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花无名身体好起来之前,苏仙籁都与平常一般无二,枯燥地习剑打坐,从拜入师门到如今短短几个月,就即将步入筑基期,这种修为速度可算当世少有,只是师尊长老等人对外都讳莫如深,更勒令她无事不得出,导致她连落雁林都去不了。
所幸,易凌偶尔会回楼看望她,指导她修炼心法中遇到的难处。只是修剑场地从竹林变成了云生楼的练武场,倒也没什么的。
楼主下令,花无名伤好之后立刻离开云生楼,但她都能下榻好端端的走道了,也不见师玄机和诸位长老有什么动静。
年底,月也凄凉。苏仙籁尚未辟谷,还是得像普通人一样吃东西填饱肚子的,兴许是晚膳时候吸了凉气,这阵儿在床榻上打着滚喊疼。
有人踩在窗外古树之上,并未收敛气息,她顺势看去,被这独树一帜的出场方式惊了一惊。
“师姐……?”
谢别矜幽幽伫立,话语也如她般单刀直入,不打什么弯绕:“你还有几日能突破筑基?”
被这么一问,她也顾不得什么着凉什么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起来,恭敬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开春。”
师姐神色莫名,“竟那么快……错不了……”这话语能听出酸意、不甘和微微的惊诧,如今的苏仙籁自然是听不懂,枝头上的人静了静,抬平手臂,手中握着灵剑,目光平视,“待明年,我会每月中旬的子时和你在练武场论剑。在你修为未高于我之前,我会将修为压制到同境界。”
在她没来之前,谢别矜一直都是云生楼最出色的小辈,为了彰显为师的风范,师玄机特地去雪山之巅摘了万年雪莲,再辅千年寒冰,云集天下最出色的器修,制成了她手中这把举世无双的灵剑。
是的,灵剑。自竣工那日起就生了灵智,不少人都渴望能掌握这柄灵剑的人是自己,可偏偏此剑因她而生,也选择了她。
谢别矜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清光剑上,“此剑名作清光。人道是,清光更多。师尊为它起的,你喜欢?”
苏仙籁果断摇摇头,她已经有了谓仙,决计不能这么贪心。又点点头,应和下师姐的邀约:“等我筑基,每月论剑。”
肚子又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她呲牙咧嘴连滚带爬地摊回寝床上,被褥一扯就盖了上来,朝枝头上的人摆了摆手。
谢别矜无声地动了动唇角,放下一直僵着的手臂,俯身朝下看去,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高树一跃而下,几个吐息间就不见了踪影。苏仙籁偏头趴着,余光往窗外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诚不欺我。
……
次日晌午。
花无名一大早就在主楼里了,苏仙籁来的时候师玄机正端坐在软椅上,渔客也立于软椅旁,她想跟跪在软椅前的人打声招呼的**硬生生忍了下来,她走到青年身侧,“师尊。”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她不跟其他同门统一时间上课,谢别矜也是这样的,学徒们天资是要差些,需得长老授课,但她们两人只需给一本剑谱,任她一个人可劲儿地钻研去。所以苏仙籁在练武场一上午,等去膳堂的时候才有人通知她师尊有事找她。
师玄机:“来了?往我身边来。”
她走到花无名身旁,心中沉重,还以为她惹了什么祸,犯得师尊恼火,不禁为她点了根蜡烛。
花无名忽而跪朝她,叩首一拜:“剑主。”
“……?”
苏仙籁大为震惊,手指着她,迅速转头看向师玄机,见到师尊脸上微微笑意,又迅速地看回少年,搀着她的双腋把人带了起来。见人还要说些什么,急忙使一根食指堵在她的唇上,问道:“师尊,这是怎么个事儿?”
渔客笑道:“这还不明显吗。”
“千年之前,剑尊横渡川江,带领她的追随者抵御魔教弟子,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女孩跪在地上,恳求收留。剑尊观她天资不差,就收做了剑侍,此后,这桩趣事虽流传了下来,真正做到的却少之又少。一般剑修,恐被嘲讽自不量力模仿剑尊,只在有大成就之后才敢收剑侍,而你,我的孩子。”师玄机起身,花无名也紧跟其后,师玄机接着道:“被谓仙剑选中的人不会错。她天资尚可,跟着你倒也无妨。”
花无名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她,声音清脆:“剑主,多谢剑主收留。”
苏仙籁不理解她那面冷的好师尊怎么会松口让花无名留下来,想来必有渔客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人能留住,何尝不是好事呢,于是拍了拍小剑侍的肩膀,“你以后跟在我身后,谁敢招惹你,我就一拳头给他锤飞。飞出中州,飞去天外。”
她对于修为方面没什么可自卑和谦虚的,本就小小年纪,满脑子就是万一某一天遇到个和蔼的老婆婆,交给她绝世武功,只等时机成熟就大显身手,如今这愿望有了着落,拜入楼中就算结了。那大英雌的登峰之路的下一步,自然就是收几个小妹,晃晃悠悠的这儿闯闯祸,那儿逗逗趣,来日再去几个秘境,耀武扬威地一甩剑,将那些奇珍异兽收得干干净净!
师玄机在调查花剑侍的身世后,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双亲本是技艺高超的一对修士,云游四海,恩爱非常。正逢魔教招抚,初行温言劝说之礼,无果,又使威逼利诱之策,然夫妇二人一身正气,仍不肯降。恩威并施、宽猛相济无用,魔教中人就残忍杀害了两人,年仅五岁的花无名被秘密养在乡下,直至半年前,踪迹显露,才半逃半躲来到这里。
云生楼作为中州名门,行的自然是正派之实,花无名双亲本性命无辜,虽丧命于魔教之手,作为豪侠遗孤,任人沦落,这怎么像话。她与渔客非好善乐施优柔寡断之辈,可人既来了,就是缘分,怎好不结善果呢。
师玄机此举积德行善,只觉身心舒畅,甩甩袖袍负手行去。
渔客低笑两声。扭头看向两人,揶揄道:“玄机就是嘴硬心软,虽不明说,可实际让无名姑娘留下来,认为是做了件善事,心里舒坦极了。可别瞧她面子冷,心可热着呢。”
苏仙籁原是饿着肚子来的,如今听一席话,竟也有了饱腹感。
“也多谢渔长老在其左右劝言。”
花无名:“谢谢长老。”
渔客爽朗一笑,背着断水刀跟上师玄机的身影了。
两人后,苏仙籁道:“你既然是我的剑侍,以后就住在我隔壁的空房里吧。对了,往后我定是不能无名无名的叫你了,未来剑仙的剑侍,唤作无名像什么话!”
花无名听罢,仍不可置否,有意将这个美好而又青涩的误会延续下去。
她道:“还请剑主赐名。”
“赐名免了。”少年绕着她走,摇头晃脑时颇有一副读书人的好模样,约莫走过三圈,她猛然止步,引得人来看,“我学问低,你莫要笑我。我记得夫子教的,一字诗郑鹧鸪写过一句杨花愁杀渡江人,如你姓花,取名愁杀怎样?”
“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没有才补呢。你命中无忧,取个愁杀也不错。”听夫子授课好歹也有些时日,肚子里墨水还是那么点,就记得住几句诗,她实实在在想不出来别的了,就装模作样想半天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随口一句诗用来寻乐子胡扯。
花愁杀意外觉得这名字取得好,她偏偏就喜欢了。
面如鬼艳,单单杀字,煞是般配。
她一不留神就微笑出来,不是取笑,非要说的话,是一种隐含着纵容的低笑:“你知道这首诗的最后半句是什么吗?”
苏仙籁道:“真忘了。”
花愁花点点头,两人一道朝她的新卧房走去。
等巽茵知道花愁杀当做她的剑侍留下来时,黄花菜都凉了,尤其在得知她取的这破名字后,更是两眼瞠圆了一圈。
巽茵:“开玩笑的吧?!”
“没有。”
“她取得不错。”
巽茵:“……”
好啊好啊,好极了,两人一个名字带仙,寻常人根本压不住,一个名字有杀,更是个不吉利的主儿。一仙一杀的搭配,真不愧为剑主和侍从。巽茵抚了抚额头,无奈有无语更有,厉声道:“那我算你们两人当中的什么?”
苏仙籁没办法解释,花愁杀则道:“木克土时,巽卦大凶。我娘是卜修,我也略懂皮毛。”
巽茵简直快要被气笑了。三个人一个大仙一个愁杀一个凶卦,日子还能过的下去吗。
这时候已经傍晚了,苏仙籁双手交叉枕着脑袋,悠哉游哉地往自己卧房里走,嘴也不停歇,道:“旦陵城大大大混世魔王要就寝了,其他两位请自便吧。”
行。旦陵城三大魔王初步形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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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谓仙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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