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乐与明静檀的初遇，是在高一开学。
教室里才只有三三两两的新生聊着天，活力四射的期待着高中新生活的到来，而冯斯乐的到来像是给沸腾的气氛泼了盆冷水。
她穿着洗到发白但磨损严重的小白鞋、不合身的老旧衣服，背着很有年代感的书包。
有人嫌弃地惊呼：“她怎么在我们班啊！”
旁边的同学问：“谁啊？”
那人就解释：“冯斯乐，我们初中的时候就喊她‘老太婆’，又脏又老气的，家里没人教养，畏畏缩缩的，像个老太婆似的。”
同学大概觉得不忍，但笑的人太多，她也就没有反驳。
冯斯乐谁都没有多看，低着脑袋找了个最后一排最偏僻的角落坐着。
她被晒得很黑，又瘦骨嶙峋的，脸上没肉，五官突出得有些吓人，索性就习惯了低着头躲避别人的目光。
像是别人鲜艳青春里的一根杂草。
她也习惯于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明静檀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众星捧月的明大小姐偏偏不喜欢被人簇拥，冷着脸吓退了一众试图上前巴结的人。
左右打量一圈之后，她径直落座在了冯斯乐身边。
正在画画的冯斯乐被吓了一跳，捂住画才敢悄悄抬眼看她。
十五六岁的少女像是万丈雪山上最美丽的雪莲。
冯斯乐觉得自己看见了仙女。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人会讨厌美人。
但冯斯乐跟明静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不要坐在这里。”
明静檀转身看她，眼睛是不染尘埃的清澈和淡漠，只有一点点最纯粹的疑惑。
冯斯乐困窘地握紧笔身，低声呢喃：“跟我坐在一块儿，会被讨厌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明静檀的身份。
她只知道，明静檀是个很漂亮、很受人喜欢的姑娘。
然后那个姑娘忽然对着她笑了一下。
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艳。
她指着冯斯乐忘记遮挡的画作，语调很慢：“冯斯乐，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名字是落在画作上的。
冯斯乐第一反应是惊恐地捂住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原本要说的话抛之脑后，冯斯乐看向明静檀的目光像是看着天神。
好半天，她才红着眼眶低头，小声说：“谢谢。”
冯斯乐还想跟明静檀说点什么。
但很快有殷勤的同学凑过来，跟明静檀说着她的坏话。
那种轻蔑又鄙夷的眼神将冯斯乐刺痛。
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到胸前。
“……而且啊，她这个人特别没有自知之明，蠢得要死，画的东西也乱七八糟的，我们初中老师就骂过她可多次了……”
“画成那样她怎么敢想学美术的……”
“……”
难听的话冯斯乐习以为常。
但是让新来的美人同桌听见，她还是难堪得想要逃出去。
……大概新同学也会一样讨厌她吧。
冯斯乐难过地想。
可是她没等来新同学的离开，只听见了新同学嗓音冷淡的打断那个人的言语。
是对着冯斯乐说的。
“冯斯乐同学，我很喜欢你的画，你可以教一教我吗？”
那人几近辱骂的话戛然而止，而后强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冯斯乐小心翼翼地抬眼。
她看见有阳光落在新同学的肩上。
像是给她镶了一圈金边，又像是给她披上了圣洁的光辉。
冯斯乐从那双眼睛里找不出一点点的戏谑、玩笑、逗乐的意味。
于是她拼命点头，颤抖着嗓音说：“……好。”
此后三年，她依然没什么朋友。
但她有了明静檀。
而在十年以后，明静檀又站在她的面前，不复从前的冷漠沉静、眼中有着不止一点的惶惑与茫然，轻声细语地问她。
——“冯斯乐，你可以教教我什么是爱吗？”
就当是回报吧。
回报她那一年的出手相助。
就当是报复吧。
……报复她那一年的不辞而别。
教会她什么是爱，再让她明白什么是得而复失的痛苦。
那些乱糟糟的情绪厚重得要塞满冯斯乐的心脏。
冯斯乐如当年般点头，应道：“好啊，我教你。”
她缓步从明静檀身边走过，一步步走入居民楼中，方才转身，莞尔一笑。
“那么第一步就是，来追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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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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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那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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