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有一个针对他们几个在合欢宗授课的剑宗弟子的期中大会,不过还有一个时辰,不着急。
他需要在大会开始之前写好大致的发言内容。
其中包含前期教学内容、已获教学成效、弟子现在的状态、后续教学安排以及预期成效。
他坐在桌前,烦躁万分。
实在不知道写什么。
一般剑宗大会,他完全不用准备,只要站在那里,不停地听掌门和各种长老称赞他,号召各位弟子向他学习。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苦思冥想,搜索枯肠。
教学内容:买助兴药。
.....然后被人误会。
看话本。
......然后看见以他俩为原型的淫/艳话本,还是畅销款。
在大龙湫感受危险的氛围。
......然后脱了个精光互相上药。
这些内容写在教学进度上,那还不如让他去文渊阁写话本。
冉云啸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没有从昨晚的氛围中走出来。
虽然一整晚过去了,他走了两个时辰把人送回合欢宗,又御剑飞行飞越了大半城池、数座荒山和数条溪流,还闯入藏经阁翻阅了资料。
但他还没从大龙湫火光烈焰的山洞里走出来。
特别是现在根本没法不想凌春请,他得写教学材料,要写就得想,越想就越烦躁。
他眼前的笔墨全部消失,变成凌春请在火光下看着他笑,变成凌春请的衣服“哗”的一下从肩头掉落。
明明他当时在凌春请身后,但是他现在却感觉自己此刻能看见当时凌春请正面的样子。
能看见他是怎么手指在衣领前翻飞,然后解开衣物上的系带。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强迫自己中止这段想象。
他干脆不写了,以这种状态写,也是白费劲。
他暂且想到一个对策。
林怀玉某次兴冲冲找他分享的大会经验——
“师兄你知道吗!我知道怎么应付长老他们了,故意挑一个靠后的位置,让别的弟子先说,然后再把其他人的回答拼拼凑凑就行了,如果长老再问你有没有别的要补充,你就说,我想说的别人都说完了。是不是很聪明!”
他那次怎么回答来着。
冉云啸回想,他好像说,我不需要。
冉云啸:“......”
-
练剑场。
天不太好,冉云啸走出藏经阁时天空就已经开始飘小雨。现在雨越下越密,地面被雨水浸得发亮。
他越想越不得解,最终决定先去练剑场精进一下剑术。
至少下一次......带人御剑飞行时不要再出岔子。
练剑场因为合欢宗的资助修得焕然一新,至少地面不再会因为雨天而泥泞不堪。
剑宗一向行事严谨,宗门内各个重要的场所都有弟子轮值,今日留在练剑场的正是大师兄。
晨间有雨,平日里热闹的练剑场空无一人,唯有雨点敲着青石的声响。
大师兄百无聊赖抱剑举伞立于门前,没曾想会有人在这个点突然出现在练剑场,神色一亮。
“师弟,你怎么来了!”
他进练剑场的脚步一顿,看着大师兄。
大师兄了然,这是邀请他对练的意思。
但他值了大半夜,站得腿酸,心里又起疑惑,想大冬天下着雨,练剑也不差这一会,但他又对上冉云啸的眼神,还是咬咬牙同意。
“行!陪你练会儿!”
冉云啸手中长剑微微一抖,雨水顺着剑身滑落,在暗夜中划出一道寒光。
大师兄把原本穿在身上的御寒流霜袍脱下叠好,袍子一脱,里面只剩下道服,他明显感受到冷气袭来,冻得他一哆嗦。
他来不及好好哆嗦一下,就手忙脚乱抽剑应对冉云啸直冲上来的剑,等回过神来,剑鞘都被丢到了一边。
“你急什么!”
冉云啸这一剑,不曾碰到他一丝一毫,但用了十成剑气,以剑带动一阵劲风,直冲他而来,御寒流霜袍保住的暖气被吹得干干净净。
简单来说,就是冉云啸嫌他磨蹭,不耐烦地拿剑挥了阵风催他。
陪他练个剑,不被砍死也要被冻死了!
剑光如虹,划破雨幕,雨水细密地打在剑上,好似给剑覆了一层膜,随着破空声,一扬手就掀出一阵利落的水花。
两人一招一式,你来我往。
冉云啸剑势凌厉却隐隐透着几分急躁,仿佛要把梦中的迷雾尽数斩断。
雨越下越大,打在剑刃上叮当作响。
大师兄心下觉得奇怪。
冉云啸已经算是剑宗百年一出的奇才,加之他从不贪图享乐,连话都很少跟同门说,几乎每日独来独往,除了宗门事务就是练剑。
而自己除了胜在入宗早,其他各方面,不论是觉察气息的“剑心通明”,还是上天入地的御剑飞行,亦或是剑法招式,都早已不是冉云啸的对手。
但是现在,他明显觉得冉云啸的剑气和剑法都乱得一塌糊涂。
冉云啸虽然出剑不至伤人,但是剑剑猛出,但是次次又都在他避之不及,险些伤人的时刻堪堪停下。
大师兄心里默想,像村口杀猪的,一点招式没学过,空有蛮力,只知道乱砍。
他们经常私下点评所有弟子的剑术,研习剑法这件事大家各有所长。
有人不擅攻击但是能灵活自如地掌控御剑飞行,有人用剑光讲究一个花架子,拎出去连外行都打不过,有人只会使蛮劲,怎么教技巧都学不会。
而冉云啸,是一个无可挑剔,找不到任何短板的弟子。
出剑收剑都简洁有力,直指要害,没有一下多余的招式,利落漂亮。
大师兄对上他的眼神,才发现这时冉云啸眼里竟然异常得坚毅,又黑又亮。他收回剑不是看到要伤人了匆匆收回的,而是确认自己下了十成的力,知道剑会落到这个位置,又用了十成的力收回了剑。
大师兄:“......”
练胳膊呢这是。
冉云啸发现大师兄逐渐招架不住他的剑法,后撤拉开距离,示意他休息,自己再练一会儿。
大师兄去取水喝,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看他师弟练剑,等到雨下小了,不下了,空留一地积水,他师弟还在练。
等到他看都看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师弟还在练。
他远远地看。
不知又过了多久,冉云啸才终于停下。
但是冉云啸停下后也没有回去,站在原地良久,不知道在干嘛。
大师兄总觉得他很反常,缓步走上前去,才诧异道——
“师弟,你怎么练个剑还念起清心诀了?”
冉云啸已经练到脱力,此刻边喘着边飞速地念过咒诀,微微低着头仿若未闻其声。
念到不知道哪一句才突然恢复了点活人气,抬起脸来看去。
这一抬头,大师兄才发现雨停后,乌云里出了太阳,在极微弱的日光下,也不难看出冉云啸眼神湿透了,刚打捞上来的黑玉石。
他一愣。
这哪里是一个修无情道的弟子该有的眼神。
入宗训话的时候,长老就说过,无情道弟子之目,当如冬雪覆地,霜花凌竹,应平稳如镜,冷淡如寒泉。
激不起一丝浪。
冉云啸现在的眼神里充斥着慌乱、疑问和发狠才能压制下的情绪。
他不敢多问,修行这种事问多了也无用。
身为大师兄,论功课技艺他不敢称第一,但是论见识,他绝对是一等一的——
“大师兄”这个身份就代表他已经见证了太多弟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弃修无情道。
冉云啸听见了他的询问,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御寒流霜袍,心道,比拿到袍子要念清心诀的好一点。
冉云啸虽一字未发,但大师兄迅速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大师兄:“......?”
惹你了吗?
但是很快他又把自己哄好了,我师弟没说出口,可能是看在我雨天陪他练剑的份上,不管怎么样,我师弟还是很有良心的。
他又心满意足地把自己装水的竹筒递过去。
冉云啸抬眼看他,摆了摆手拒绝。
大师兄被拒绝了也不恼,心胸宽广地收回手:“哎呀,这个我没喝过。算了,你这孩子从小就不愿意和我们有接触,好像碰你一下能掉块肉。”
不知道“碰一下”和“掉块肉”哪个词触碰到了冉云啸的心神,他眼中猛地一闪。
随后不管不顾地开启了自己想问的话题。
“师兄,我的剑法,和幽影剑法比起来怎么样?”
大师兄猛地呛了一下,缓缓道:“......师兄平时对你不好吗?”
冉云啸不语。
大师兄又小心翼翼:“......师弟惹你烦了?”
冉云啸还是不语。
大师兄痛苦地大叫:“难道是因为下一届掌门选举有人同时推举我和你?这个你放心!长老跟我说了,他们都更倾向于选你,让我不要不平衡,天地良心我一点也没有不平衡啊!”
大师兄不管不顾地嚷嚷:“还是因为你送了林怀玉很多很多很多鸡蛋,但是他做了炒鸡蛋炖鸡蛋炸鸡蛋蒸鸡蛋给我吃,但是没给你吃,你心里不痛快了?”
他一口气讲完两大句话,暼眼去看冉云啸的反应。
冉云啸还是定定地盯着某处看,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放空。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触碰到了一点师门情谊,他最终决定给师兄一些宽慰的回应。
他说:“都不是。”
然后收剑离开。
大师兄:“.......”
天塌了!
大师兄抓了一把头发,开始飞速反思过去,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上至冉云啸第一天入宗领剑,下至方才练剑的瞬间。
他这样一想,才发现不过片刻之前,他才嘲讽了冉云啸练剑还念起清心诀!
他脑袋里飞速闪过各类话本大标题小标题——天才弟子退宗后杀回来直言从前得罪我的我要一一清算!
天塌了又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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