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钰婉简直气疯,浑身不停颤抖,她暴喝道:“简直荒唐!李贯假传圣意!速来人将其拿下!”
“环玉公主慎言!天威不可冒犯。”闻言,段指挥使挑眉提醒着环玉公主。
“是啊!是啊!公主殿下息怒!”三花从李公公手里接下圣旨,然后疾跑过来,轻轻抓按住段指挥使握刀的手。
看着三花手中光滑柔软的圣旨,钰婉目眦欲裂,她凶狠的瞪向三花忧心忡忡的眼睛,咬牙切齿道:“公,主,殿,下?”
三花被吓到心虚发怵,她低着头状若鹌鹑,紧抓着指挥使握刀的手和滚烫的圣旨,力道不自觉越来越重。
“三花,待会公主跳车,记得抱住她。”段指挥使拍了拍三花的手,安抚道。
“啊?”三花惊恐万分,不明所以。
“圣令,所以才准你请命护送。”面对怒火冲天的公主,段指挥使礼貌一笑,然后悄悄用暗语轻声对三花解释道。
城墙上此时有人正在指挥城下队列,锦衣卫们开始抬起钰婉的喜轿,移至侧门前,然后团团围住。
不管钰婉的如何胡搅蛮缠,无人在乎。
“嗒嗒”,远处响起行军的脚步声。
钰婉朝那头看过去,一面帅旗上的云虎图案颜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深。红鬃马背上,暗红的盔缨随风舞动,大将军藤山身穿锃亮的盔甲,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干爹!有人欺负我!”钰婉眼看来人,开始不停崩溃大喊,紧紧抓住了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藤大将军行至花轿旁,苍松一般的声音轻轻“吁”停马,慢收缰绳,亲切问道:“钰婉,你爹呢?”
“干爹!昨夜我爹入宫后,圣上今天居然封我为公主!他们还将我囚在轿子里,不让我下去!还——”钰婉终于找到诉苦之人,滔滔不绝诉着满腹委屈。
藤大将军听了一段后,沉吟片刻,侧身询问身旁副官,“小姐还有多久到?”
“回将军,片刻就到。”副官话音刚落,众人耳边似有似无的礼乐声开始越听越清。
藤大将军刚来时的方向,已经露出一顶繁华的朱金大轿。
观礼的百姓开始不断惊叹。
“万金轿!”
“十里红妆,无价宝;金玉良缘,万金轿!”
“听闻圣上为送给皇后,秘密打造近十年!”
......
朱漆金饰,绚丽多彩。万金轿被缓缓抬至钰婉原先停下的地方,花轿上髤漆磨砂过的雕像似从远古神话述说到喜鹊梅花,惟妙惟肖,喜上眉梢。
直至绣着金线,纹着龙凤呈祥的轿帘被鲜红色玛瑙点缀过的尖尖护甲轻轻勾开大半。
钰婉简直难以置信,对窗之人正穿着自己先前同圣上一起精心织绣过的明黄色嫁衣;对窗之人正隔着那流光溢彩、薄如蝉翼、红似鲜血的大红喜盖,斜睨着将悲天悯人的目光浇在自己身上。
万金轿内,端坐着的正是大将军藤山的嫡女;钰婉从小护到大的好妹妹,藤婉意。
“吉时已到——,午门开——”钦天监站在宫墙高处,双手紧握鼓槌,伴着管弦雅乐,猛击铜鼓,奏出恢宏。
黄粱一梦,真是可怕。
“咚咚”不绝的鼓声几欲敲烂钰婉脆弱的耳膜。
她顿感天摇地动,昏噩直冲天灵,冷汗如泼水,大汗如爆浆。
她踏上轿凳,无暇借力,从轿窗上滚出正混响着的花轿。
朱色的厚重嫁衣快速抹过红色轿帘,刮花轿帘旁喜鹊报喜的楠木尖嘴。
三花在一旁空着接住钰婉的手,她心疼的看向地上皱如残红的钰婉,然后怒视着大将军藤山。
“段大人,毕竟是公主家宴。”藤大将军微皱眉头,对上段指挥使沉浸如水的眼神,放下拦住三花的手,礼貌说道。
段指挥使点头不语,三花连忙上前搀扶起脚骨摔错位的钰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稳步向宫门口疾走而去。
禁卫军上前拦住三花,钰婉就从三花怀里咬牙蹦下,一瘸一拐随着仪仗队入宫。
“公主,封后大典,忌喧宾夺主,请您随奴才走偏门。”一个在钰婉眼里不知死活,素未谋面的小太监站在侧门大声喊着。
“我非公主!当走正门!”钰婉眼睛一眨不眨,高声道。
“环玉公主,请走偏门。”午门前的禁卫军纷纷上前拦住钰婉的影子,防止它步入宫墙内。
“我不是公主!我要进去见圣上!”钰婉用力一波一波推搡着挡她去路的人。
眼看钰婉越推越后,三花立马在钰婉身后站定,无人再能推动她们半分。
“钰婉姐姐,先从侧门面见圣上,许是事情另有隐情。”三花踮起脚尖,在钰婉耳畔轻声建议。
束手无策的钰婉像是被迫点头答应。
“公主,请。”方才不知死活的小太监此刻毕恭毕敬,请的动作也非常的标准到位。
“我不是公主。”钰婉倔强地开口。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小太监立马将手换了个方向,满不客气道。
三花默默放怀中的钰婉下地,然后后退三步,示意自己并不打算进去。
钰婉这次下地后,开始整了整衣裙。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小太监又重复起了这句话,清明的眼睛直视着钰婉,一字一顿的开口:“只有环玉公主能进。“
这句话彻底定住了钰婉,她闭紧双目,深深吸口气,再吐出时已咒骂出声。
“厉巍安!你混蛋!”用尽气力吼完,钰婉瘫坐在地,混着泪低声尖叫,想要抱头痛哭。
“公主殿下,不可直呼皇帝尊名。”先前叮嘱钰婉体面的管教嬷嬷,不知何时遮住了她身后的亮光。
皇后的仪驾已尽数没入皇宫门内。
外头的百姓开始聚拢,几乎都顶着脚,削尖脑袋看着管教嬷嬷后背。
钰婉呼吸紊乱,开始从地上开始麻木爬起。
三花和管教嬷嬷见状,同时去扶钰婉。
钰婉脚下突然失力,瘫坐在地上,管教嬷嬷被她连连带倒。
“啧啧,居然还欺负老嬷嬷!”
“噗嗤!”
“难怪被圣上嫌弃,此等泼皮耍赖弃妇模样,猪狗都不娶。”
“哈哈,小皇帝两岁的小公主!”
......
等带头闲话家常的几个人还未来得及快速引燃周围时。
“辱骂公主,便是污蔑圣上!“小太监厉声喝止了他们的喧闹,宣判着百姓的罪行。
他看向锦衣卫和藤大将军时,目光清明,抑扬顿挫的将话语字字吐口。
“圣上有令,当斩!”
小太监话音刚落,藤大将军就已拉紧缰绳,驾着战马朝人群奔去。他眼中凶光乍现,霹雳战斧“嚯”一下就削下两颗长舌头颅,然后得意的朝段指挥使挑衅一笑。
“段大人,承让。”藤大将军说话如饮血,还一边直呵呵道:“送你三颗长舌脑袋。”
“多谢藤大将军。”段指挥使拱手一谢,朝身旁挥了挥手,示意将罪人押下去。
“锦衣卫办案,恐有幕后黑手,还望清田公公见谅。”段指挥使又朝小太监行上一礼,客客气气道。
“理解。”清田公公点头回礼。
人命如草芥,在皇城底下两条人命消失的过于突然。
还在呼吸中的百姓全都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红鬃马腿下,传来小孩害怕到不断抽气的声音,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藤大将军一低头就看见一名少妇正紧蹲小孩身旁浑身哆嗦,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急忙捂住红鬃马腿下小孩的眼睛,又一副要护不护的模样。
见状,他连忙翻身下马,将战马往前一拉,附近的血肉球被他“咕噜噜”踢出百丈远。
他蹲在小孩眼前忽明忽暗的指缝间,然后用粗粝的拇指反复抹去指缝内的血污,笑嘻嘻着开口。
“午时喽,乖娃娃快带着你的娘□□,去吃天字楼!“
“谢谢大将军!”少妇用头压头,迫使孩子与自己在地上一同舔灰。
“可别谢错了人。“话毕,藤大将军起身大声提醒道:“圣上仁德!恩赐国宴!举国同庆!“
随后,众人开始连叩带磕,感谢起半年前就早已传遍的圣恩。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
......
最后一声谢恩飘远,宽敞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两具无头躯壳。
钰婉木楞的眼神越过躯壳看向远处的两片布衣,他们被初春的风吹着摇摇晃晃,提着水桶,扛着草席,画面无色无温。
被血染得深黑的地面开始被他们反复擦拭,接着用着鼻子使劲嗅闻地上的残叶。
除了宫内喜乐,此处应当无声。
藤大将军被粗眉压细的眼睛滑过地上的钰婉,他看看宫门,再看看天,看看地,突然露出了张极其懊悔的脸,一边眼角却皱起了笑纹。
“各位,差点忘了。今日是我这两位小女的大喜日子!我却在造孽啊!哎呦!”
语气情真意切。
“作为她们的父亲,我真是既愧疚、又自责呐。”
开始抬手拭泪。
“尤其是这满地血污,看得心里直发怵,怕是会触了圣上大婚的霉头。”
开始悔不当初。
“清田公公,求求您将第三件喜事说出来,冲冲喜吧!“
清田公公眼角一抽,才发现自己藏于袖中的圣旨不知何时滑出一角,
他定了定神,轻轻兜了兜袖口,语气不急不缓道:“吉时还未到,藤大将军切莫着急。”
“喜事?”钰婉磨着牙,咬碎着这两字,不自觉喃喃道。
她扭头看向清田公公,眼神清明,亦正亦邪。
“是封我为太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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