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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安克雷伊的心事

那天晚上,安克雷伊还无意间搜到了一个算命的网站。就是在他从郎千寺的应援论坛退出之后,找到揭发丛放与他感情真相的论坛之前,找到的一个网站。等到他浏览完“假情假爱”里所有的内容后,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又重新回到了算命的网页。

应该是早上九点多钟,他听见楼下的年轻夫妇出门时吵吵闹闹的声音,原来夜晚已经过去了。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到底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为了可笑的八卦荒废时间。他的关注难道会改变现实里的一丝一毫吗?

“生活被突如其来的一滴雨珠打乱了,这滴雨珠是一个预兆,接下来会是一场连绵的改变气候的雨季。”

算命网站给了他这句话。底下是大字宣传:姻缘测试,试试看你和ta有没有缘分吧。安克雷伊退出网页,去搜索引擎上搜索到了丛放的出生年月,又回到网页。他做了几道题目,最后出现了一张付款码。安克雷伊付了钱。

网站告诉他,被匹配的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红线,劝事主不要执着于无望的爱情。

安克雷伊立刻合上了电脑,哈哈,看来是熬夜导致大脑供氧不足,思考迟缓,不能准确辨别是非,让迷信有机可乘!

事情该结束了。安克雷伊睡觉之前向安保处的负责人徐娜请了一周的假,徐娜没有多问就批准了。保镖这行不兴带病上班,有一点不适都要马上汇报停工。

这一周安克雷伊生活规律,远离任何电子产品,每天运动健身,照着食谱学习了三道新菜,闲暇时间去图书馆看书。这是充电的一周,寻找自我的一周,他坚信自己没有过多地去想丛先生,一个合格的alpha怎么能轻易被Omega调动心神呢,何况那是老板的未婚妻,老板说不定未来会成为联邦国的总统呢,他更该有自知之明。

唯有一点不足,他的睡眠质量下降,常常做梦。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相信自己会调理好的。

过了一周,他重新回到岗位上。那天清晨,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他盯着宅子的一扇窗户,突然之间那扇窗户被炸成了一滩乱溅的石头,劈里啪啦往外落的过程像是吵架的夫妻往窗外扔东西。

队长在轰隆声里嘶吼:“你,你,你,还有安克雷伊,你们守在门口,其余人和我进去把郎先生接出来。”

安克雷伊觉得这样的安排一点都不好。有一瞬间,爆炸像是在他的脑子里炸开,把他的大脑炸成了浆糊。他只想冲进去看看丛放有没有事,如果丛先生出事了可怎么好呢?队长眼里只有郎先生,会不会忽略丛先生?他一想到有任何不好的可能,心脏竟然像是被撕下了一层皮。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市政府重要官员的府邸行凶?

他守在门口的每一秒都是度秒如年,直到看到郎千寺牵着丛放的身影。好像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原地。后来拉尔森调侃他:“兄弟,你当时真是忠心护主啊,郎先生的家人都不一定有你这么焦急紧张,我从没见过你那样。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说:“我只是怕丢掉一份好工作。”

他飞扑向丛放,替丛放挡住那幅倏然掉落的油画,也可以用这个理由回答。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紧密地接触丛先生,被他搂住的身体温热梦幻,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番茄酱的味道。他下意识地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突然想起高中时在情感杂志上看到说有吸引力的alpha通常不会道歉。

他很快又放开了丛放,保持得体的距离。

“你在流血,”他看着眼前人的嘴唇张合,听到一些连贯的字词,脑袋一时没办法转换话语的意思,“快叫医生来。”

“我没事,丛先生。”安克雷伊肯定地说,“您快离开这里吧。”

也许是脑子被砸坏了,也许是丛先生被吓到了,他心想,他为什么觉得刚刚丛先生又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在他把丛先生护在身下,躲避掉落的油画时。短短几秒钟,好像有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右手的小拇指,很快就移开了。和一周前那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发生的一样。

“安克雷伊,谢谢你。”丛放说得很小声,安克雷伊心想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安克雷伊一直觉得自己和那些受动物本能控制,一看到漂亮Omega就发情的劣等alpha不一样。躺在医院病床上时,他开始反思自己面对丛放时的情绪波动是否来源于见色起意。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在听见丛放叫他名字时竟然升起喜悦满足的心情呢?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匹配率高,按道理讲,匹配度高的alpha和Omega就是会不可抑制地互相吸引。但这个可能很快被他否决了,他从来没有闻到过丛放信息素的味道,更不用说和郎千寺那样的高阶alpha比起来,他算得了什么呢。他就算再好,也比不过丛放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啊。

新闻频道正在直播郎千寺的采访画面。那是爆炸发生的一天后,郎千寺站在他被炸毁的房子面前,墙上的窟窿像是老人瞎了的眼,媒体把话筒怼到他的面前,宛如咄咄逼人的嘴,而他穿着修身的西服,打着领带,表情严肃,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

安克雷伊把声音调到最小,听见他说:“……这次事故给我和我的未婚夫造成了难以忽视的影响,没有人应该忍受在最安全的家里却要忍受丧命的风险。无论对我本人或者我的政治主张有什么意见,都不应该伤害我的家人。我在这里向我的未婚夫做出承诺,决不会让他白白蒙受一场无妄之灾。也向支持我的人承诺,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消除这座城市里哪怕只有一点的恐怖主义苗头……”

安克雷伊听了一会就发起呆来,有点难过地想,他怎么比得了郎千寺这种精英中的精英呢。

上午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透过玻璃花纹投射在地板上形成了奇怪的图案。护士敲了敲门,进来告诉他有人来探望他。

“他说是你的同学。”护士说。

他一片茫然,关了电视机,说:“请他进来吧。”

丛放拿着一束桔梗出现在门口,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丛先生,没想到您会过来,”安克雷伊说得磕磕绊绊,“您请坐,我去倒杯水。”

“你别动,你是伤员呢。让我来吧。不用紧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本来昨天就该来看望你的,但是郎千寺不准我离开,拖到今天才来。你好点了吗?我带了一束花给你,我在花园里摘的,给你插在花瓶里。”丛放带着欢快的笑意说话,拿着花瓶装水。

在自来水哗哗流动的声音里,安克雷伊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感觉脸颊两侧烧得有点热,说:“郎先生是对的,为了您的安全,还是不要出来的好。装炸药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我受这点伤不要紧,跟我以前服役时受过的伤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丛放坐在病床旁边的软椅上,正对着安克雷伊,眼睛向右边看去,说:“你服过兵役?听起来真厉害,在哪里服役呢?”

“在雀河,我们国家的海外领地。”该死的,安克雷伊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听说那里很冷。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四年。我读的是军校,大四的时候就去那边驻守了,这是我学业的一部分。”

“真是丰富的人生经历,”丛放评价,“我想来看望你,是想亲口向你道谢。”

安克雷伊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不用客气的,丛先生,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况且您已经对我道过谢了。”

“那不算的,”丛放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有正式向你道谢。安克雷伊,如果没有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我了。谢谢你。我跟郎千寺说过了,让你来做我的贴身保镖,从下周开始。你愿意吗?”

“当然,”安克雷伊想都没想就回答,过了两秒又不好意思起来,“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现在他被接二连三的好运砸得晕头转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应该感谢那幅掉下来的画,还有放炸弹的人。说到这个,他问:“郎先生有查到是谁动的手脚吗?”

“不知道,”丛放漫不经心地说,“那是他的事。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有那么一瞬间,安克雷伊差点就要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摸我的手呢,你知道那是一种……勾引吗?

他离丛放那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鼻尖的小痣,看到他轻薄晶莹的眼睛。这间小小的病房,其他东西突然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间被虚化成刺目的白色,向着无限的远方延伸。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问。他承认自己的懦弱,他不能接受捅破窗户纸的后果,因为他既没有能力承担,也不知道窗户纸后面是不是他想象的风景。他不敢问。

他说:“没有,丛先生,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丛放哦了一声,安克雷伊不知怎的听出来有失望的意味。

“那就下周见咯。”丛放起身笑了笑,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很久,安克雷伊仍对着门口发呆。从前的记忆在这个时刻突然钻进他的脑海里。他记起他第一次见到丛放。

他第一次见到丛放是很久以前了,大约两年前,他为某个大型慈善晚会做安保,远远地望见郎千寺搂着丛放进场的背影,看起来般配极了。

再然后是一个月前,他被调动到丛放的身边,现在回想,那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第一天上岗时,老前辈拉尔森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老板和他身边人的安全。看见丛先生了吗?够好看吧,老板把他当眼珠子疼。像老板那样的高阶alpha才会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包括Omega。”

那时他早已在媒体上看见过丛放的照片,却还是头一回近距离看见丛放的真颜。他还不敢肖想什么,时刻保持最端正的站姿,期盼丛放不经意间往他们这边扫一眼时,能对他有一个印象。

一周前那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在“假情假爱”这个论坛上,他意外看见了两年前他参加安保的慈善晚会上,郎千寺搂着丛放的照片。是正面照。灯光照耀下,丛放看起来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帖子是这么写的:“这两人一看就是合约情侣,cf是在假笑,看他嘴唇弯曲的幅度就知道。看lqs的手,他在用力地掐住cf的腰,防止他离开。太刺激了,畸形的爱恋才让人着迷!”

世界总是很奇妙,不是吗?安克雷伊绝不会想到两年前的一个场景,这么久之后都会有续集。那时他想不到这对爱侣背后的秘辛,就像现在他猜不到这正和丛放处在怎样一个故事里。

这章是安克雷伊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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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安克雷伊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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