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什么样的朋友？
蒋蓁眼神幽深的眼神沉寂下来，好像在思考。黎野得到片刻的喘息。她歪扭着身子，手肘轻磕在坚硬的床板上，海藻般的长发柔而凌美的铺散在床上，打着卷的尾端攀岩着肌肤，同那黛色的血管亲密相接。
她的身上蹭到蒋蓁身上的水了，于是也同样的冰凉粘稠起来。
黎野轻轻阖上有些酸涩的眼眸，霭霭朦胧的黛眉轻拧眉心。她在思忖，这到底是她哪一年画的短漫，她画了什么？盛枕梦又是怎么死的，她的室友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大约是时间太过久远，黎野蹙眉想了又想，却连丝毫的设定都想不起来。
但按照她随意随便的性子，大约设定什么的都是随便来的，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画什么常规的设定，她连角色的死，都处理的那么随意，好像她这么折腾一翻，只为让笔下的角色死去似的。
正沉着眼眸思索着，一双冰凉的、小心翼翼收了力气的手，又搭上了她留下红痕与水渍的脖颈。
蒋蓁清凌凌的目光望着她，她身上的水好像干了不少，明明之前还淌水的黑发，此时却只是安静的贴在她的脸颊。
“你，和她是什么朋友？”蒋蓁声音听着正常了许多，静静柔柔的，实在难将她和刚才那个力气大的惊人的模样对比起来。
黎野半眯起眼睛，葱细的手搭在蒋蓁的手上，拇指轻捻她的腕骨。
“你问她做什么？”黎野指腹在她腕骨凸起的地方，一圈又一圈的轻捻着，“难道，你想和她一样？”
蒋蓁迟疑地点了点头。
“盛枕梦，和你是什么样的朋友？”她又问。蒋蓁有些奇怪的，故意将盛枕梦三字咬得重些，不知是在吃醋，还是在刻意提醒着黎野什么。
黎野望着蒋蓁，就在她要开口的一瞬间，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蒋蓁这个在她画面里不过寥寥几笔的普通室友，好像，只是一个在她画面开头，描写的一个被分到这间传说中闹鬼宿舍的倒霉孩子。
而凌栖，是那个在所有寝室都满员的情况下，愿意和蒋蓁换宿舍的人。
好像，大概，她可能是画了一段，蒋蓁问她能不能和她做朋友吧。可是凌栖，是个孤僻的坏学生，她说不要。
但转头却不知什么时候，就和寝室里的盛枕梦做上了好朋友。那时候，蒋蓁已经搬出去许久了。仿佛是她搬走的那天，寝室里就出现了一个凌栖的好朋友——盛枕梦。
“盛枕梦啊……”黎野将这个名字在唇间细细呢喃，像是把这个名字拆开在唇中品尝了一番。
“她，只是……普通朋友。”
哐——！
原本被她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在雷电闪烁的一瞬间，好似要挣脱锁扣，碎开来。
身下的硬床，仿佛也摇摇欲坠的晃动了几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黎野愣神片刻，在惊雷晃眼的瞬间，她模糊的看见了一个身影，就在蒋蓁的身旁。和蒋蓁一样的，披散着头发，但她的头发的左侧却落下一节松松垮垮的蝎子辫。
惊雷一闪而过，连带着那抹漆黑的身影也一闪而过，好似只是光影将什么东西投影过来，不小心叫人看成了人影。
但，黎野却感觉好像有一双除蒋蓁以外的手，从她的脚踝，顺着小腿，压过膝盖，一路往她的肩膀，朝她的脖子掐了过来！
隔着微微硌肌肤的布料，那怪异冰凉的东西，好似要将她的衣服浸透。但她只是走神了一瞬，就感觉那抹冰凉好似真的将衣服淋湿，一股阴气从头顶灌下来，阴着气息掐住她的肩膀，她的脖子。
黎野眉间微微皱起……疼！
“嘶疼……！”
黎野刚刚轻呼出声，蒋蓁的手就压了过来，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叫她唤不出声，连一口气都吸不进去。
脖子上窒息的，指甲嵌入皮肤的痛感一下消弭，但又逗弄似的，离去前，仍旧不轻不重的拽了一下她的衣领。
“嘘！”
蒋蓁带着平静而又古怪地朝她靠过来，捂住她发出声音的嘴。本就质量不太好的宿舍床发出一阵又一阵嘎吱声。
“宿管在外面……”蒋蓁欺身下来，凑在黎野的耳畔吐着气说。
黎野：“……”刚刚闹那么大声宿管都没来，她叫声疼，宿管就来了？
床又发出嘎吱一声，黎野感觉刚才的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踝。
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个，她只想让蒋蓁把手松开些，她要喘不过气了！可偏偏，她一动，蒋蓁就将她拽得更紧，那力度，好似要将她的下颌生生撇断。
“大晚上的，哪个寝室还在闹？”
嘎吱嘎吱……
“说了多少遍，不许挤在一起睡！这又是哪个寝室的不听话！”
黎野呜呜咽咽地乱动起来，她真的要窒息了！
嘎吱嘎吱嘎吱……
“还不赶紧回自己床上去？！这么大声还听不到吗？非要等床塌了？！”
“不许再闹了！我要扣分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黎野也感觉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可蒋蓁望着她，双手压住她的口鼻，眼神平静，她清凌凌的目光就这样安静的看着黎野在她身下呜咽地挣扎着。
在这瞬息，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凌栖，你知道，盛枕梦是怎么死的吗？”蒋蓁隐隐发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黎野胸口起伏不定，她的眼角洇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顺着脸颊淌下来，刮过耳朵，又坠入海藻般的长发中。
肉眼可见的，她身上一切暴露在外的，都混上了晶莹又浑浊的水滴。是她自己的，又是蒋蓁身上遗落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宿管已经走到了门口。
“嘘。”
蒋蓁挽唇轻笑，她缓缓松开黎野，撑着手臂，看黎野自己捂着唇闷闷咳嗽着。她的脸上都是泪水，嫣红的。
黎野轻掩着唇，半眯的眼睛幽幽地向上看来，只一眼又气恼地别开眼去。
蒋蓁为什么变这样坏了？她真的有这么设定吗？
【你要补齐设定】
脑海里，一板一眼的字又跳了出来。
补齐设定？黎野内心翻了个白眼，补齐什么设定？她压根没有想过要好好设定什么。
她只是想爽一下，爽一下就各走各路，为什么还要她负责？难道她当时画的这个短漫，盛枕梦没有爽到吗？
那托梦告诉她不就得了，她又不是不能改一改。凌栖死，她活，这总行了吧。
【因为你是凌栖】
“……”黎野已经懒得反驳了，跟人机一样的东西没法置气。
“别闹了！再闹扣分了！”
寝室门外响起宿管严肃的声音。
蒋蓁坐在她身上，笑盈盈地望着她。
黎野现在看着蒋蓁笑就心烦，她抿起唇，故意扭动了一下腰身。
嘎吱嘎吱……
“……”
门外却古怪的安静了下来，没有预想之中宿管的暴怒，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黎野正疑惑着，门外响起一声恐惧的嘀咕——
“啧，不是说吼一两声，就不会响起奇怪的声音了吗？”
“怎么还闹鬼！”
随及凌乱的脚步在门口飞快的消失。
黎野：“……”
“凌栖，你忘了？”蒋蓁已经笑盈盈地望着她，“这间寝室闹鬼呀，没人愿意住这里，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黎野撑着身后的凹凸不平，还掉白絮的墙，将自己的腿从蒋蓁身下抽了抽，她坐直身体，抬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噢，你刚刚不是也说，你要走了吗？”
“既然你要走……”
黎野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墙上的白絮蹭在她的发间。她低头轻轻吹了一口气，白白的灰尘，就往蒋蓁那边飘去。
黎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突然意识到，蒋蓁刚刚将她推到了盛枕梦的床上。
“蓁蓁，我又想了一下……”
蒋蓁歪头看她，黑发下琥珀般的眼眸静谧无比，不及窗外雷霆雨的丝毫激荡。她偶尔平静得有些骇人了。
不像一个人。
“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黎野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她感觉到方才随着惊雷闪动而攀附在她身上的古怪触感，又冒了出来。
但没有刚才那般粗暴，反而一触一碰之间，都透着一股安抚似的轻柔。
“……”蒋蓁的神情沉寂一瞬，下一刻，她再抬起眼眸，琥珀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光亮，仿佛被夺了心智的妖鬼。
蒋蓁手落下，轻轻的搁在黎野的小腿上。她没有用力，好像只是随意地搭在上面。
可黎野却能感觉到那手指间，隐约要暴起的力度。
“凌栖，你说什么？”蒋蓁眼神空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黎野丝毫不露怯，她感觉有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有什么东西，替代了坚硬的白墙，顶在她的身后。
是飘渺的触感，是柔软的身体。
她还感觉到，她的长发被轻柔地挑起，又被勾着尾端，扫在她的唇边，好似在催促她的声音。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黎野轻笑半分，她微微往后更仰。飘渺的，无法瞥见的，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她的肩膀缓缓落下，从她的胸前，慢吞吞地攀附过，直至抓住她的腰身。
她被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钳制在了怀里。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我不和你做朋友。”黎野轻咬气息，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话。
钳制住她的东西，将她越勒越紧，压迫着她的胸膛，快要喘不过气。
对……对。
不许和她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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