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初遇则霖,是则霖六岁那年。
少年们谈天说地,两个小女孩在一旁“过家家”,不亦乐乎。
‘狐狸’张牙舞爪绕过树桩,‘兔子’小心翼翼躲在石后。“嗷呜”一声,两个女孩笑着滚作一团。
‘仙女’们缠满了丝带,从南天门逛到了北天门。这片花丛是织女的宫殿,那团水洼是二郎神的神池。
蝴蝶最喜欢扮演的还是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天而降,救人于水火之中。
六岁的则霖昂起了软糯糯的脑袋:“蝴蝶姐姐,你想成为一个女侠吗?”
“没错没错,尽我所能,锄强扶弱,匡扶正义!霖霖以后,想做什么呀?”
“我想和娘亲,哥哥,永远在一起!看着哥哥的理想实现!”
“今晚有流星雨,只要我们真心许愿,就一定会梦想成真!”
蝴蝶和则霖第五次重逢,是在则霖八岁那年。
蝴蝶抱着一堆玩具兴冲冲地去找幼时的玩伴,可是则霖嘲弄地将礼物都摔在了地上,“谁要这些幼稚的东西?”。
她不记得她了。
数十只黏糊糊脏兮兮的蛊虫向蝴蝶爬来,驱逐着她这个‘外人’。吓得蝴蝶慌忙逃窜,还不慎跑丢了发簪。
蝴蝶有些难过,又有些慌张,央着沐清一块儿去找发簪。在梅苑围栏的缝隙里,她看见则霖一个人孤零零地拾起了她送的竹蜻蜓,转圈,上天,转圈,上天。女孩披着刺猬般厚重而冰冷的外壳,却又伸出触角,试图感知世界。
听则隅说,自从去年他们的娘亲走了,则霖便一直被锁在仇恨的牢笼中。
蝴蝶攥紧了沐清的衣袖,“师兄,我想帮她。”
“萝卜不怕了吗?”
胸口的温度似是六岁的则霖笑着扑到怀中,眼前的场景却是八岁的则霖冷脸退守孤城。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蝴蝶红了眼眶,“她是我的朋友。”
“好,他们兄妹两遭此劫难,我们做朋友的,自然要拉上一把。”
后来,唐则隅时常带着唐则霖与他们聚在一块儿,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沐清,蝴蝶,林喻,则隅,则霖,时而还会有顾婳,珈蓝等人。
一群少年奔赴同一个未来,正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则隅会教导则霖练剑,同她讲述他的梦想。强者有所限,弱者有所依,一把星月剑,良善种世间。拿着星月一把剑,就得承担一份责。
看啊,这世间除了仇恨,还有那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
蝴蝶则每日都像一只快乐小狗,蹦蹦跳跳,絮絮叨叨,绕着则霖转圈,源源不断地发散她的热情。
“霖霖,冰糖葫芦好甜!快来尝尝!”
“不吃。”
“霖霖,这家店的料子好美啊,咱去看看衣裳吧!”
“不要。”
“霖霖,陪陪我嘛。他们都是男孩子,霖霖陪陪我嘛。”
“无趣。”
蝴蝶还想再劝,沐清却一把拉过了她,“走吧,小萝卜,师兄陪你挑。”
“我想试试红衣。”
“好,师兄给你买。”
“呀,师兄今日怎得这样大方?”
“难道萝卜心里,师兄是个很小气的人吗?”
“不是不是,师兄对我最好啦!”
两人进了衣裳店,沐清悄悄拉过了蝴蝶,“下次想做什么,同师兄说就是,师兄何时不陪你了?”
“我觉着,霖霖也是感兴趣的,我想拉她一把。”
“师兄是怕你哭鼻子。”
“我晓得她嘴硬心软,故作冷漠,而非真的不愿理我,为何难过?”
夜里,蝴蝶敲响了则霖的门,笑着递过来两支竹蜻蜓。
则霖沉默了良久,久到蝴蝶以为她又要摔门而去,正打算偷偷将竹蜻蜓留在门边,则霖却接过了礼物,“好,谢谢。”
——刺猬尖锐的外壳有了松软的迹象。
远处,则隅红了眼眶。林喻轻拍其肩,“别怕,则霖也是我们的妹妹。”
又是一场流星雨,蝴蝶虔诚许愿。而则霖站在那里,冷眼看这漫天流火。
“霖霖,是流星雨!我们遇到流星雨啦,运气超棒的有没有!上天啊,就让我继续做一个侠女吧!”
“神仙可听不到我们的恳求。”
蝴蝶在则霖带刺的言语中读出心酸的味道,温柔地搂住她,“霖霖,你想要什么呢?”
则霖沉默了一会,“我要陪着哥哥,践行他的梦想。”
“好耶!那我们一起,去奔赴那个精彩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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