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勋贵人家的公子。便是常年浪迹风月,但耳濡目染之下,有些见识实属正常。
只是这些事情,他只敢在心里默默盘算,半点不敢漏出来。
主将是王子腾,他保命都难,更别说自己跳出来了。
他好好的一个贵公子,是因何来到这北地,这些年都不敢回去。其中的缘由,他一日不敢或忘。
杀父破家之仇,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便要深深的埋在心里!
虽知道是二叔自己起了心思。但二叔素来是个不知道自己斤两的,若没有人推波助澜…只凭他自己,怕是也没有这般大的本事!
这些年北地太平。柳湘莲性子豪爽,混熟了之后,便悄悄的查当年的真相。时至今日,当中内情他已然尽知,自然不会落了王子腾!
但两人之间相差悬殊,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如何敢同将军对抗!
王子腾不找他的麻烦,柳湘莲便谢天谢地了。
王子腾不知道柳湘莲心里暗藏的仇恨,或许他是知道的。但一个破落户的仇恨,谁在乎呢!
他身为主将,一个百夫长也不算是无名小卒了。且军中审查甚严,柳湘莲的出身履历清清楚楚的摆在他的案头。纵使柳湘莲刻意不往他跟前凑,他也是知道这个人的。
且柳湘莲生的极好,在这样都是糙汉子的军营里面,自然扎眼。
便是他已经极力同大家融为一体了,但到底是不一样的。只不过柳湘莲身手极好,且他身后也不是没有靠山!便是有人打他的主意也要掂量一二。
时日长了,军中的人以强为尊,又敬佩柳湘莲行事侠义,这才相安无事。
这般一个人,纵使他有心低调,也低调不了。只不知为什么,王子腾就似是不知道一般。从来没有叫来一问的心思,便是刻意为难都没有过。
只不过发往京里请功的折子没有他罢了。
但战事并不激烈,柳湘莲因怕王子腾的刁难,表现也不过中规中矩罢了。王子腾率先提拔自己的亲信,却也说得过去。
因两人倒是极默契的无视了对方,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他们的营帐里住的人多,便是只烧着一个炉子,倒也不觉得冷。但那么大的主账,只将军一个人住,却也烧的暖和。
这北地的雪也豪迈。只要落雪,必是鹅毛一般,密密匝匝的落下来,不过一会子便是一层。
这样的雪,已经下了两天了。匈奴再熟悉地形,也不敢在这样的天气出来。
因众人心中都松懈下来,便是王子腾也是一样。战事不激烈,营中也平静,倒是没有许多公事。此时,他正在帐中小憩。
朝廷派来的副官有些担忧过来,带进来一阵冷风。
“将军,此去匈奴犯边已经过去三日的时间了,可要着人看着,防着他们再来?”
是,匈奴这般玩笑一般的进犯,但凡有个脑子的,也总结出来了。
下面的人自然也想着要主动进攻。或是为着功成名就,或是想要早些回家团圆。但王子腾却一力不准。
“咱们初来乍到,对这边的地形远不如鞑子熟悉。万一中了圈套,你可担当的起?”
这自然谁也不敢担,且王子腾所言有理,便也不了了之。
只是这般长的时间了,他们在这边也都混熟了,这匈奴还是一样的套路。
只王子腾却又道,“如今天寒,眼看着又要落雪。咱们的人过去,怕是不用鞑子做些什么,便能迷了路。”
依旧不愿去追。
下面的人心中犯了嘀咕,王子腾自然也知道。
但人家依旧有话说,“你们都是朝廷的好儿郎,鞑子虽灵活,但却不擅久战。咱们身后是朝廷,自然耗得起!因我自然要以你们的安危为重,纵使不能叫你们全须全尾的回去,也该叫你们能看看家中的父母妻儿才是……”
在战场上,人命就是最不值钱的。一场战争,惨烈一些的,怕正是要这些人的命往里面填的。好容易遇到一个看重他们性命的长官,他们自然拥戴!
因王子腾这话倒是极得人心,便是有人想主动进攻,也被下面的人拦了。
听见问询,王子腾微眯着眼,似是才睡起来。
“三日?”他自己掐指数了数,声音慵懒:“叫将士们今晚都警醒些。”
是!
那副官掀开帐子出去了,王子腾方挣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翻个身,竟似是睡熟了。
副官照实将王子腾的命令传了,便回了自己账里。
才一进来,便见里面已经有人了,却是同他一起来的卫将军。
看他面色不愉,卫将军便是一笑:“将军何意,可是叫今夜警惕些?”
那副官姓赵,实实在在的寒门出身,全是靠着自己一路爬上来的。
听见卫副将打趣,也没什么好声气:“你们家一向同将军联络有亲,你便没有什么消息?”
这位卫副将也是武将家中出身,却生的极好。便是在这军营中,也是光彩照人。
嗯…,倒是同下面的一个百夫长有的一比。
赵副将着意在卫副将脸上一看,卫副将哪里不知他的想法,因便收了笑。
他亦是老牌的勋贵家族,祖上不比贾家荣耀,只封了伯爵。但也绝不是赵副将这样的寒门可比的。
只他是家中嫡次子,爵位是落不到他头上的。因只能自己找出路。
他家中人都生的好些,有些子女相,叫人这般盯着看也不少了。因也没有很生气,只递过去一碗酒水,“只是祖上的交情。如今他是将军,我们倒是不好上去攀关系的。”
赵副将接过酒水一气儿饮尽,自在的往后面一靠,“这仗打的,可真是没意思极了。”
卫家二爷没说话,只同赵副官示意,自己在那里自斟自饮。
赵副官看的有趣,“你们常日喝的好惠泉酒,竟也能喝的惯这烧刀子?”
“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就得这烧刀子喝着才够劲儿。旁的酒软绵绵的,倒是不合。”
赵副官啧啧有声,“还是你们会享受。”
外面风雪大,帐中却暖意融融。听着外面的风声,赵副官渐渐变觉得眼皮子打架。也不管帐中还有人,竟直接倒头便睡了。
卫家二爷看着呼吸绵长的赵副官,笑了笑。抬手饮尽最后一碗酒,方出去了。
过了许久,赵副官方翻身起来,招呼人进来说了些什么,方真正的睡了。
……
“给皇兄请安。”
来人随意的拱拱手,撩起袍角,熟稔的在新皇对面坐了。
“皇兄日理万机,召唤小弟可是有事?”
新皇看他一眼,不由得便是一笑,用手点点旁边的折子:“看看。”
这位年轻的公子手中抛着一颗果子,倒是一点也不客套。直接将折子接在手里。
“我竟不知道,这张道士竟还有这般心思。到不负父皇和皇兄的看重了。”来人轻笑一声,将折子放下。
“皇兄寻我来,可是要……”
来人正是老圣人最小的皇子,早已封了亲王的,赐号忠信。今年还未弱冠,也并无婚配。但新皇向来把他当儿子一般养着,因两人极为亲近。
只看这封号,便知道这位在新皇心里的地位了。
他生母家中也算显赫。与如今的甄太妃相比,他母家的还更有实权一些。且又是家中嫡女,端的好样貌,好教养。
初入宫便极得盛宠,当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便是一向长盛不衰的甄太妃都不敢掠其锋芒。
但好景不长,因着一些子误会,同老圣人恼了。
功勋世家的嫡女,自小便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情浓时突然被冤枉,哪里受得住。因后来,便是误会解了,却也灰了心,慢慢沉寂下去了。
后来挣扎着生下来他,便一日日弱下来,早早的便去了。只留他一个孩子在深宫中挣扎求存。
当时宫中唯有他同忠顺两个年幼的皇子。忠顺大几岁,又有甄太妃风头正劲。宫中的人捧高踩低,倒是也受了些委屈。
老圣人朝中事情多,哪里顾得上这些小事。还是新皇偶尔看见,想起自己小时候,方出手帮了他,又带着他去了老圣人面前。
老圣人本就对他母妃有愧,倒是狠狠罚了忠顺。
只他却同老圣人生疏,在宫中也没有什么依恋。当时还是王爷的新皇帮了他,他便如一头小兽一般,执意要跟着新皇去他府里。
老圣人正愧疚的时候,竟也允了。
当时新皇府里还没有子嗣。他们差着十几岁,新皇其实是把他当儿子养的。因如今她在新皇这里倒是不拘束。
且他与新皇又没有利益的牵扯,两人之间的情分,竟比新皇同如今大皇子的情分更纯粹些。
新皇亲手将茶递给他,“张道士最是圆滑,哪里有这样的心思。是贾家出家到他名下的那个姑娘。”
忠信一听便知:“倒是有趣!听说这施粥的主意也是这位贾姑娘的主意?”
“正是!”
“那皇兄的意思,是叫我过去看看?”
新皇手点在折子上:“他说的有理,这些流民,没办法安置。如今南边还未解决,倒是不好遣返。但过段时间,河道又封了,更是回不去了。”
过段时间?忠信眼神微闪,又接着听新皇说话。
“贾家姑娘有慧心,妇孺可以这般收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忠信是极聪明的,新皇不过提一嘴,他便明白了。
“北边?”
新皇赞许的点点头,“这些事情,只有你去!”
“那贾家的姑娘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不是贾家能揽的事情。你过去,也名正言顺一些。”
“先帮着把这些妇孺安顿好。那贾家的姑娘是有主意的,想来心中有想法,你便紧着她行事。眼睛放亮一些,悄悄地将剩下的流民安置了。”
忠信便知道了,因便点头。
“这贾家倒都是些聪明人呢!”
新皇微顿,“聪明谈不上,心软却是真的。”
“我看皇兄才是真正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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