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安克雷伊的幼儿园老师告诉他,信息素是**,知道alpha信息素的异性只能是alpha的伴侣。那位老师是个beta,小安克雷伊问他:“老师的信息素是什么?”
老师看起来很生气:“说了不能乱问,而且beta没有信息素。”
小安克雷伊当时隐约明白一个道理:谁知道他信息素是什么味儿,谁以后就给他当老婆。
虽然没有人肯定过他的想法,他也没和人探讨过这个问题,但在往后的日子里,潜意识已把这一想法内化为一项信念。
丛放把他堵在走廊的尽头,问他:“你信息素是什么味儿?”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久没有这种脑袋空空的感觉了,以至于似乎突然丧失语言能力,只能一动不动看着丛放近在咫尺的容颜。他呆呆地张了张嘴唇。
丛放不满地用手戳了戳他,皱眉道:“你说话呀,傻掉了吗?你不愿意告诉我啊。”
他只看到眼前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像条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听不懂说了什么。后来他了解到这种症状是脑部充血,太过激动导致大脑缺氧——很多脑部残疾就是因为缺氧。
丛放的话音刚落,他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很难说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大部分时间,人靠大脑思考,依据理性做出正确的决定,但人生中会有短短几瞬间,几件事情,它完全不按照常理来,有人把它叫作天意,安克雷伊只知道他压根抗拒不了,他的本能。
丛放也被他的大胆举动吓了一大跳,几乎是打了一个大的激灵,像是全身爬过一只老鼠。但是他没有推开安克雷伊,反而顺势握住了安克雷伊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得这样直接、坚定,和前几次让安克雷伊反复思索得抓耳挠腮的触碰一点不一样。
过道里随时可能来人,安克雷伊放开了丛放。他看着丛放嫣红的两颊,脱口而出:“我会对你负责的!”
丛放逗他:“你要怎么对我负责啊?”
安克雷伊涨红了脸:“我…我……”
丛放说:“工资卡密码多少?”
安克雷伊立马报出一串数字,丛放哈哈大笑起来。
“工资全给我了,你去街上喝西北风?”他靠在墙上,微微抬起脸看着安克雷伊,“只是亲了一下就把工资全部上交,那要是做了更过火的事情该怎么办呢。你知道我是谁吗?啊?”
这话把安克雷伊拉回到最现实的情境。这是丛放,是一个有未婚夫的Omega,而且未婚夫就是他的老板。安克雷伊张了张嘴:“我,今天发生的不关你的事……是我鬼迷心窍,我知道,你和郎千寺订婚了……我,那天晚上……你下车的时候……抱歉,我——”
丛放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话都说不清了,他知道安克雷伊说的是什么,但他故意装作听不懂:“哪天晚上?我干什么了?”
安克雷伊咬着唇,耷拉了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了。
丛放似乎发现了趣味,道:“看你平时闷闷的不说话,心里面想法还挺多的嘛。你知道以前的人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说我们是,”他凑到安克雷伊的耳边,轻声说,“奸夫淫夫。”
安克雷伊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细看全身在微微的颤抖。
丛放接着道:“说不定郎千寺的眼线现在就在那个角落盯着我们呢,让他知道了,咱们可就完蛋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化作成千上万的小虫从安克雷伊的耳朵里钻进他的全身。
安克雷伊蓦地升起一股愧疚,他心想我不能毁了丛放啊。他说:“是我大逆不道,胆大包天,跟你没关系。”
他说着就想转身离去,像一个罪犯一样落荒而逃。
丛放拉住他的手,“别走,”他说,“我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引诱你呢。”
安克雷伊说:“为什么?”
“我喜欢你,”丛放道,“看到你的第一眼。”
他说得那么直接,那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是一对名正言顺的情侣正常的表白。
“你呢,你喜欢我吗,安克雷伊?”
安克雷伊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精神上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当然,当然喜欢你。”
走廊的光线是暖黄色的,墙上还挂着□□的油画,悬挂在丛放的正上方,画上是一群正在宴会上沉迷声色犬马的西方贵族,裸露的肌肤在布料的遮掩间若隐若现。轻柔的音乐轻飘飘地从很远的地方流过来,包裹住了他们。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安克雷伊能看见丛放右脸的一颗小痣。
“你不害怕吗?”丛放问他,“郎千寺不一定会对我怎么样,但他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我不怕。”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他愿意接受他大胆、冒险的行为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哪怕让他赌上他的财产、前途,乃至他的生命,都甘之如饴。他和丛放也许不会幸福,但他一定要给眼前这个人所有他拥有的。
他告诫自己,丛放能对你一个保镖有几分心动呢,说不定是寂寞,说不定是追求刺激,说不定只是为了排遣在郎千寺那遭受的苦闷。这些都没关系,他还能有东西给丛放,这不是很好吗?
这次是丛放抓着他的衣领,勾得他身体往下弯,他们开始一个认真的接吻。其间听到了脚步声,他微微挣扎:“有人过来了。”
“他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丛放用气声说话,“他会以为我们是情侣。”
安克雷伊低低地笑出声,虔诚地用嘴唇碰了碰丛放的额头。他嗅到丛放身上很清新的香气,说:“我的信息素是柴烟。”
那天晚些时候,太阳落山了,天边涂抹着血色的残阳,仿佛地狱之门入口前燃烧的火焰。
丛放开着车,安克雷伊坐在副驾驶上,丛放兴致勃勃地说:“要是现在能去你家里,我们还可以在睡觉前看一部电影。”入夏的风从微开的车窗缝里溜进来,打在他的身上,宛如一浪一浪的柔软泡沫,能嗅到好闻的尘土气息,“可惜不能去了,我不能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我的房子很小,”安克雷伊难得窘迫,“不过都收拾好的。”就是这时,安克雷伊心中升起了买房的念头。
丛放把车停在公寓楼下,车已经熄火,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动。丛放一只手搭在安全带上,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安克雷伊,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
“我也是。”安克雷伊说,“就像做梦一样。”
丛放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以后会后悔的,”他说,“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接着说:“待会我上楼,之后我们可以当今天的一切都还没发生,就当是我们一起做了一个梦。你还可以回到正常生活,不用被我拉进肮脏的泥潭。”
安克雷伊说:“这是你的免责声明吗?”
丛放怔了一下:“不是。”
“今天之前我或许还能松手,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他牵住了丛放的手,“你后悔了吗?”
“有点。”丛放说,但没说为什么。
“这么快,”安克雷伊故意委屈巴巴地说,“但你没办法轻易甩掉我了。”
丛放低低地笑起来。在夕阳的阴影里,安克雷伊不能清晰地看清丛放的脸,橙色的暗光中似乎飘着某种水果的清香。
安克雷伊这时说:“我永远不会后悔,就算哪天你不想再看见我了,我也不会后悔。你想怎么样都没有关系。老天爷把我安排到你身边,对我已经是一种优待了。”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竟觉得紧张,是手心出汗的紧张,令他想起多年前他在军队第一次执行射击任务时,他躲在远处山林里瞄准目标物时的紧张心情。
丛放沉默了很久,不过嘴角挂着一抹笑。那是一抹无意识的微笑,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良久,他说:“那好吧,明天见,安克雷伊。”
他们不敢在公寓楼下表现得太过亲密,安克雷伊目送丛放进了公寓楼里,然后开着车离开了。车里顺序播放着一支歌单,他从没有听过,是丛放今天在他的车里捣鼓安排上的。
欢快的音符跃动时像是长脚的心脏,在看不见的空间里跳舞。安克雷伊在装着围栏的马路上飞速行驶,带着笼罩在一堆名为快乐的泡沫中的心情驶进六月开头的一个夜晚。
回到家后,他打开了电视机。这台电视机是上一任房主留给他的老古董,落后的屏幕闪着彩色的印花。时政频道正在播放郎千寺的采访,靠近他鼻子的地方闪烁的花色像是一只彩色的甲壳虫。
安克雷伊想,丛放为什么不喜欢郎千寺?只有一种可能,郎千寺不是什么好人。能在名利场上叱咤风云的alpha能是什么好人呢。
何况郎千寺长这样,简直一副克夫相。
郎千寺家里据说有很多亲戚,复杂的家庭关系也不是一个良配该有的。
郎千寺还在外面招蜂引蝶,不知道检点自己的行为。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尊重丛放,丛放也不喜欢他。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让丛放迫不得已做出了在外寻找安慰的行为。这些都是郎千寺的问题。
丛放选择不告诉安克雷伊他和郎千寺之间是怎么回事,是丛放的自由。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有谁会知道呢。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安克雷伊头一次以挑剔、不满、嫌弃的目光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房子,这是他服役回来后用自己的第一笔大额收入全额购买的,但以现在的眼光看,这里狭小、破旧,一点都拿不出手。
要是丛放来他家里,看到这个样子,那怎么行。
得重新买一间房子。安克雷伊心想。到十二点钟,他带着甜美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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