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逗的人却没有龇牙。
谢翎平静的像是没听见,笑还是刚才那种笑,只有瞳色里的一点凉薄稍纵即逝,“殿下说笑了,罪臣怎么敢跟殿下生气。”
还是这么冲动莽撞没脑子。
稍微听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就要动手取人性命。
看来把人拉下储君之位前,他是不可能看到霍擎洲变得沉稳了。
谢翎的反应与刚才想必太过平淡,霍擎洲颇觉无趣,拧着眉收回手,脸上又换上了方才谢翎进门时的淡漠,“见完了佟半天,你也该回去荥阳去了。”
谢翎一通火气发散的差不多,现在终于恢复理智。
但他还是想都没想就问,“殿下何以比我还情急?”
催着他回荥阳,像是料定荥阳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谢翎恍惚间又捕捉到几日前在襄阳府时划过心头的不妙预感。
霍擎洲挑了下眉,“孤还以为你自己心中有数,不然为何会着急打发你那个车夫和丫鬟回去。”
他俯身凝视谢翎,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你与谁合谋算计孤,孤如今都不想计较。但是看在往日你尽心尽力辅佐孤的份上,谢翎,孤好心提醒你一句。”
“愿闻其详。”谢翎面上透出肃穆。
霍擎洲勾唇,“我那几个兄弟,面上看着憨厚老实,背地里的毒辣手段只会比想的更厉害。你已经替他们办成了一事,将孤赶出京城。你说,他们会不会自觉安全,所以想要斩草除根,抹去证据呢?”
谢翎眸中寒光一凛。
对了,他想起那股奇怪的预感是什么了。
他实在愚蠢。
竟然以为自己对四皇子,还算是个有用的棋子。
四皇子与霍擎洲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都是皇室中人,秉性又会差出多少去。他们兄弟几人狼心狗肺的程度,恐怕是不相上下。
用完的棋子随手丢了,必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谢翎越想,脸色越是骇人。
他不在荥阳。
他不在,下手之人会找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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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戎坚匆匆步入安和宫后殿,玄黑色衣角带起了一阵风。但到了书房门口,他却戛然停下脚步,垂手恭敬等候。
金蕤替他传了话,不多时,里头传他进去。
戎坚目不斜视,进门没走几步,便径直单膝跪下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到了襄阳府。”
亓宣帝阴着脸,烦躁的翻着案桌上落叠着的半人高的奏折,“他已经代朕祭拜过了琮弼?”
“是。”戎坚言简意赅,“谢翎也在襄阳府,跟殿下一同祭拜的。”
“哦?”亓宣帝从奏折上移开视线,面上露出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二人见了面,谢翎竟然没给他一拳?”
他倒是能猜出谢翎为什么会在襄阳府。
这孩子重情重义,想必愧疚于清明时没有尽心,所以身子刚好,就忙不迭去祭拜恩师了。
所以他那个蠢儿子在襄阳府碰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戎坚生性沉闷,不惯于玩笑之言,因而也是愣了一瞬,便一本正经接着道:“殿下没有受伤,但是谢翎,好像被打了。”
“什么!”亓宣帝本来还要再玩笑几句,就放松阀久坐的身子骨了。但听见此言,却骤然大怒,猛地一拍案桌。
那一堆本就摇摇欲坠的奏折被他的怒气震动,忽然间散落一地。
亓宣帝面色狰狞,“那个混账又对行初动手了?”
戎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照实回复:“底下人传了密信,说殿下差点把谢翎掐死。”
“混账!”亓宣帝暴怒,随手抄起另一边几本奏折就狠狠砸在地上。
“蓟县那摊子烂账还没完,朕至今还跟在他后头给他擦屁股,这逆子在外头竟还不饶人,毫无悔改之意!他心底当真不知道行初替他担了多少冤枉吗!”
这逆子人虽然离京,但满朝文武的眼睛可没从他身上离开。蓟县知县贪污的银子刚被查抄回来,整整几十万两!金真白银可不是作假的。
朝臣们参奏那逆子的奏疏都快把他这书房填满了。但那逆子还恬不知耻的,想下手弄死昔日同窗!
他这恣睢暴戾的脾性若还不改,以后谁还敢忠心替他做事!
“陛下息怒。”戎坚不善言辞,一句话劝谏完就再想不起旁的,只头垂的更低了。
“去!”亓宣帝气的叉腰,“去派人告诉他,行初若是再有事,他这辈子都不必回京城了!”
“是!”戎坚得了旨意,连个停顿都没有,去时脚步比方才来时还快。
门外听了个始末的金蕤跟着悄悄叹气。
再这么下去,太子殿下非给陛下真气出个好歹了。
亓宣帝发完了脾气,脸色稍霁,扬声又道:“金奴儿,给朕滚进来!”
金蕤缩了缩脖子,忙不迭推门进了书房,“陛下。”
亓宣帝喘了口气,“北境的银子,运回来了?”
金蕤一本正经道:“是,已经入了国库,户部那里对了账目。”
“一文钱都不少?”亓宣帝追问道。
“账目上显着没有少,来交差的人说,殿下着人运过去之后,虎威将军直接就派人封了箱子,旁人一概不许动的。”
亓宣帝勾起唇角冷嗤,“算蒋越那混小子还知道轻重,没跟着太子胡闹。”
金蕤没敢跟着附和,闷头装着没有听见。
亓宣帝顿了一会儿,又肃了脸色,言辞间夹着寒气:“你去问问老四,朕交代他的事儿,他办的如何了?银子什么时候能交上来?”
先前户部的二十万两,再加上北境运回的这些,今年的河工银子凑得差不多了。
但如今已经近五月,马上就是雨季,现在派人治理怕是赶不上了。这批银子,怕是要存做赈灾的银子了。
金蕤看也不敢看亓宣帝,躬身应下就忙着去办差了,“是,奴婢这句去。”
他走后,亓宣帝脸色愈发阴沉。
赈灾比治理河工麻烦百倍,这逆子给整个大亓惹下如此大的麻烦,日后要受朝臣多少口诛笔伐。
他这个储君之位,当真是不想要了吗?
这逆子若不要,那储君之位,该从另外几个里头,选哪个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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