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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入斋

分斋之后,学业才真正紧张了起来。

虽说不必日日上早课了,但是经院学子皆以穷经为目的,对于勤学的学子来说,旦起谒先圣、夜诵至三更是常态,即便如燕子回这般厌学的,也得根据学规要求每日集斋晨诵,晨诵后若无课便是自学。

今日养正斋的学生们才点完卯,就发现本斋突然多了一条规矩:“行至不可喧哗,坐卧不可失仪,毋挽臂偎背。”

简言之,举止要得体,尤其不许勾肩搭背。

很突如其来的一条斋规,但却很有针对性,好几个素日里行止有些流里流气的学生都觉得这斋规是针对自己的。

对这条规矩反应良好的倒是七名新补进来的学生,他们都想一斋有一斋的规矩,养正斋的沈斋长不愧是学官们交口称赞的持重人,这般重视礼仪。

沈若山连夜找了个牌子挂上,见到那几个刺头都心虚到不敢直视这牌子,心情大悦,向众人介绍起新补进来的学生。

介绍完毕,他又叮嘱了钟令等人几句要遵守学规、按时到课之类的话。

寻常这时候学馆中早该响起琅琅书声了,今日或是因各斋都添了新生,诵读声倒是晚了半刻才响起来,养正斋几名新生各自安坐后,沈若山便深怕本斋落后一步,催促大家赶紧诵读,因今日他在治事堂尚有一场经义辩论,便提点斋谕让他督促。

诵经之后又有一场博士讲授,钟令因诵经过于投入还有些口渴,趁这空挡,她便想去茶寮饮些茶水解渴,才刚出去,岑师任便跟了上来,刚要搭上她,又想起那牌子,便只是问道:“你去做什么?”

“有些口渴。”

沧州学宫临山而成,即使筑石堆砖,也不曾破坏了原有的山势,经院的知业馆位于学宫东面,容有二十斋,这二十斋错落排列与卉木山石间,唯在中间设了几间讲堂和茶寮。

从养正斋去往茶寮尚有一段距离,两人绕近路,穿过一道树墙,又绕过山石,省了大半路程。

刚到茶寮,里面侍茶的杂役便道:“茶水尚未煮开,郎君稍候。”

她点着头,却看到在茶寮里分明还有一只煨在炉子上的大茶壶,壶口正向外翻出团团热气,还有茶水的沸腾声传来。

不久讲授便要开始,她担心延误,便问道:“不知此壶茶水,可能饮用?”

不等杂役回答,岑师任便拽着她衣袖道:“那是存心斋的茶。”

见她疑惑,便将她拉到茶寮外,“那茶壶跟炉子都是原来在存心斋就读过的吴怀信所赠,存心斋又将其送来茶寮,他们每月都自备茶叶炭火,还额外给烹茶的小役煮茶钱,故而小役都会提早来将他们的茶给煮上,他们虽说得大气,叫其余同窗不必客气,见了只管饮用就是,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哪能擅动。”

他口中的吴怀信是学宫最早的一批学生,如今官至中书侍郎,学宫学子考取功名后捐钱赠物回馈学宫、光耀原斋是常事,这茶壶便也不稀奇,奇的是存心斋学生竟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杂役每日只消早来片刻便能额外拿一份工钱,他们也随时能饮用茶水,实在是一举两得。

思忖之间,杂役的呼声传来,“茶好了,郎君请用。”

两人这才入寮饮茶,离开时正好见到几个存心斋的学生过来,岑师任与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回去的路上钟令若有所思,“若是我们也凑钱买上茶壶跟炉子……”

“万莫有此念头,学正能允许他们这么做就是因为那炉子是吴怀信所赠,先前别的斋也有人这么做的,险些害得那杂役丢了差事。”

钟令明悟,“原来如此,那养正斋出去的诸位先达,就没有谁捐钱捐物回来?”

“有啊,去年元可之归斋赠了一只金碗,前几年方琇赠了一支金笔,都供着呢!”

不过几句话功夫,他们便见到那几个存心斋的学生已说笑着回来了,有人还用小茶壶提了一壶茶回去,这场面直叫钟令扼腕,当真可恶,他们又比我多读了一页书!

今日养正斋的讲授是主讲《春秋》的林先生,其人性情和善,即使学生顽劣,也从不疾言厉色,便如此刻,一个学生在堂上打了盹,他非但没有生气,还叫他身边的钟令关上窗,免得他睡梦之中惊了风。

钟令也不是第一次听林先生讲课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上课,狐疑之际不忘听先生的话将窗给合上。

等一合上窗,这一处便只余一点微弱的光亮了。

就在关窗的一瞬间,林先生的书“啪”一声掉在地上,将那学生惊醒。

“先生,书掉了。”那学生惊醒后头也不抬,飞快顿下去捡书。

一下去就再也没有上来,竟是头抵在桌角上眯了起来。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林先生也是忍俊不禁,蹲下身轻喊道:“昨夜做贼去了?”

低吟在耳边响起,比洪钟大吕还骇人,这学生猛然抬头,又撞上了桌子,捂着额头起身向先生告罪,“学生有错,不该在课上走神。”

林先生却宽容一笑,对钟令道:“开窗吧!”

那学生羞惭不已,自请去了后面罚站,钟令这才明白过来,林先生叫他关窗就是为了叫这学生吃个贪睡的苦头,看来这学生没少受林先生的整治啊。

“好了,诸位,继续上课。”林先生挥挥手,“再说鉏麑触槐而死,此乃左式之论,《春秋》记宣公二年,晋人杀其大夫赵盾,孔子书以晋人而非君名,不称名,何也?不以称臣弑君辱国也①……”

早课毕,今日的集中授课便算结束了。

燕子回一下课就窜到钟令跟前来,“我想好了,还是不结琴社了,社里的元老不会弹琴怎么成,换一个吧,咱们都会射箭,还是结成骑射社,就叫穿云社。”

这显然是还没从射石会走出来,钟令笑叹:“别人射石,你穿云,咱们还没被射石会除名呢,如此恐是不妥!”

“你放心,很快就除名了,丘禾正在预备清理社员呢,骑射不好的要除名,不经常参与活动的也要除名。”

第二点钟令确实也不能说什么,当初加入时说是随兴便好,并不强制,她这才加入了,她也确实做不到经常参与社团的活动,要是真把她除名了倒也说不上冤枉。

想着她便道:“师任骑射尚可,应当不会除了他的名吧。”

“他自愿退出了,社里往后每人每月需得交一钱银子的社费。”

钟令抚掌欢呼,“难得啊岑郎君!知道节约用度了。”

岑师任摇头叹息,“指着家中要月银,实在是不够稳妥,一钱银子也是钱啊!”

钟令听得也是心有戚戚然,这射石会把门槛提得这样高,莫不是就是为了把她这样的穷鬼筛出去吧。

燕子回也来劲了,“咱们的穿云社,往后可不兴交这么高的社费,我看每人每月五个铜板都足够了。”

钟令却吸了口气,“各般社团举行集会都是由参与活动的人临时凑资,还从来没有按期醵金的,如此恐怕有结党之嫌哦。”

她这话绝非危言耸听,学生结社是寻趣见志,举办什么雅集、宴饮、刻印文集之类的朝廷乐见其成,但若定期醵金,规模稍大一些的,必将引起学宫重视,被叱令解散是小,要是朝廷追究起来可就事大了。

燕子回却是听得两眼放光,幸灾乐祸道:“那丘禾还以为自己想出了多好的主意呢,要不是你这么说,我都没想到他们还有这风险。”

钟、岑二人闻言都不赞同地看向他,岑师任道:“好歹同社一场,还是提醒他一声吧。”

燕子回也不反对,只是道:“若是我去提醒,他还以为我是想要破坏他的计划呢,我不去,你去吧。”

钟令调笑道:“说我气性大,你这胸襟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燕子回不怒反喜,天马行空道:“师任肚量也不大,索性我们就结个小气社好了,把学宫所有胸襟狭隘的小气鬼集合起来,谁敢惹我们,我们就凑在一起报仇,看往后这学宫是谁老大。”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了,钟令开始收拾起书箧,玩笑道:“好主意,我第一个加入。”

“不过小气社的名字不好听,叫复仇社吧!师任,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不像学生结社,倒像是流氓闲帮为了寻衅滋事。”

“那再换一个,容我想想。”

三人背上书箧出去,钟令还提醒道:“你可想好了,可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坦荡敢承认自己胸襟狭隘的,你这小气社要是成了,社员最多也就我们三个了。”

燕子回不在意地挥挥手,“那就先不提,容我回去想想。”

他这人兴头来得快去得也快,钟令与岑师任对此都已见怪不怪了。

此时已到了正午,天气渐暖,梁上燕子都回归了,三人才踏出屋檐就觉暖阳和煦,连脚步都放缓了。

再走几步,有两人坐在茶寮外说话,见到他们便是收拾起书箧起身,“钟令,岑学兄,燕学兄。”

正是崔友诤与另一名学生,崔友诤喝干净茶,向同窗告别,便来寻钟令,“我原在书阁中寻过,看到过几本杜少陵的诗集,赏读极好,却不适合用来学诗,便自己抄录了一本,都做好了注解。”

钟令接过他递来的诗集,之前只是随口向他请教了几句写诗的法门,没想到他竟如此上心,还特特抄录注解了一本,不由生出感动,他读书一向刻苦,少有闲暇,竟还舍下了时间为自己抄一卷诗……

“友诤兄之情,钟令没齿难忘。”

崔友诤温和笑道:“你拿回去仔细读上几回,若有启发,便算还了我的情。”

岑师任与燕子回也都感动起来,这两个都是爱凑趣的,少不了要酸几句,却见钟令只是斜眼睨来,忙说也要抄了这诗集学着写诗。

一番说笑罢了,崔友诤还担心钟令有惑处,又道:“写诗未必要多高深的境界,最重要的是想写、敢写,起初写得不好是常事,大可仿写,我幼时学古诗,诗有青青河畔草,我便写亭亭崖上树,他写绵绵思远道,我便写落落催北风,此为形似,多拟几首,便也明通句法了,句法是一,精熟韵律是二,韵书你是看了几本的,格律你也能学会,在我看来,句法与格律都是易学的,就连平仄切韵、字句推敲也只不过一个工字,诗言情,达意才是目的,正如太白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要情意真挚,未必要对字句技巧精细雕琢……”

①《穀梁传》

其实历史上未必就没有像“小气社”这种荒诞的社团, 南宋李昌龄的《乐善录》就记载过宋朝王景亮与邻里结社,专门给士大夫取外号,当然这个社团后来因为给权臣吕惠卿起外号被取缔了,但由此也可见当时结社之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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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入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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