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午间，Andy的办公室。
“请进。”
林霖推开门，Andy正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一份文件。他今天穿着一件条纹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指尖在文件上轻敲了几下，示意林霖坐下。
他垂眼走到沙发旁，轻轻坐下，双手有些无力地放在了膝上。
Andy合上文件，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最近怎么样？”
这已经不是Andy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起初，林霖以为Andy只是随口一问，或者是出于某种上级对下属的敷衍关心。但后来他发现，Andy问得比自己想象中要频繁得多。
在走廊里偶遇，Andy会轻飘飘地扫他一眼：“最近还好吗？”
茶水间碰面，Andy会端着咖啡随口问一句：“工作适应得如何？”
甚至连会议结束后，Andy也会不经意地提一声：“数据整理得还顺利吧？”
如果换作其他人，这些话或许根本不会有什么分量，可是对林霖来说，那些细碎的、看似漫不经心的关心，却像是一点点渗进了心里。
至少，在这个公司里，还有老板会记得他，愿意主动询问他的状况。
可笑的是，Andy或许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习惯性地掌握外国员工的动向，仅此而已。
林霖明白这个道理，可每次听到Andy的声音时，心里却还是会泛起一点异样的感觉。
像是……在一片冰冷的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
“嗯，还好。”林霖低头回答。
Andy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随后微微一笑，撑着下巴道：“你这副样子，也不像是真的‘还好’。”
林霖的指尖悄悄收紧。
Andy微微侧头，眼神带着点玩味：“怎么，还是在为某些无聊的事情烦恼？”
林霖心脏猛地一缩。
Andy的语气很轻，却像是一语戳破了什么。
他当然知道Andy在暗指什么。
板垣静。
他对自己室长的感情，如今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板垣静说过话了。即使在会议上被指派任务，他的回答也仅限于简短的“是”或者“明白”。
甚至连眼神交汇的时候，他都不会再去试图从那双冷静的眼眸里寻找任何东西。
他的那份暗恋，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他清楚地知道，板垣静根本不会在意他，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作为一个人。
反倒是Andy——
这个明明一直在冷眼旁观的人，却成了唯一会主动对他说话的人。
林霖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没有烦恼。”
Andy轻笑了一声，站起身，绕到办公桌前，靠着桌沿看他。
他比林霖矮了十几公分，可那种游刃有余的气场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漫不经心地道：“林，你知不知道，你在公司里很安静？”
林霖抬头，看向他。
“安静得有点……”Andy顿了一下，勾起唇角，“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林霖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Andy的语气像是随口一说，可那句话却像是一根钩子，轻轻地钩住了什么。
他有些无措地移开视线，嗓音发紧：“……谢谢您的关注。”
Andy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嗯？”
他抬起手，轻轻地用指节敲了敲林霖的额头，语调慵懒又带着一点狡黠：“林，我可没说我是在‘关注’你哦。”
林霖猛地怔住，睁大了眼睛。
Andy的笑容在他眼前若隐若现，像是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暧昧，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调侃。
可林霖的心跳，却不可抑制地快了一瞬。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对Andy动心了。
——
晚上，回家的路上。
林霖独自走在横滨的街道上，街灯映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Andy那张含笑的脸。
“林，你知不知道，你在公司里很安静？”
“安静得想让人多看几眼。”
他明知道Andy只是习惯性地掌握他的动向，并没有真正的情感投入，可他的心却仍然微微颤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危险。
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看待过了。
在这个公司里，他一直是透明的，是被前辈们无视的那一个。
只有Andy，会用那双锐利又带着笑意的漂亮眼睛注视着他。
问他最近过得如何。
即使明知对方只是出于观察外国社员的目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朦胧的夜色里轻轻地捂住了心口。
那里，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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