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珂说的干净是指物理意义上的干净，倒不是因为把像前女友一样的苔藓连根拔起。
不过，如果前女友现在在她面前出现，难保她不会真的那么干。
石头上的苔藓被她都取了下来。
她又去周围的老树上摘了几块树皮。
要是有珍珠岩就好了。
树皮、木炭、苔藓和珍珠岩以4:3:2:1的比例混合，就是绝佳的培养滇西虎头素心兰的基质。
可惜这一带理论上不会存在珍珠岩这样的矿物。
珍珠岩是现代园艺里很常见的一种栽培介质，因其含有大量气孔，密度轻，可以改善花卉根部通气、排水的问题，也是黎珂念书那阵养花草时经常往家里买的东西。
“你怎么又买这么多石头回来？”奚兰早上刚醒，就看到黎珂在玄关拆快递。
“养花的。”
奚兰光着脚在地上，来到黎珂身后，忽然软倒在她背上，从后面压上来，脸在黎珂颈窝里磨蹭，用懒洋洋的声音贴在她的后颈撒娇：“今天又没事，你干嘛起那么早，我起来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去上课了呢。”
黎珂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游走，只说了句：“今天没课。”
“为什么没课？”
“因为课表上没课。”
奚兰脑袋顶在黎珂的颈窝里，碾了碾，笑声藏不住：“你说废话的声音真好听。”
黎珂本来就是在逗奚兰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只好推着她的脑袋，让她走开点，别妨碍她拆快递。
“我昨天帮你浇花了你知道吗？”奚兰还粘在黎珂背上，变换姿势和黎珂贴贴。
黎珂：“知道。”
奚兰停顿了一下，从后面搂着黎珂的肩，盯着她问：“那你怎么不夸我？”
黎珂侧过脸颊，与奚兰的唇只有一厘米的距离，说话时嘴唇都会无意碰上，但两人已经习惯这样的距离。
黎珂看着奚兰的眼睛，虽然是在责怪，却一点听不出责怪的意思：“你把我那几盆秋海棠浇死了，还想我怎么夸你？”
“啊？我浇死的？”
“没有。它自己跳到泳池里淹死的。”
她们家没有泳池。
奚兰连忙吻了黎珂，“我错了。”
黎珂：“你没错，我的错，我应该教育它学会报警的。”
奚兰羞愧地把头埋进黎珂肩膀里，还带着懒懒的鼻音说：“下次真不碰你那些花了嘛。”
黎珂划了这么半天，才终于把纸箱上的胶布划开，“你可以碰，它们很快就能学会报警了。”
“真假？”奚兰故意问。
黎珂：“真的。”
……
那些记忆就像封不紧的罐子，一不小心就会让里面的蜜流出来。
黎珂如今已经学会如何与这些过往相处，她不会特意遏制它们的出现，只让一切顺其自然。
她知道时间会抹平一切。
回到家，她想从家里找一些木炭，却发现家里穷得连一块炭都没有。
她准备移栽兰花，那盆从兰城带回来的虎头素心兰怎么说都是名贵品种，虽然兰荫盛会的那些鉴官欣赏不来，但这素心兰自古以来就是兰中珍品，她得想办法再培育一波。
用她现代人的智慧。
而且刚好专业对口。
她大学念的就是植物病理学，只是后来入了影视圈。
星途还算平坦，虽然前几年不温不火的，但总不缺戏拍，经常也能拿到一些不错的本子。
但对她来说，还是属于误入歧途了。
没有木炭的话，用其他结构蓬松有气孔的物质也是可以的。
正想着，她看到门口被奚兰扫到一堆的碎片，那是李招财刚砸碎的陶碗。
陶片同样具备珍珠岩的某些特性，可以帮助排水和通气。
废物利用。
她把这些碎片收集起来，找了个盆，放进水里泡着，准备洗完了晾干。
奚兰买完碗回家时，就看到黎珂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木盆旁边，盆里浸泡着碗的碎片。
水很清澈，碎片躺得很沉静。
奚兰停在她面前，“来半斤，掌柜的。”
黎珂只短暂停了半秒，就知道她在扮演买家。遂从身后扯了片芭蕉叶，拿在手里假装扇子，说：“五十文，给钱吧。”
奚兰还真的掏出来荷包，打开看了下，皱起眉头。
“没有五十文，便宜点吧掌柜，两文，我全部买下来。”
黎珂似乎很为难，半天没有松口，沉眸思考了一会儿，才忍痛道：“好吧，两文就两文。”
奚兰将剩回来的两文钱交到黎珂手里，然后抱起地上那一盆碎片，“搬到哪里去，表姐大人？”
黎珂指向门口洗菜的石头。
奚兰果然抱着盆去了石头，黎珂也跟了过来，奚兰转头看向她，“然后呢？”
黎珂：“把水全部倒掉。”
奚兰按吩咐做了。
黎珂：“把碎片取出来摊开，晾干。”
奚兰再一次照做。
放下木桶，奚兰直起腰，在身上擦干了手，伸出来，“我的礼物呢？”
黎珂早在奚兰倒水的时候就把东西拿在手上，只不过偷偷藏在身后。
这其实很不像她以前会干的事，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被‘训练’得知道去钓起另一个人的期待。
因为某人曾经就是很喜欢这样，将其统称为小浪漫。
说这样才叫生活。
黎珂摇了摇头。
原来又是那段恋爱故事教给她的。
真是奇怪，她怎么总是能想到那些事情上。
她从身后取出一枚花簪，奚兰目不转睛，眼底含光，充满期待地看着花簪被放进自己手里。
她一眼就认出来，是素心兰。
虽然被压制过，但仍保留了鲜明的色泽。表面上涂了一层透明的胶，被丝线轻轻绕着，将花瓣与素竹簪身紧密相连。
奚兰不知道黎珂居然有这样的工艺，登时眼睛都湿润了，还没来得及感动，黎珂连忙止住她：“不是特意为你摘的花，只是路上颠簸，刚好快断了……”
黎珂的嘴忽然被捂住。
奚兰朝她摇了摇头，“别说了，是我喜欢你还不行吗？”
黎珂静了几秒，把她的手从嘴上拿开，“感觉应该会适合你，你试试？”
“不试。”奚兰摩挲着花簪，十分怜惜，“我要等到非常重要的时候才戴。”
黎珂很高兴奚兰能喜欢，这是她第一次做发簪。
在古代要做这样一个东西并不容易，她光是找胶都找了很久。
她想用胶把兰花封在里面，保持兰花透明嫩绿的样子，刚开始她考虑用鱼胶，找到药铺，居然要两百文一两，她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兰城回乡时，路上恰好找到棵树，树上长有树胶，她遂改而用树胶代替鱼胶。
奚兰拿着花簪在阳光下比划，她是真的很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这发簪很漂亮，而是她喜欢黎珂，喜欢黎珂亲手做给她的东西，喜欢黎珂送她的东西。
而且这花簪真的很漂亮啊。
晚上她早早上了床，趴在床上，还舍不得放下花簪。
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只能闻到很淡很淡的兰花味，却又似乎隐隐约约带着黎珂身上那股清冽的气味，她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真好闻。
连照云洗完衣服进来时，就看见奚兰一个人在傻笑。
她把木桶放到墙边，“何事令你这般开心？”
奚兰吓一跳，忙把花簪藏到袖中。翻身过来，见到连照云，她反应了几秒，才理清她和连照云的关系。
连照云是奚兰的母亲，奚尚书的夫人。
和李珂家是很远的远方亲戚。
她这几天不在宁乡，连照云很担心，每晚睡不着。现在她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心情这么好，连照云自然跟着心情也很好。
她坐到床头，将奚兰额前乱掉的发丝理到耳后，“你这几日随你表姐去兰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瞧着你表姐回来好似变了个人，你——”
她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你好像也有所不同了。”
奚兰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想笑，但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只好强行压着嘴角，“有吗？”
连照云说：“当然有。你与母亲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
奚兰的确很想找个人倾诉下，于是将这几日在兰城发生的事情都与连照云说了。
“噢——”连照云明白了，“所以你表姐在兰城遇到不公，遂有此宏愿，要改变兰花在这个时代的地位。”
“你觉得……”奚兰想问又犹豫着要不要问，“你觉得她做得到吗？”
连照云放低身子，对奚兰悄悄说：“与时代背道而驰，注定道阻且长，但你若是愿意陪着她一起，你们与兰花一起，说不定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奚兰问得虔诚：“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连照云思考片刻，“失败了就失败了，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要好。”
奚兰有些惊奇地看着连照云，“母亲，你的思想好进步。”
连照云：“你这是从何处学来的？这几日我已是第二次听人说‘进步’这个词。”
奚兰‘哦’了一声，“还有谁？”
连照云：“成学。”
李成学——黎珂剧中的亲弟，李招财唯一的儿子。
奚兰都快忘记他了。
这个穿越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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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各位奉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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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忆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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