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衔玉没再牵一匹马过来,而是选择就这样和赵琼在场上走走。两人同骑一匹,一前一后坐在上面,赵琼的身子就靠在纪衔玉的怀里。
虽说两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自从之前的怡红楼之事后,赵琼便决定本本分分地单纯做一个侯夫人,所以一直有意疏远着纪衔玉。
现下这样亲密接触,赵琼心中顿感有些不习惯,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坐了坐,想要离纪衔玉远一点。
不料纪衔玉察觉到她的动作,环住她腰的那只胳膊一下子就更紧了些,将她整个后背都完全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赵琼挣扎几下见没有效果,只好放弃。赵琼背对着他问道:“崔幼莺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前几日崔相府中传来消息。崔幼莺的脸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红疹,而且留了疤,大夫说日后没有祛除的可能,算是毁了容。崔相在府中大发雷霆,将所有相关之人都调查了遍,还是没查到凶手。赵琼怀疑是纪衔玉做的,所以才要问问他。
“是我没用,现在动不了崔家,只能用这个给她长长记性。”
赵琼如何不知道他的处境。崔相命人杀了他父母这件事尚有疑点,两家无冤无仇的何至于下如此狠手,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探究。而且这些年来,崔氏一党在朝中根基已深,贪污舞弊之事种种。纪衔玉想的从来都不只是杀了崔相为父母报仇,而是彻底铲除掉他的党羽。
纪衔玉不知道她在想自己的事情,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忙累了,于是说道:“若是碰见了什么难事可以和我说。若是累了,也可以把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打理。”
在纪衔玉看来,即使赵琼只清闲地当个侯夫人,赵家也是可以保证她衣食无忧富贵一辈子。她是个有能力的人,自从嫁过来到现在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就将赵家在京中的产业和侯府的全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布料,酒楼,胭脂等等多个产业都有涉及,前些日子又拿到了铁矿的一半利润,任谁都不无法想象这样一番事业,是一个二十岁的闺阁女子所造就的。
眼下书舍开张在即,也是为了她以后的路做铺垫,纪衔玉对她的胆识与眼光一直是由衷的欣赏。
赵琼闻言笑了笑,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爹比当地的官员还要体贴百姓。我们家的工钱是扬州给的最高的,而且如果生了病,我爹也会给他们额外的钱。,每天按时做工,一天四个时辰,每隔五天有两天还有假,所以扬州的百姓都很精敬重我爹。”
“扬州两年大概就会发一次大水灾,朝廷都没开仓放粮的时候我爹就先行组织商人捐钱,我们家永远是捐的最多的那一个。他常常和我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有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安定下来,才能一起过的更好。”
纪衔玉点点头,“岳丈说的有道理。”
赵琼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即使是这样,我爹在扬州好的官员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即使百姓很敬重我爹,但是在扬州的官员眼中,他依旧只是个末流的商人。”
“你说挣钱有错吗?这世上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用钱?我爹的钱至少都是自己挣来的,可你看扬州的那些官员,一边瞧不上商贾一边又强迫着我们家给他上贡,要不然就是盘剥百姓,我看他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当官之前个个都嚷嚷着要为百姓造福,结果从上任的那天开始,就合计着怎么划拉更多的钱进自己的腰包。”
赵琼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着嘲讽。
纪衔玉默默听着她的话。为官者,要考虑自己的上司是谁,如何能摸清他的喜好;要考虑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应该是谁,如何能最大力度帮自己晋升;要考虑自己的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如何能让自己出了事不担责但是事成了又有功绩。
百姓的事情是责任,是压力,是一口巨大的锅,随时都能扣到自己的头上来。当然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种情况下,有几个官员还能想起百姓生活的如何,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赵琼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当时来提亲,我爹我娘日日在家担忧,嫁了怕我日后过不好,不嫁又怕你为难赵家。毕竟你们这种贵族,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灰飞烟灭。
“我便从那时决定一定要成为一个有权势的人,站在山顶之上。即使我是个商人,别人也不敢随意欺压。”
纪衔玉默不作声,之前他对赵家的施压正是他的手段,目的就是让赵琼嫁给自己,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把头轻轻放在赵琼的肩上,心中无声道,“既然你想站在山顶之上,那我便送你上去。”
——
几日后,赵氏书舍,
赵琼高兴地站在书舍中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潮,原本她以为崔府之事会对书舍有影响。但偏偏前几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流言四起。说那崔流云有龙阳之好,是个断袖,去参与讲学的不少人都与他扯上了不清不明的关系。
众多学子心中惊恐,先不说自己若真的被那崔公子看上了怎么办。如果和他扯上了关系,哪怕只是谣言,那一身的清名也毁了啊!还没考中功名,就先在人们心中没了清誉,日后的仕途恐怕难喽。这讲学不参加也罢。
林清山和他之前提到的大理寺少卿齐玉春一齐进了书舍,两人身上的气质有些相似,都是清雅的儒生。
赵琼笑着将人迎进来,这俩人可是自己的活招牌啊,不少今日来的举子看到林清山这个状元,那是两眼放光,纷纷围上前来,希望能与他交流交流。
林清山温和地朝众人笑笑,“各位日后便可以好好在此读书,我有空闲时便会来此同大家交流。齐兄也是三甲出身,以后便每日都在此讲学了,各位如果想参与的话便可以去里面的屋子旁听。”
齐玉春拱手和施施然行了个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虽然不是大理寺少卿了可这一身的学问却是实实在在的。
赵琼投给林清山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便听他说道:“我从前在扬州时深受赵老爷恩惠,才能专心于读书有了今天的成就。侯夫人也是秉持着赵老爷一样的初衷,希望为更多寒门子弟提供读书的条件,为我大周培养人才,这份善心可是世间少有啊。”
不少人点点头,沉声附和,“是啊是啊,夫人心善而且有远见,能预想到人才的重要性。”
“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
“……”
赵琼朝他们微微福身。心中一阵暖流拂过,之前外面不少传言都说她一介商户女能有什么责任心,开书舍就是在想方设法在赚大家的钱。林清山这是在帮自己营造一个好名声。
赵琼笑道:“今日所有人的茶都由我赵氏请客,大家安心在此读书,一楼的书可以随便翻阅。”
“多谢夫人!若在下日后中了功名,定不忘赵氏书舍今日之恩!”一个举子神情激动,行了大礼感谢赵琼。
“公子多礼。”
赵琼命人将他扶起,顺着抬头望去,只见两道黑色的身影进了门。
正是纪衔玉和纪风又是谁,赵琼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来了。”
纪衔玉点点头,目光扫向她身后的几人。环视一圈后,最终落到了林清山的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仿佛要把此人盯出一个洞来。
林清山丝毫不避讳他的审视目光,直勾勾看着纪衔玉。他身形挺拔,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纪衔玉不知为何,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他对着赵琼点点头道:“你书舍开业,我身为夫君怎么能不来看看。”
底下的举子听了,不禁想着这侯爷和夫人的关系很好啊。
纪衔玉转身对着这屋内的其他人道:“若各位今后中了功名,也算是我和夫人的荣幸,是我昌宁侯府的荣幸,在下定会在各方面竭尽全力帮助诸位有才之士,同各位一起造福百姓。”
赵琼的心中一震,他这是告诉这书舍中的人,若中了功名仕途就会得到昌宁侯府的支持。
要知道当官怕的就是没有门路。这也是为什么大家纷纷去投奔各家士族,尤其数崔府的门客最多,正是因为主家可以提供仕途上的帮助。
举子们每人的脸上都是笑呵呵的,他们中间有考过没中的,也有从未下场的,但无疑的是每个人都幻想着金榜题名的那天。突然一人提议道:“不如这样吧,下次我们若有中了功名的便在书舍重聚,这可是同窗之情啊!”
“我赞成!我若中了功名,定不会忘了在书舍和各位同窗度过的日子。”
一时之间,屋内举子们的士气被点燃,言语中充满决心和对未来的美好期待,蓄势待发像是要大展身手一般。
赵琼笑了笑,对林清山说道:“清山哥,不如你题一首诗吧,我悬挂在墙上,日后每一位中了的举子都可以题一首诗挂在墙上,从此以后都免了茶钱。”
林清山眼神一愣,然后一口答应下来。
书舍门口围了不少旁观的状元作诗的百姓,下人拿了纸笔过来。
林清山稍想片刻便有了灵感,当即落笔,一首小诗随即跃然于纸上,赵琼叫下人挂在墙上。
林清山作了一首充满少年志气的诗,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澎湃。第二日此诗便在京中广泛流传,不少百姓称赞他为京中的第一才子,林清山也因此在京中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举子们也对赵氏书舍今日之事津津乐道,不过又有几人能预想到,后来这些人中走出了一大批朝廷的栋梁与新贵,而未来的赵氏书舍也成为了最闻名的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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