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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偶遇(2)

“你说的,都是何时的事?”她顺绾言的话问着,逐渐心不在焉起来。

“时隔太久,小女记不清了……”不自在地拢起眉心,绾言含糊答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小女也记不全然。”

连时日都记不得,那必定是久远的事。

如此看来,是楚大人年少时犯的过错。此过错无论怎么瞧,都着实有够惊人。

温玉仪莞然一笑,轻举着茶盏在男子眸前一晃:“这间茶坊的清茶十分甘醇,楼大人素来品味颇佳,想必是常客。”

猛然缓过神来,他淡雅作答,抬盏一饮:“娘娘所言甚是,下官闲暇时常来此品茶,此处清静安闲,再是适宜不过。”

方才谈论了什么,他好似也未曾听进。

“绾言,你先退下,楼某尚有几句话要与王妃说。”楼栩挥手示意女子回避,眸色澄澈,如清风晓月一般。

就此一改称呼,他凝眸望她,显得珍视至极:“温姑娘孤身一人待于王府,可要保重自己。楚扶晏城府颇深,姑娘尽力避远一些,若受了委屈,受了欺侮,来寻楼某即可。”

炉中沉香已燃尽,雅间内霎时阒寂无声,他目光颤动,宛若含着似水柔情。

“楼大人与我非亲非故,我再屡屡叨扰,外头的风言风语可就止不住了。”温玉仪浅淡回语,思绪跟随着颤了一瞬,再不起微澜。

他却心感慌乱,言说之时,轻颤着握上了如葱纤指:“我何惧流言,若护不了心爱之人……”

“大人慎言!”

惊吓地抽回手,她霍然起身,阖眸一叹:“本宫恳请楼大人收回方才所言,以免酿成大错。”

“玉仪……”

她听得身侧之人轻唤,嗓音清越,绵柔若风。

倘若他们只是出生在寻常人家,她许会放纵一回,随他私奔而逃。

背负污名,被嘲笑不耻,她通通认下……可她尚有温府在,而他也是仕途光明。

她绝不能因一段缥缈之念而毁了他。

“我已嫁作他人妇,与摄政王共结青丝!”温玉仪掷地有声,唯恐他听不真切,心下一狠,疏离般道着,“楼大人何故执迷不悟……”

适才的直觉并非虚假,她确是有意疏远,有意舍弃这段风月的……

这抹柔婉姝色已退步,他无从应和。

“楼某不甘,顽固不化,执迷不悟又何妨!”

遽然直立起硬朗身躯,剑鞘掉落在地,楼栩抬手一挡,似下了万般决意,紧握上她的纤细皓腕:“姑娘嫁入王府,楼某便立誓此生不娶,有何可惧!”

可眸前娇弱女子透出的尽是惶恐不安。

她垂首缩着娇躯,眸光盈盈如秋水,他不明所以,她畏惧的究竟是何物……

“楼大人不惧,我惧……”她轻声低吟,唇瓣微动,语声几不可闻,“我惧……”

他愿意委身做情郎,她可不愿将他毁去,温玉仪只觉面前男子太过疯狂,连声相拒:“我只愿大人安好,莫因我一错再错。”

“楼大人有大好前程在,将来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怎能因一个女子断送了自己。”

“大人好好想想,本宫走了。”她朝男子极为敬重地俯身而拜,秀颜回了几许清朗。

“楼大人的关心,本宫记在心里,”行至雅阁外,她悠然回首,话语淡若云烟,“米已成炊,覆水难收,既成定局,你我无从更改。”

凭栏顺着楼阶走下,步子尤感沉重,她似那游魂失神而离,一路默不作声。

一直候命于雅间外,剪雪都听见了。

那楼大人对主子的情意无人可越,主子如此狠下心,该是有多心伤……

丫头犹疑未定,将一方帕轻递她掌心里:“主子……难受大可哭出来,主子总将相思之苦闷在心里,奴婢见着心疼。”

“该忘了……”淡漠地递回巾帕,她缓慢望向前方,飘远的思绪又扯了回。

“一切适可而止,不能再想了。”

这般作望,便望见了一个少年。

少年正慵懒地倚于楼阶低端的壁墙旁,半眯着眼眸,狐疑地将她上下而望。

温玉仪顿感祸不单行,在此茶坊也能撞见项辙。

然而,她实在没有心思对付这少年,就漠不关心地擦肩而去。

她欲再行步,步子已被少年唤住。

“王妃娘娘请止步,”项辙头绪纷乱,仰望那处敞亮雅间,心底疑惑更甚,“好巧不巧,随性来城中一逛,竟能撞见摄政王妃与……”

“与皇城使在茶坊品茶。”

温秀桃颜较上回所见多了几分黯淡,闻他所语,也未在意,这道清丽婉姿不以为意地朝茶肆外行去。

“慢着!方才你和皇城使的别扭推搡,我可都瞧在眼里了,”极少有他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少年蹙紧了双眉,抬声再喊,“你们这般鬼鬼祟祟,偷鸡摸狗的,我可是要为扶晏哥打抱不平了!”

鬼鬼祟祟?

温玉仪忽地一止,浑身颇感疲惫,转眸肃声反问:“楼大人是我旧友,只是偶然遇见,便在此饮茶话旧。”

“再是寻常不过的事,怎到了项小公子口中,就成了偷鸡摸狗?”

堂中嘈杂声渐轻,这回话愈发显得清晰,她颦眉微露着不满,杏眸冷凝起来。

“你别气恼呀,我瞎说的,给你赔不是,赔不是总行了吧?”莫名被此道婉色震慑了住,项辙满腹狐疑,将玩世不恭之态收敛,“你……你和皇城使当真是一清二白?”

温玉仪环顾堂内来客,极是晏然镇静道:“此事除了你知我知,楚大人也了如指掌。项小公子若不怕难堪,可去告诉大人。”

“扶晏哥原是早已耳闻,是我无中生有,挑拨是非了……”项辙感四周气氛不妙,忙好言相劝,转而夸赞起投壶之术,语调转得轻,“话说上回的投壶较量,你还真让我另眼相待。”

周围的看客继续饮起茶水,除去对她身份深感诧异外,非议像是因少年的赔礼止住了。

“我都诚恳陪不是了,你怎么还不原谅……”见她容色未改,少年佯装垂头丧气,做出一副她不受下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身后桀骜之影的单单几句话语将原本微乱之绪理了平,她回身望去,揣测他是有事相求,安静地候他下文。

项辙扬唇快步跟着行上街市,支吾了半刻,扬出一抹笑意来:“家父严厉,命我两日后去马厩择一匹马,作为将来的及冠之礼,我想了想,觉着拉你前去,是最佳之计。”

这择马是男子擅长之事,邀她着实荒谬。

沿街陌悠步而走,来到马车停靠处,她轻然婉拒。

“我对驭马一无所知,更是不识马匹,择马一事我无能为力。”

“你别走啊!”奔至女子跟前硬拽上马车,少年将心中所想翛然道出,“你虽不懂,但扶晏哥懂啊。你若唤他一同前往,还怕择不上一匹矫健骏马?”

温玉仪犯了难,黛眉不由地微蹙:“项公子是在说着玩笑话,楚大人忙得很,我哪唤得动。”

让她去请楚大人相助,这分明是敲冰求火,乃无稽之谈……

“我原本没有什么指望,可又瞧扶晏哥似对你照拂有加……”项辙忆起此前那投壶比试时楚大人的偏护,笃定了此局唯她可解,“据我所见,他从未与女子挨得那般亲近,此忙唯有你能帮。”

瞧她略有不耐,他急中生智,忙信誓旦旦地道下一语:“倘若扶晏哥能来,我往后定当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将来你若有所需,来项府寻我便是!”

孤身待在摄政王府无依无靠,为温氏取悦楚大人更是难上加难,倘若有项太尉之子听她行事,为她的立命多谋一出路,倒是大有裨益。

“项小公子说话算话?”温玉仪猛地停步,再三思量着此举是否可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她似是松了口,项辙猛然一拍掌,“那便这么说定了,两日之后,项府马厩见!”

巷道外熙熙攘攘,隐约有叫卖声此起彼伏飘荡,茶坊之地坐落得僻静幽深,肆前来往之人三三两两,未有几人。

马车停落处恰有一酒馆,馆中趔趄地跑出一位不修边幅的公子,惊鸿一瞥,目光便凝于秀色上。

“姑娘生得如此娇美,深得小爷我喜爱……”那公子踉跄而来,骤然一扑,扑于她身上,酒气藏匿至气息里,“随我回晟陵,我给你万千荣华,如何?”

这公子衣裳褴褛,面容却有些白皙,一袭破衫虽是捉襟见肘,仍能让人瞧出缊袍昔时的齐楚雅致。

项辙有些瞧不下去,扯上男子衣袍蓦地使力,便将此人拉了远:“什么姑娘来姑娘去的,这可是王妃娘娘!”

这一醉酒之人来的猝不及防,霎那间回神时,她才仔细看起面前满身污迹的男子,轻拍下云袖上被沾及的灰土。

“王妃娘娘?可惜,可惜了……”

因醉意弥漫,那公子转望项辙,眸子眯得紧:“美人儿竟已被染指,哪家的王爷有这么好的福气?”

少年将公子推至一旁矮墙,郑重地一清嗓,扬声欲说出她那摄政王妃的身份:“你若听了,可莫要受惊吓……”

然而后话说至一半,已被她抬手遏止。

“公子方才说晟陵?”温玉仪留意起了话中二字,不觉洞悉起这醉酒男子,“公子可是从晟陵来的?”

从酒肆又抱出一坛佳酿,男子自嘲般抱坛饮上几口,扯唇作笑,酒渍肆意地落于衣袍。

“怎么,娘娘是瞧不上晟陵来的人,还是不屑与我这个庶子共饮一壶酒啊?”

某仪表面平静,内心:又来了个公子,真好![星星眼](意味深长)

某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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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偶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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