说道:“学霸就是**,对吧江哥。”
后面的江眠拿着根红色水笔,手速飞快在一沓纸上圈圈画画,对于这种烂俗套的装逼场面他完全没有兴趣,头都没抬地评价了两个字:“闷骚。”
“好了好了,安静下安静下,”老姚摆摆手:“那沈寒你就坐在……”
一班座次按照单人单桌排列,因为人数少,所以座位排列也比较稀疏。靠墙的那边堆着几张闲桌子,但教室毕竟是个寸土寸金的地儿,这几张可怜兮兮的桌子早就被收编入职,物尽其用摆满了一班同学不常用的教材和卷子。
但靠窗的这边,也就是江眠身后的那张桌子桌面是空的。
也就是说……
江眠的手有预感地抖了一下,一条斜线划过卷面,洁白的卷面上留下一抹突兀的红。
此乃大凶之兆。
老姚伸手点着江眠后面的那张空桌子,安排道:“沈寒你就坐在江眠后面那张空桌子吧。”
我、就、知、道。
江眠在心里无声地骂了句。
沈寒单手拎包,在讲台迈下来,朝最后一排的江眠走去。
桌子靠近空调,沈寒抬起来调整了下,尽量和前排座位靠齐。但他一动就发现了不对劲,桌面是空的,但整张桌子的分量却不小。
他坐下来,刚想把书包塞进桌洞,却发现桌洞好像被什么堵着压根塞不进去,他低头向里面一看,顿时明白了。
沈寒冷着脸,把桌洞里的东西往又里塞了一下。把书包往桌上一放,面不改色地抬头看黑板。
“怎么了沈寒同学?”老姚注意到他,问道。
老姚当然不知道,但整个一班除了江眠外,剩余的三十多张脸全都循声望来,紧张兮兮地冲他眨着眼睛,要是眼睛能发光,那现在一班估计就是一个大型的演唱会现场,三十多台闪光灯集体聚焦,打在最后一排沈寒的那张冰天冻地的扑克脸上。
沈寒:“……”
“没事,”沈寒放弃似的妥协:“只是桌洞有些脏而已。”
好兄弟!!!
一班集体眼里含泪,默默地在心里给沈寒比了个大拇指。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纯粹简单的年纪,心里小到只能装下书本、成绩和友谊。他们总是能满怀期待接受着一切,哪怕只是在一起经历了一件很小的事,你还是能无条件地被接纳,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你们本来就该站在一起。
讲台上的老姚翻开黑色笔记本,准备开始喋喋不休的长篇阔论。四周的同学默契地掏出桌洞里的教材、试卷和草稿纸,好像是早就习惯这样的安排。
江眠桌上摆着一沓理化试卷,他从中间抽出来几张大致翻看了下,用红笔在其中几道题的题号上圈了道,拿起黑笔,开始往旁边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昨晚的题目还剩下些尾巴,最近池予哥那边的补习班马上要结课,好几天前就给他发消息出一些有难度的题送过去,只要题型质量高,价钱什么的也好商量。
已经拖了好几天,最近破事忒多,江眠想,等这些题出完了,必须好好地宰池予一顿。
他拿出一张草纸,开始列函数画图。
正画着,肩膀被身后的人敲了一下。
江眠没理,继续画他的图。
后面的人见他没反应,不仅不及时止损,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敲起来。
“嘶……”江眠最烦自己思考的时候被别人打断,那种感觉就好像起床气一样,不由得让人冒火。但无奈讲台上杵着个老姚,他只能扭头低声问道:“干嘛?”
这句话完全称不上有礼貌,甚至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夹枪带棒地向后排沈寒发起猛烈进攻。
沈寒也不恼,他身子向前靠了下,食指点了点江眠桌上那一沓试卷,同样放低声音:“借道题。”
“?”江眠有些意外,他往后倾了下身子,借着有限的余光瞥了眼沈寒的桌面。桌面是空的,靠在桌面一边的书包里面也空瘪着,看上去不像有东西的样子。
敢情这大神开学第一天是啥也没带啊。
哼哼,江眠有些幸灾乐祸,让你不带卷子,听上半个小时的姚僧紧箍咒吧你!
光是这样想就让他浑身畅快,江眠便心安理得转过身去,才写几个数字就觉得有些不得劲,江小爷良心发现,感觉自己这样对沈寒不管不顾太过残忍。他撂下笔,翻了翻旁边的卷子,找了道省里的物理竞赛题扔了过去。
沈寒简单扫了眼题目,刚抬头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就看到了前面某人姗姗送迟的直液黑笔和草稿纸。
江眠有些瘦,但不是那种病弱的单薄。微俯着上半身的原因,从沈寒的角度看,他的脖颈和肩胛骨构成一道优雅好看的弧度,和沈寒不同,江眠穿着校服,纽扣只扣了两颗,随着他向后递笔的动作,颈部的锁骨时隐时现,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外面渐渐有了吵闹的人声,黑板上的钟表指向五点,应该是另一个班的学生散会下课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姚收敛话语,做着最后的结语:“新学期新气象,为了检测大家假期有没有认真学习,明天一天开学考!大家都要重视起来啊,不要一放假就回到解放前,把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老师们知识都够用,不缺你们那一份哈……”
这句话倒是引来下面一片低低的笑声,有人借此趁乱嚎道:“统共就放了十四天,这算哪门子假期嘛!”
“就是啊。”大家有气无力附和道。
老姚虽然是个小老头,但耳力和身手完全不是盖的,他轻车熟路打开盒盖,掰下一小段粉笔,抬手一抛,粉笔就像子弹一样朝罪魁祸首飞去:
“陈浩泽留下来打扫教室,其他人下课!”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拿着他的黑色笔记本,率先走出了教室。
托耗子的福,老姚这次罕见的没有拖堂,江眠也恰巧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把材料和题目放进文件袋整理好,装进书包,他站起身,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他有些疑惑环顾四周,便发现了沈寒从后门离开的背影。
走这么快么,江眠想。
沈寒一走,人群立马呼啦涌过来,挖宝似的翻着沈寒的那张桌洞。
“快快快,我的手机,还有我的充电宝,诶呦诶呦别给我摔了……”
“小心点,小心点,我的镜子还在里面呢……”
“这是谁的……这是个啥玩意啊?谁把牙膏放里面了……”
“滚你妈的牙膏,那是老娘的BB霜!!!”
“……”
要说藏匿违禁物品有等级的话,那沈寒的这张桌洞完全算是一个大型的dp聚集窝点。小到镜子、耳机,大到手机、充电宝,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违禁品都被桌洞里的试卷包着,一层又一层地摞在一起,藏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学霸真够义气,竟然没把咱们供出来。”
“就是就是,我看他那张脸还以为是个不讲人情面的家伙呢。”
“长得帅、学习好、人品也不错,完了,我更爱了肿么办……”
“爱什么爱,”耗子的扫把横扫过来,直接戳破了王健周围的粉红泡泡:“一个大老爷们,恶不恶心,有这闲工夫也不知道来帮我扫扫地。”
走读生有的已经背上书包回家了,开学第一天门卫管控没有这么严格,住校生也可以随意进出。耗子便提议今天晚上去学校对面的美食街搓一顿,来庆祝一下久违的团聚,却被王健一杯冷水泼回了现实:
“一共就放了十四天的假团聚个屁,老子在家被窝都没躺热乎,眼一睁一闭就回来了。”
“你不会给自己找乐子你赖谁?”耗子愤愤不平,对王健这种煞人风景的货根本不惜地搭理,他转头问收拾好准备走人的江眠:“江哥,今晚一中对面龙虾烤串,约起来不?”
“今晚不行,”江眠扯了扯书包带子:“今晚我有事。”
“不是九点吗?”耗子看了眼表:“这不时间挺充裕的吗?”
“不是那件事,”江眠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得去给池哥送题。”
“哦,”耗子了然,往边上挪了挪,给江眠让出一条道来:“你还干着呢。”
“嗯。”江眠点了下头,下意识掏了下校裤口袋,可摸了半天愣是连根毛也没掏出来。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拜某人所赐,现在可能已经在老姚办公桌上押着了。
江眠光是想想头就大,他咬着牙道:“在那之前,我要先去听姚僧念段紧箍咒,然后立个伟大的目标来赎回我的手机。”
江眠转身,背影上写满了‘英雄去兮’的凄凉悲壮,在耗子和王健等众多人同情的眼神下施施然朝老姚办公室走去。
四楼本身学生不多,再加上又是放学的时间段,整个走廊极静。
江眠脚步顿了一下。
沈寒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嗯,刚放学。”
他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走廊中还是尤为清晰明显。
听筒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略带着责备的语气:“这段时间妈妈公司忙,没办法去陪你,我听王姨说老房子那边你没过去?”
“老房子太远,我在这边方便一些。”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对面声音小了下来,沟通不成,她也算是妥协:“那我让王姨去陪陪你?”
“不用,”对面的提议被一口回绝,“不习惯和别人住。”
楼梯口的沈寒没发现他,沈寒看上去忙的很,才挂断电话,另一个又匆匆打了过来。他接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抬脚走下了台阶。
后面沈寒说了什么江眠没听清,也不是很想知道。他本身就不会是一个爱听墙角的人,那段对话他能听见也纯属意外,那个姓沈的在那住、和谁住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己破事一大堆,哪有闲工夫去琢磨别人。
这次老姚心情倒是好的有些反常,在他耳边只唠叨了十多分钟,竟然破天荒地把他放了出来。没接受姚僧洗礼的江小眠感觉浑身格外轻松,揣着手机,不疾不徐地往校门口车棚那边走。
和大多数学校相似,一中刚刚建校同样坐落于老城区。但近些年城市结构调整规划的原因,一中这片又重新开发建设,短短几年发展迅猛。一些头脑灵活的开发商也借此机会,在一中附近开起了各型各色的商店街和美食街,此时恰巧赶上学生放学的时间段,整条街商贩吆喝声、汽笛声交织,繁华喧嚣。
相比于靠近商业街的学校正门,较为偏僻的一中南门却更得学生们青睐,一中建校时间早,南门那边属于老校区,校门前的一整条长街种满了金叶槐和梧桐,种植时间应该和建校时间相差不大,分立于长街两侧,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树荫下是一中车棚,走读生的车子大多停在那里。江眠推出山地车,一条长腿才跨上去,抬头,一眼看见了沈寒。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长街尽头,沈寒站在旁边,他朝车的方向走了两步,车上便下来一个中年司机,他朝沈寒笑着打了声招呼,转身为沈寒打开车门。
市一中开发区这片最近几年刚刚兴起,还保留了许多传统的店铺商贩,虽然招牌老旧、占地面积小,却都是个顶个的老店,老口碑的金字招牌在那,便成了很多一中学生的私人食堂,巷口长街挤满了络绎不绝的人潮。
那辆车已经开走。推车摊贩们也陆陆续续赶来,小摊前挤满了学生,袅袅烟火气伴着夕阳,暖烘烘扩散开来。江眠骑车穿过人群,路过树荫和街角的货摊,和那片热闹擦肩而过。
放学的高峰期,车子也走走停停。前面的王叔手敲着方向盘,有些百无聊赖。外面人群熙攘,车子里面倒是静的很。他调整了下后视镜,这个角度,正好映出了坐在后排的沈寒。
沈寒没看手机,书包被放在一边。侧着头,注视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
沈寒不是会主动和人搭话的类型,车内气压有些发冷。王叔有些耐不住,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开口:“咳……那个小寒呐,开学第一天咋样啊?”
沈寒回了句还可以,便没了下文。
“哦,还可以啊……”王叔重复着,试探性地想要切换话题,“那个,沈姐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今天晚上你不回老房子住,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学生,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的,叔叔怕……”
“王叔,”沈寒也是不留情面,直接问道:“是不是我妈让你来劝我的?”
“诶呦诶呦,”王叔连忙摆摆手,“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
还真有这回事。
王叔在沈家做了好几年的事,但还是始终搞不清楚这母子俩的相处模式。沈夫人工作忙,平常很少能见到,沈寒话不多,也不是开朗性格。在以前家里的时候母子两人更是面都碰不上几回,这次沈寒转学,沈夫人倒是没什么表态,但她却很坚持让沈寒搬去老房子住,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沈家那套老房子是套独居,是沈夫人母家祖宅。位置有些偏,离市一中也远,虽然有司机专职接送,但确实是不太方便。王叔也是有孩子的人,一方面可能是怕孩子自己住不安全,但其他里面一些具体缘由,就不是他这个外人知道的了。
车载空调吹的人有些头昏,沈寒打开了点车窗,傍晚闷热的晚风被向前疾驰的气流裹挟,争先恐后涌进车内,吹在沈寒的脸上。
沈寒微皱着眉,他被刚才的话题整的有些烦躁,他不介意沈娴参与他的生活和选择,但至少在某些事上,他希望自己能够有些自主权。
十字路口处红灯亮起,路口骑车的学生很多,沈寒还是一眼望见了穿梭在车流中的江眠。此时天色不算太晚,华灯初上,江眠骑车速度很快,风把他的校服外套吹起,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体轮廓。
车流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两人不像是顺路,经过前面路口,江眠右拐,消失在沈寒的视线中。
车子转向灯忽闪两下,掉头左拐,汇入了城市另一侧的车水马龙。
从文苑小区大门右拐,路过几栋低矮的红砖楼房,沿主干大路一直往后走,便是住宅区。暗黄色的居民楼外墙布满爬山虎,蜿蜒的枝条垂落在防盗窗和亮着灯的玻璃上,有种说不出的静谧感。
江眠家附近这片在小区中属于靠后的位置,周围设施建设来看,应该是有些年头。不过整个小区绿化还算不错,居民楼前树影婆娑,被灿白的路灯一照,投射下明暗交叠的斑驳。
路口拐弯,江眠停了下来,光线所及处,有一道站得笔直的人影。
说很熟悉其实不太可能,但江眠能断定的是,他肯定不会认错。
九点其实算不上太晚,远处传来遛弯老人和孩童的嬉笑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老旧电线杂乱地缠绕在灯柱上,有几只飞蛾在光下飞舞。沈寒就站在路灯下,脚边放着个黑色行李箱。他正低着头回复着手机消息,半边身子隐没在黑色阴影里,也许是听见了路口边的声音,他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
沈寒:“……”
江眠:“……”
江眠听不见沈寒的内心独白,但他非常确定的是,此刻那张冰窖脸下也一定在大骂这操蛋的世界。
这是什么古早狗血的玛丽苏小说桥段???!!!
路口处光线昏暗,沈寒看不见江眠脸上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十分精彩。沈寒举起手机,冲江眠晃了晃,开口打破僵局:
“你迟到了三分钟。”
江眠:“……”
现在是讨论迟不迟到的问题吗???
“你是户主?”沈寒问。
江眠心说户你妈个主。
他当着沈寒的面把车子推到单元楼旁边,停车、落锁、拿下书包、掏出钥匙一气呵成,江眠虽然脾气不好,但心态至少不错。在短短三十秒的时间内他已经完全接受现实,调整好面部表情。
八月夜晚的风还带着微微燥热,居民楼上还有几户亮着灯的人家。江眠斜身倚在门框处,左手食指转着钥匙,右手往楼道里比了个“请”的手势,他冲面前的沈寒挑了挑眉,努力挤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微笑表情:
“在下只是一个小小中介,亲爱的沈大上帝,所以你到底进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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