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克雷伊休了一周假。丛放像往常一样掀开窗帘往外看,早上七点的室外颜色是苍白的,远处的高楼大厦鬼鬼祟祟地探出一点脑袋,云雾缭绕中像是被水冲淡的图画。他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于是随意地问:“顾管家,你们老板的员工福利在星城的政客里排第几名啊?”
“不好说,不过郎先生是一位非常好的老板。家里的服务人员每年有十五天的带薪假期,每周双休,节假日有额外的补贴。郎先生一向是劳工福利坚实的拥护者,前年他还因为在职工保护方面的出色表现被市政府授予了荣誉奖章。”
丛放下意识地眼睛向右看,这是他憋笑时的小动作。
“那保镖呢?”他问。
“他们由安保公司安排,政府支付聘请的费用。”顾小其说,“据我所知他们是轮班制,假期很多。他们大都是退伍的士兵,有一笔丰厚的退伍费,工资很高,我妈妈的同事的叔叔的邻居的儿媳妇就是保镖,他们家小孩从小读国际学校,前年去国外留学了。”
“哦,”丛放慢吞吞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你不觉得最近我们要加强安保吗?郎千寺得罪的人太多了,上次我在电视看见有个男alpha骂他是市政府的搅屎棍,要把他炸成肉肠。还有写给市政府的抗议信快要装不下了,他昨晚打电话给卡尔说要再雇一个助理帮他处理。”
顾小其是一个圆滑的老实人,因此没有回话。
“真怕他哪天走在街上被人扔鸡蛋,”丛放说,“可别把我误伤了。”
郎千寺走进餐厅,拿着一条黑色领带,黑色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他有一双深轮廓的眼睛,形状并不圆润,面无表情时看起来有点凶。反对他的人用这点攻击他,说他长得像某部电影里的变态杀人魔。
顾小其识趣地退下,餐厅里只留下丛放和郎千寺面面相觑,隔了四五米的距离,丛放冷冷地盯着壁橱上装饰用的烛台。他们俩像是对峙,而丛放败下阵来。
“你应该学学怎么帮人打领带。”郎千寺说,顺手就熟练地给领带在脖子上打了个结,“为什么又不说话,我记得我们就这个问题谈过,你答应不会再逃避交流。”
“我没有答应你。我也没和你谈论过这个问题。”丛放坐在餐桌前,双手抱着。
郎千寺坐在他的对面,拿起一枚鸡蛋敲碎:“是吗?过年的时候,二月份,在老宅。晚上十二点钟左右,我们的房间里。你亲口说,如果你再像蚌壳一样难撬,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随意处置你。”
丛放从嘴唇缝隙里扔出两个字,脸色铁青:“闭嘴。”
郎千寺露出很舒心的笑容:“你不想友善合作这一点让我很伤心,不过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合作。你看你哪一次最后不是要任我摆弄呢,在任何地方。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做些自以为是的反抗,就像是小孩做鬼脸。”
“是啊,你多厉害呢,”丛放嘲讽道,“你以阴险残暴为荣,以谦虚善良为耻。”
“过奖,”郎千寺当场展示自己的谦虚,“你还是盼望我过得好吧,如果我在街上被人砸了鸡蛋,一定会转手抹在你脸上。过来。”
丛放没搭理他,他就过去,把番茄酱抹在了丛放的脸上。
“滚呐。”
丛放怒目而视,试图把他的手推开,然而他修长的手指像八爪鱼一样钳制住丛放的下巴。他刻意加重了力气,在丛放白皙的脸上留下红痕,看见张合的嘴里,舌头像是蛇信子。
脸上的红痕令郎千寺联想到了丛放身上其他的皮肤,这种联想像是羽毛划过心脏。他评价此时的自己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血液里原始的**正在抬头。都怪丛放。
“放开我,你发什么疯!唔——”郎千寺把沾满番茄酱的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搅动果汁一样。
丛放感觉口腔里全是番茄味,他恨西红柿,而且因为呼吸道被入侵,他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水,朦胧地愤怒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他刚找准时机准备咬下去,郎千寺把手指抽了出来。
他猛烈地咳嗽,站起来抽了郎千寺一耳光。
“这么看着我干嘛,让你扇了一耳光还没消气吗。”郎千寺竟然轻轻地笑了,他并不觉得那一巴掌有多重,更多的是羞辱。但是论起羞辱,他给丛放的要更多。
“那是你应得的。”丛放气得胸口起伏变大,刚刚他从勺子的倒影上瞄到自己的影子,脸上像是在流血。他抽出几张餐巾纸,往后退了几步,和郎千寺拉开距离。
“别碰我,真是恶心。我现在想吐。你要是有病就去治,而不是骚扰你身边的人。”他把脸上的番茄酱擦干净,而郎千寺静静地看着他,做出无辜的表情。
“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郎千寺说,“右边脸有一块没擦干净。你知道吗,这是对你的惩罚,丛放。你本来应该听我的,全心全意支持我,服务我,而不是和我唱反调,盼着我掉进阴沟里。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言而无信,恃宠而骄就是你这样的。”
丛放想往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上吐口水。“我当然盼着你没有好下场,”他冷声道,“你也不该指望我会盼着你好,不是吗?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钟,我都觉得恶心。”
郎千寺对这番话感到可笑,但他不是小心眼的alpha,他说:“那可怎么办呢?难怪你昨天晚上要哭死过去了。”
丛放的眉毛和眼睛都向上提起了。他和郎千寺恰好相反,眼部线条柔和,如果不故意做出有攻击性的表情,会让人觉得友善。他带着恶毒的恨意,道:“你等着被炸成碎片吧。”
这话委实没有威慑力。但郎千寺没来得及说话。他们的房子突然爆炸了。
轰——的一声。餐厅的墙壁裂开一条缝隙,另一面墙上挂着的他们俩订婚时拍的合照像被风吹落的内裤一样摔在地上。屋子外面的人怔怔地望着这栋房子上突然出现的洞,大约过了两分钟,社交软件上已经出现各个角度的实况图。
这两分钟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爆炸发生的第二秒,保镖就像一群鱼一样涌进了餐厅。
郎千寺一脸愕然,踉跄了几下。丛放没有站稳,被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冲得往后退,扶住了墙。
“怎么回事?”郎千寺大喊,拉住丛放的手往外走。
“你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先生,是卧室,刚刚发生了爆炸。具体原因还没排查。现在我们要立刻送您和丛先生离开这里。”
“你遭报应了,”丛放呵呵冷笑,“得罪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是谁做的吧。待会让司机送我去上班。给我多安排几个保镖。”
爆炸发生一分钟,他们在保镖的护送下下楼梯,郎千寺扭头问:“顾小其呢?让他帮我跟市长请假。闭嘴,丛放,你能不能消停点?我手机肯定坏掉了,我要一个新的手机,告诉卡尔。丛放,你别乱动!牵着我的手!”
“说了让你别阻碍我撤退!”
“让卡尔帮我联系记者召开发布会,他知道怎么做。我让你听我的!”
走到了玄关,离两分钟还有几十秒。丛放被郎千寺拉着跑,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郎千寺忍无可忍:“早说了让你多锻炼。“
丛放终于甩开他的手,瞄到手腕上因为郎千寺用力地握住而形成的红痕,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玄关这里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很难想象就是刚刚在同一栋房子里发生的爆炸。然而不知是不是丛放的错觉,他觉得房间里的风声似乎变大了。只有他能听见自己心脏因突然加快跳动而发出的战鼓一般的响声。
他急促地呼吸,突然说:“如果刚刚我真的死了,没有人再会记得我。“
郎千寺怔了一下,看向大开的门口,保镖早就守在那里。他说:“到了,马上就出去了。”
他们一前一后朝门口走去,郎千寺让丛放走在前面。
墙上的画松动了,猝不及防地砸向丛放。这件事丛放没有料到,一定是爆炸的冲击让墙上的钉子松动。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丛放只能下意识地心想,被画砸总比被炸要好。不过怎么不去砸更该死的人呢。
丛放做好了准备,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过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他被拥入一个非常坚实、温暖的胸膛里,像是温暖的碉堡,沉默安心。相比之下,郎千寺在一旁哇哇乱叫“小心”就像是青蛙一样聒噪。
“你没事吧?”丛放说,“快让医生来,你的头在流血。”
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这座危险的房子,两分钟不到,他们已经到了安全的车里。私人医生检查他们是否有受伤,丛放说:“刚刚保护我的保镖,他的头受伤了,有找人去看护他吗?”
“已经让人去了,”郎千寺拿着备用的手机翻看今天的新闻,他们房子的惨样做成了资讯的封面图,拍得还不错,“你差点受伤。我会立马查明是谁在房子里做得手脚。”
他放下手机,直视丛放的眼睛,认真地说:“无论是谁,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希望如此吧,”丛放扭头看向窗外,在车窗上看见了自己的脸,微微卷曲的短发,微张的似乎在发抖的血色的唇瓣。按下车窗,窗外是开阔整洁的街道,高大的悬铃木站在两旁,碧绿的树叶渲染着天空,“给我安排贴身保镖。”
这一章是主要角色粉墨登场!丛放宝宝表面上:惊魂未定!实际上:郎千寺你不要哇哇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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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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